《仙门弃徒修魔日常》来源:..>..
这个时候玉桥镇,一半以上来的都是求医者。
剑阁里继承昔日道观里那些方术的人少,延留下的基本只有医术。凡人吃五谷生百病,病虽不同,但都是浊气日积月累而致,大多来颗延年益寿遍地都是且配料便宜的万春丸便能打发。
再难一点的,就找潜心学丹药的弟子搭配些常见丸药,也能解决。
实在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再上报师门,由内门的师长用灵力解决。
方法其实都是简单的,难的是身为修士,追求大道,动辄百千年寿命,目不染尘,却还愿意俯下身,关切搭理一下脚边的蝼蚁凡人的这份心。
治来治去,也不过短短数十载寿命。
当年老观主的慈悲博爱,可见一斑。
……
叶怜儿是个遗腹子。
她出生当日母亲便惨死,同村人都指责她命硬克亲,是个不详的东西,她生父有五房小妾,人丁兴旺,根本顾不上这么个幺女,又觉得不祥,干脆便让人扔了。只有一个倒夜香的老妇人怜惜她,将她偷偷收留下来,一口口米粥地喂大。
养到如今,她长大了,养母却病倒了。
是个极罕见的病症,每到入夜,总能听见耳畔的夜枭惊叫之声,每叫一次,便死一人。养母以为耳朵被阎王爷征用了,整日惴惴不安,最后更是得了离魂症,每天魂不守舍,茶饭不思。身体日见消瘦虚弱,如此下去,只怕时日无多。
四处辗转求医,都说没得治了。实在没办法,三月前她便带着养母出发前来玉桥镇,最后一次碰一碰运气。
其实在她眼里,可以看见,养母的耳朵里蔓延着一根似有似无的黑线,这黑线别人是看不见的,所以她不敢说。
她从小就克死母亲,如今养母也生了怪病,如果被人知道,她一直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大家肯定会把她当成怪物烧死的。
杨氏精神不好,一天倒有大半时间在睡觉,小半时间在神神叨叨,仅剩一点时间清醒着,可以和她说说话。
“怜儿啊,我们这是在哪?”
住的破庙四面漏风,好在如今的天气不算太冷,她们又带着棉被。养母突然恢复清醒,疑惑地问起了女儿。
叶怜用火烤着烧饼,解释道:“我们在玉桥镇,这里的仙人马上就要下山治病了。仙人神通广大,一定可以给您治好的。”
这位姓杨的寡母叹了口气。
“从千岳郡过来,银钱只怕花光了吧。怜儿,我一把老骨头了,这病治不治却都一样。你还年轻,手头的的钱,你该拿去为自己谋个出路……”
叶怜却似没听到一样,将饼子闻了一下,喜道,“好香,今天的饼子里有肉,闻着可香了,快,您赶紧尝尝。”
杨氏眼里泛着来自病情的空洞和和疲倦,看东西时几乎都没有焦点,只有模模糊糊望着眼前绿色影子的时候,一股慈爱泛上心头。
她知道叶怜是在转移话题,这孩子,这么可爱又伶俐,怎么这么命苦呢?
她今天状态十分不好,自觉即将油尽灯枯,因此这个话题有必要坚持下去。便不吃她的饼子,也不理会她的撒娇扮痴:“怜儿,我身上还有当日出嫁时留下的一点金饰。正好今天清醒,我都说给你听,我这个情况,怕是大限将至了。”
虽说有仙人治病,但是她始终不抱希望。
她一辈子坎坷受苦,生命都没予她任何神迹,如今一把年纪,病骨沉疴,天下倒掉下个仙人给她治病?
叶怜一听也愣住了,放下了饼子:“他们都说仙人无所不能,哪怕生死人肉白骨,都不在话下。”
杨氏哂笑:“傻孩子,真能这样,世上还会有死人吗?”
她一生事与愿违的多,欢喜落空的多,事到如今,早就学会不把希望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了。
她继续道:“这次若是治不好,你就别再费心了,带着金饰自己走了吧,你伶俐,随便找个大户人家做做杂工,以后挑个和善的人成亲……”说罢不顾叶怜悲痛的眼神,轻轻道:“金饰,金饰就在我……”
话音未落。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砰、砰、砰。
一个带着半边面具的年轻人,迎着月色站在门口。
杨氏继续虚弱道:“金饰在我腰上贴身口袋里……”
叶怜根本不在意什么金饰,此时只注意到门口的年轻人。
他嘴角微扬,姿态舒展,见到叶怜抬头,先是一喜,自言自语道:“这庙中果然有人,还好我来看了一圈。”
随后便见到了她脸上的泪痕。手足无措道:“姑娘,你……”
……
秋云商回栈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倒不是他故意在外面偷懒,只是求医之人比想象的多。他不管是旁敲侧击还是当面打听,总要费些功夫。
这些病症十分离奇,五花八门的都有,实在令人很涨见识。只是大涨见识是一方面,看到境况不好又深受病痛之苦时的病人,揪心又是另外一个方面了。
栈里,曲辞徴自然还没歇息,却也没闭目养神,而是把玩着不知道哪来的一个鲁班锁。玩来玩去,似乎要把它解开,又似乎不想解开。
门“嘎吱”一响,是秋云商回来了,他便漫不经心到:“可都问了?共有多少人,得了什么病症?”
秋云商早有准备,他记性好,又拿了碳笔标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后,便将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这人人的病情五花八门,有的是肺痨,有的是胃病,有的是癌症,有的则是精神疾病了。
其中最为精彩的当然是精神病。人格分裂、钟情妄想、被害妄想等等,不一而足。症状表现出来,更是诡异离奇,有人幻想与桃花仙春风一度,有人认定有田螺少女倾慕自己,总之虽然时空不同,但人性相同,大家的病法也都换汤不换药。
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可不就是丢了魂、见了鬼么。
他说得倒是兴起,曲辞徴也认真听着。一个个讲下去,很快就讲到了破庙。
但说到叶怜的时候,秋云商犹豫了一刹那。
曲辞徴不是什么善人。他要做的,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如实说出,不知道会不会对她们有什么影响。
破庙痛哭的脸庞在脑海闪过一刹。
要不要讲?怎么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