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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以食为天-志愿服务口号和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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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弦清月悬在空中,光辉蒙蒙,风也柔柔,村庄的夜晚静幽幽。偶尔的鸟鸣挣脱幽静响动一下,让夜显得更是深邃悠远。

    张妈钱妈走后不久,李家就接到了她们前后离世的消息。老太太抹着泪,不言语。妯娌们也不言语,只是季元英和景沁然哭得最伤心。不过,两位老人离开离世带来的悲伤很快就被李家忧愁的新困窘冲淡了。

    土改完成了,虽然李家有惊无险,然而,接着互助组开始了,这又给李家出了个尴尬的难题。李家没有壮年男劳动力,且因为以前是地主,被村里各家各户排斥。没有哪个组愿意接受李家的加入。村里家家户户都认为李家的加入互助组,不过是走回头路,他们的劳动成果又会被李家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人们剥削去了。

    早上,老太太听说自己家被排斥在互助组之外,顿时来了气性,跟儿媳们说:

    “不是我们不入他们的那个组,是村里人不让入。这样村里有谁来派我们家的不是,也派不着。我们就自己干自己的,也不用看谁的眼高眉低。你们干不动的活,我去跟你干……”

    “娘,哪能让您下地里去干活。我们干得了!”长儿媳妇连忙说。

    “您下地去,要多长时间才能走到啊!”三儿媳妇没头没脑的说。

    “别乱说!”二儿媳妇赶紧接话制止韩章姁道。

    “总有到的时候!”老太太一点儿都不服气的说。

    “娘,大家只是担心别家都加入了互助组,唯独我们排在外头,不知道对我们家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其实只要合理合法,我们家没什么把柄给人抓着,我们的处境没危险,劳动什么的我们都不在乎的,这几年不都是我们自己在干自己的活吗?”四儿媳妇说。

    “是啊,不让我们入,那我们家自己互助,何必跟他们掺和!”三儿媳妇还是那么直爽的说。

    “问问六媳妇,看看她知不知道这互助组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们说着,就急切的到梅爵房里去问究竟……早饭都摆上桌子了,人却从饭桌前站起来跑去六房了,餐桌上只剩下四个孩子在吃。

    梅爵的病还没痊愈,生活起居都很少出屋。她的饭四嫂早就在餐厅摆饭前就先送过来了。她正在屋里洗手,准备吃早饭,洗好手,一转身,看见婆婆和众位妯娌们推门进来了。她赶紧招呼她们坐。

    “你怎么还没吃呢?都快凉了!”三嫂劈头就问道。

    “我正要吃呢!你们吃这么快?”

    “我们也都没吃呢!”大嫂道。

    “那,娘,你们……”

    “我们一早担心外面说的互助组的事,村里人都不让我们家加入他们的组,不知道这会不会给我们家招来麻烦?想问问你的看法。”老太太拧着眉头问。

    “我听说,互助组是自愿的,加不加入,应该不至于招来是非。”

    “只要不会给我们家招来是非,就行了!累点儿,苦点儿,我们都认了!”任淑贤接话道。

    “是啊,我们一早上都在担心这个!”老太太松了口气说。

    “好了,好了,赶快让校长吃饭了,我们也回去吃饭了!”韩章姁的话引来大家的一番苦笑。

    晚饭后,韩章姁领着女儿到六房玩。她一进门就对着梅爵嚷道:

    “家里无聊,两个丫头非要过来找弟弟玩!”

    她们寒暄落座,看着三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时,又有人敲门,梅爵开门,看见任淑贤在门外,连忙请她屋里坐。任淑贤坐下,看看三个孩子,微微一笑,又看看韩章姁和梅爵,突然抑制不住的哭起来。

    见任淑贤如此举动,梅爵和韩章姁一惊,三个孩子都吓得呆呆的。梅爵忙让孩子们出去玩。妯娌二人询问大嫂何故如此。任淑贤拭泪道:

    “我……我……觉得活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可是我又不敢在老太太和老二媳妇、老四媳妇面前露一点儿怯!如果不是孩子牵绊着,我绝不在这世上忍受这般苦罪……”

    “大嫂,怎么这么说呢?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韩章姁道。

    “大嫂,少去想那些过往的酸咸苦辣,过得才能少点苦楚!活着没意思的想法断然要不得,不说大侄女需要你,老太太依仗你,就是我们也不能没有你!总之,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我……在这个家里,连可以诉诉苦水的地方都少得可怜。真是没意思……”任淑贤摇摇头。

    听大嫂反复这么说,说得两人苦水泛滥。梅爵心想,好在大嫂是找了三嫂和自己倾诉轻世之念,若是在二嫂和四嫂面前如此言说,怕是其有犹如横飞的刀枪般的杀伤力。

    梅爵病刚好起来时,王择新风风火火的又来了。她还不知道梅爵病刚刚好的事,门进来就扯着嗓告诉梅爵上级的指示和决定:梅校长,上级指示扩建学校,增加初中部和高中部。梅爵无精打采的招呼她坐。王择新不满道:

    “怎么了?不高兴!难道你不觉得这是好事?”

    “是好事!高兴!只是对我而言还有比高兴更糟糕的。”梅爵有气无力的答道,“你就没看到我都快散架子了吗?”

    “怎么了?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病了!刚好……”

    “等病好了不就可以了嘛!又不让你立刻就去做!”

    “可是即使病好,棘手的是家里、学校两头我根本顾不过来。”

    “家里能有什么事,这么多女人,你就一个小孩,难道她们一群人还照顾不过来一个孩子?”

    “就因为一群女人都宠着一个孩子,所以我要更多操心点儿。接触到教育行业,我最大的收获就是了解了孩子的教育原来有最佳时期。而我们似乎已经错过了教育民源的最佳时间。他的奶奶伯母们把他宠得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他出了家门,别人打他骂他,他都不知道保护自己。他将来是要撑起这个家的,他要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才行!”

    “可怜的孩子,要受你的摧残了……”王择新翻翻白眼,撇撇嘴调侃道。

    “还有,李家有个传统,不娶识字的女人进门。所以遇到跟字有关的,现在全都得等我来处理。”

    “哦,啊?那你还不是识字!难道在她们看来,你是男人?”

    “是男人就好了。其实,我就不是李家的家长承认的儿媳妇,他们承认的那个人,就是不识字的。”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听说,这可是个传奇故事的人家!”

    “先别说这些了,说起来,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呢!还是说正事吧……我觉得学校已经正常运转起来了,这些日子我没去,还不是照常运转;而这个家就不一样,我离开了就难以运转。老太太和妯娌们日子本来就越来越难以应付裕如。”

    “哦……”

    两人交流了一番,最终王择新同意梅爵决定暂时放弃学校工作。如果有必要,等她儿子十六岁以后再出来做。王择新也认为学校可另选人担任校长,而李家却无法再找人代替她。她觉得不能强人所难,就果断的回去汇报了。

    梅爵很赞赏老同学的做事风格,果断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她送走她,看着她的背影,内心叹息:若是妯娌们都有这样的处事格调,那么自己就可以心安的离开了,了无牵挂的做自己,做自己的事……然而世间没有若是。

    梅爵不再去学校了,她在家里,心怀教导好孩子的愿望,可是外面却风雨交加起来。看到外面的情形,妯娌们都庆幸梅爵回来可以避免招惹是非。

    梅爵不再出去工作,家里的贴补就只能靠这些缝缝绣绣的营生,哪个女人都不敢怠慢。早上,韩章姁一个人先匆匆吃了早饭,趁早出去赶集卖鞋。她刚出门没多久,又拎着一串鞋子跑回来了,进了门径直冲进梅爵屋里。梅爵正在批评纠正儿子被奶奶和诸位大伯母娇惯的诸多毛病,听见声音,抬头看见气喘吁吁的三嫂进门。

    不等梅爵起身让座,韩章姁看也不看地方,随意坐下就说:

    “老六媳妇啊!一大早这是干什么,你可别再吓唬我们的宝贝疙瘩了!过来,我问你件事!”

    “三嫂,你不是卖鞋已经出门了吗?”

    “又回来了,因为刚在路上,听说以后吃饭不要钱了,还随便吃……是不是真的?我回来问问你。”

    “是谁说的?”这几天梅爵在外面听人提起,不过她不相信是真的,就如她不相信天上会真的掉馅饼一样。

    “我一出门,满路上赶集的人都在说这事儿!”

    “有风也许是有雨了!”

    “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以后就不用起早贪黑的缝缝补补了!”

    “还没通知我们家,现在究竟会是什么情形也说不准,不过我们还是不能侥幸过日子!”

    “唉!也是,我们家经历了这么多,还是不要指望不劳而获的好事会发生了!”

    梅爵目送三嫂扫兴的又出门卖鞋去了,心里很不踏实,也跟着走出屋门,看看高空风吹起来,冷飕飕的,她感觉天要变化了。她回到屋内,找了件厚衣服套在外面,还是感受到阵阵阴凉。

    韩章姁出去赶集卖鞋去了,竟然不到中午就回来了,手中拎着鞋。她手中的鞋子没见少,也没有如往常一样顺便还买点儿别的东西回来给大家尝尝。

    任淑贤抬头看见她苦着脸进门,吃惊的问:

    “怎么了,老三媳妇,今儿回来的这么早?往天都是天快黑才回到家的。”

    “行了,你们以后别做了,好好搞生产吧……”韩章姁把手中的鞋朝地上一丢,颓丧的坐下道。

    “三嫂,是不是不许自由买卖了?”梅爵问道。

    “是!唉,你也知道啊!嗐,其实早就不让卖了,我想着不卖我们家就断了用钱的来路了,那一点儿土地里也刨不出钱来。我就在集上跟他们周旋,他们在东边抓,我就去西边卖;他们在西边管,我就去东边卖。集市没了,我就去住家街巷子里挨家挨户问,挨门卖,能卖一双是一双……”

    “啊,三媳妇,你应该早点说,这也太冒险了!快别去了!”婆婆进门来,听了担忧道。

    “想去也去不成了,今天我一进城,就有人跟着我,要没收鞋,骑着自行车跟着我,要抓我,还要这要那的,我一看不好,就从抄小路,再从庄家地里跑回来了。”

    “好险啊!你不早说,说了我们就不做了,你也不用去冒这险了。”季元英道。

    “我要是说了,你们肯定害怕,就不让我去了,可是我不去卖鞋,我们一家子就要天天喝清粥了。”

    “清粥安全,没有危险啊!”老太太道。

    “三兄弟媳妇,你确定没人跟着你来吧?”任淑贤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大嫂,放心吧!我走的是田埂,他们都骑着车,那玩意只能走路,跟不上我。”

    “那就好……他们怎么就不让卖东西了呢?那要买卖东西怎么办?”季元英疑惑道。

    “听说统一购销,要求都在专门的供销点儿进行,总之不许个人搞买卖……”梅爵皱着眉头说。

    “只可惜了,这些鞋我们要留着自己穿了。”韩章姁道。

    老太太走到自己往常的座位前坐下,目光暗淡,她伸手抚摸着蹲在身边玩耍的小孙子的头,看看门外地面近午的太阳撒射出的焦灼的光芒,神思迷茫,口中自言自语道: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呀,这和他们以前住在我们家花园时的承诺,完全不一样啊……”

    不久后,果然吃饭不要钱了。人民公社大食堂敲锣打鼓的开始了。李家庄子庄里庄外人人奔走相告,个个过年般的喜眉笑眼。

    李家众人看到外面的情形,就在家收拾好了静候公社大食堂来通知。但是,她们没有等到任何通知的到来,也许他们忘了?怎么可能。七八天过去了,一家人相互看看,捉摸不透。

    老太太也不安心,吩咐梅爵出去小心的打探一下:为什么到处都闹得沸沸扬扬的大食堂,怎么落下她们这一户。

    梅爵听命。为避免尴尬,傍晚时分,她看见吃食堂的人饭后回家了才过去看究竟。出了门,她快步朝食堂走去,经过王顺家门口时,听见他母亲在高声嚷喊:

    “人跑哪儿去了?真是懒牛上道,不是饿就是尿……”

    她朝门口张望了一眼,看见王顺的老母亲正开门往屋里走……她继续朝前走,进了食堂,看见吃饭的人走了,食堂的饭桌上凌乱的满摆着吃剩下饭菜:掰开或者咬了几口的馒头扔在桌子上,米饭碗里碗都是外,酱油白菜还有半盆,肥肉芹菜掉得满桌子都是,一碟碟咸菜条还算整齐、菠菜汤半盆半盆的摆着……都吃完饭了,还剩这么多?梅爵疑惑的看着桌子上的饭菜……

    “梅校长来了?”

    “啊——啊……”梅爵只注意饭菜,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冷不防间被吓了一跳。

    “校长,您吃饭没?”

    “是你!”梅爵转头看见是曾经的学生六子。

    “是我,校长!您吃饭没呐?”

    “吃了吃了!你们这里这么热闹,我过来看看!你在这里管理食堂啊!”

    “不是的!我也就是洗洗碗筷、烧烧火什么的。还有几个人,这会儿在后边搬面粉呢。校长您坐!”六子说着给梅爵搬过来一条长凳。

    “还有这么多剩的饭菜,要怎么处理?”

    “除了咸菜,吃过的,社长说都不要了……”

    “哦……六子,顺便问问:这公社食堂是全村人都要入伙的吗?”

    “全村人差不多都集中过来了!”

    “过不过来,有什么条件或者标准吗?”

    “这个,没听说。”

    “我们家为什么村里没通知过来?”

    “呵呵,梅校长,不好意思,我也是听说的,听说群众反映你们原是地主,大伙不想让你们入公社,不过我想他们会慢慢同意入的。现在你们家先自己吃着!”

    听六子这么说,她没有再往下问,不经意看见他又赤着双脚脚,就问道:

    “六子,你的鞋穿烂了吗?怎么又光着脚啊?”

    “没有,鞋还好好的呢,校长!现在天还不很冷,等冷了再穿……”六子有点羞赧的笑着回答。

    从食堂转回家的路上,梅爵琢磨:这大食堂,从大处考虑,究竟是益还是弊?李家被孤立,不能断定对家里人来说是不是件恶事。不过想想表哥曾特别照顾过李家,料不会因为是曾经的地主而致罪,何况李家这些年再也没盘剥哪个;从小处考虑,她并不是很在意参与公社食堂的好处,反而让她担心参与的可能后果。食堂人多嘴杂,卫生不容乐观;再者大食堂里吃完了饭还有那么多剩饭剩菜的情形,而每年田里就产那么点粮食,顿顿饭都这样下去,不是很快就吃得粮囤见底了么?那时如果还能得到保障吃下去,那才能体现出这大食堂的优越性所在……

    梅爵思虑着进了家门,到了大厅,见油灯下老太太坐在屋里正和几位嫂子说着话,显然都在等她。

    “娘,嫂子们,我回来了!”

    “回来了,坐吧!”老太太道。

    梅爵坐下,见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等着她说话:

    “娘,嫂子们,我们家暂时还不让参加公社食堂,不过……”梅爵说着停住了,她觉得应该再考虑一下什么该说出口,什么不能说。

    “不过什么?”老太太神情凝重的追问。

    “不过不参加才好,我这么想!”

    “为什么?”几位嫂子争着问。

    “我刚才去食堂,见吃饭的都走了,收拾的人还没来得及收拾。那情形是:剩饭剩菜都够明天一天吃的了!收拾的人说除了咸菜,剩的都不要了。你们想想,村里田地一年的产量,就那么多,一上来就这样胡吃海喝的搞,这几天是饱了。只是这样下去,能吃几天啊?”

    “嗯——”老太太点头。

    嫂子们失望的相互望望……

    “我觉得不要说我们,就是那些吃食堂的家人也心里没底儿呢!我回来的路上,经过王学校的家。看见……”

    “等下,老六媳妇,谁叫王学校?”韩章姁打断她的话问道。

    梅爵看见老太太和嫂子们也都一脸疑问,就解释说:

    “就是村最西边那家,村大队部院的隔壁那家……”

    “哦哦,那家啊!你应该说:瘦猴子家……谁知道他的大名啊!”季元英道。

    “哈哈……”韩章姁听了大笑起来,大家也跟着一笑。

    接着听梅爵继续说:

    “我看见王学校的娘在家用破瓦罐片熇剩米饭。熇干了收起来。”

    “他们吃食堂,食堂的都吃不完,她还用得着自己在家忙活?”季元英疑惑道。

    “是啊,我后来想想,那老妈妈还是有远见的。她应该担心粮食吃完的时候,饿肚皮,所以就悄悄带些食堂的剩饭回来熇了收着,以备以后的需要。”

    “看来,这食堂,是要雷声大,轰隆一番,雨点下成什么样,难说了!”任淑贤道。

    “所以没通知我们,我们就安心吃自己的!”梅爵道。

    “这样也好!我们家,除了丫丫,都不方便抛头露面的。不出去,计划好自己家的饭碗,不浪费,也不要没数到挨饿!”老太太释然道。

    果然如梅爵所言,几个月后就只能喝粥,后来粥也吃不上,有人饿死……大食堂也就不得不停办了。

    老太太知道了大食堂停办,长吁短叹,暗暗折服六儿媳妇果然是个有远见的人,自叹弗如,内心感激她能留下来陪着一群孤寡,也深感愧疚误了她。但是无论感激还是愧疚她都不能说出口。她想了想,嘱咐儿媳妇们:

    “顺着当下的大家,也要周全自己的小家。在外不要和当下局势顶撞。什么时候都要靠我们自己……”

    妯娌们听了老太太的话,都愁眉不展。靠自己,怎么靠呢?她们累死累活家里却越来越清贫。

    食堂半途而废时,这天一早李家门外有人狠狠的砸门,吓得老太太赶紧把孙子孙女藏起来。妯娌见老太太如此,也都感到恐慌。

    梅爵觉得现在并非战乱,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就壮着胆子去开了门。景沁然也跟了过来。

    门开了,她们看见村长带着一群年轻人,个个手里拿着铁器,身后还有一筐子装了几件锈迹斑驳的铁器。

    不等门里人问究竟,村长先开口了:

    “现在,我们村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大炼钢铁,要求各家出力的出力,出铁的出铁!”

    “出力,出铁,怎么个出法?”梅爵问道。

    “出力,你们家的壮劳力么,就算了!看看有什么铁器拿出来,锅碗瓢盆,只要是铁做的全都算!”

    “好,我们马上去找!”梅爵表示积极配合。

    “不用了,我们自己找……”

    梅爵跟在来人后面,一起找铁器去了。景沁然转身去找老太太,告诉她来人的目的。听四儿媳妇说来人只是找铁,老太太也胆战心惊的表示愿意支持,让他们觉得能拿去炼铁的都拿走……

    老太太兢兢战战的尽管让人拿的样子,惹得众位儿媳妇很不满。什么都让村里拿去炼钢,我们用什么吃饭啊?任淑贤悄悄找梅爵商量,无论如何也要留下一口铁锅。梅爵会意……村长在李家各房里收获满满,几个人几乎抬不动了。梅爵赶紧上前帮忙,妯娌们也过来伸手……看见村长一脸满足的笑意,梅爵说:

    “村长,你看我们家已经出了不少铁了,公社的食堂又停了,我们吃饭也只能在家做,能不能给我们留一口锅……”

    “嗯……”

    “村长,缺劳力,我们也可以去,只是,锅给我们家留一口吧……”韩章姁道。

    “是啊,一口不留,我们怎么吃饭啊……”季元英挡在厨房门口可怜兮兮的说。

    “唉,好吧!也不少了,不差一个锅!”

    老太太看见来人把凡是铁的东西都拆卸下来,抬腿就抬着铁物走了。她领着孙子孙女躲在一边看着那些人离开的身影,口中叨念:

    “不知道过些天会不会又有新闹法?只要别伤一家老小,你们怎么闹都行,要什么东西都给!”

    大炼钢铁,家里只剩下了一口锅,勉强应对吃饭。一开始家里还不太适应,做一顿饭,来回刷锅几次。渐渐发现,一口锅足矣!家里可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尽管每一个耕种季节,女人在田间拼命劳作,家里的粮食还是不够吃。老太太怕饿着孙子孙女,还如从前般无保留的把白米细面做给他们吃。几个月后,孩子们也只能跟着大人一起吃玉米面、红薯叶、咸菜条了。

    李家穷困,让人人都没有了轻松闲暇的时间,她们虽然形容消瘦,但气色反而好多了,梅爵内心感慨祸福相依。困乏让日子不在日夜纠结中度过,就不显得漫长,似乎快多了。

    这天,众人疼爱的李民源病了,看见孩子一脸的饥瘦色,老太太心焦的问孙子:

    “小丫丫,乖孙孙,你想吃什么?跟奶奶说。”

    “奶奶,我想吃以前家里做的软软的白面肉包子。”

    听孙子说想吃肉包子,老太太和儿媳妇们商议,如何弄点儿面和肉蒸几个包子给孩子吃:

    “去买点面和肉儿吧,总之给孩子做几个包子解解馋吧!”老太太慷慨道。

    “娘,买,钱倒是有积存的,只是没有粮票,所以买不了。前些天我跟村里人家换粮票,他们都不换。现在,谁家有票也是好好存着,为了年节时能吃到白面和荤腥。”大儿媳妇皱着眉说。

    “别家也这么难啊!那我们去跟买卖人赊点儿肉、面,或者借也行……”

    梅爵皱起眉说:

    “娘,现在外面不许个人买卖了,各种东西都是由公家统一销售。公家供不应求,有钱有票的还要排队等候,更不要提什么赊购。外面的家家都难,他们还不如我们,我们至少家现在还是能糊口,外头,听说都有人饿死了,逃荒的,讨饭的,不比以前少……”

    “啊!不能吧,前几天还听说他们都是地亩产万斤,猪肥牛壮……那都吃不完,用不尽的!你是不是听错了。”

    “娘,我们关起门来说,亩产万斤,那是瞎吹的。要是真的,怎么会饿死人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一阵阵的,闹得外面饿殍遍野…小孩子多喝喝开水就好了,别惯着他。”

    众妯娌听见梅爵说让侄子喝水,哽咽落泪。

    老太太相信六儿媳妇的话应该是真的,可是外面的人为什么要瞎说呢?瞎说还说得这么离谱。

    “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以为我们吃不上白面,是因为我们家没有壮劳动力,所以家里粮食捉襟现肘的,也就罢了。村里其他人家现在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反而吃不上饭了,这到底是怎么了?这日子要怎么过,我们还真是要多上心了……”老太太看看孙子孙女的小黄脸,无奈抹泪。

    “总有办法让日子过好!”韩章姁信心十足的说。

    听了韩章姁的话,妯娌们有些颇受鼓励,可是怎么能过好呢?她们又觉得空洞无力。

    晚饭,喝完每人一份的稀粥,李姝妍和母亲回到长房,没多久她就哭起来:

    “妈,我还饿!呜呜……”

    “你现在正长身体,所以饿的快。可是饿也不能吃了,家里多出的那一点点儿东西,要留给你弟弟!”

    “弟弟是六婶的孩子,你为什么比六婶还疼他!”

    “因为妈从你外祖父那里回来才明白,这个家没我们,只要有他,家就还在。如果他没了,我们在,家还是会没的。所以什么时候都要以他为重。没有办法的!唉,谁会想得到,这家里人,喜欢的,不喜欢的,都成了挂一根绳上的蚂蚱,而那根绳子握在一个小小的孩子手里……”

    李姝妍听不明白母亲的话,泪眼汪汪的想着吃的,饥肠辘辘的感觉越来越抓挠肠胃,心中暗暗恼恨这个人人都疼爱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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