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灵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一张浅灰色的被子。
她知道自己又被路景舟抱上了他的床。
白若灵感觉身体并无什么异样,松了口气。
黄昏的颜色从窗外飘了进来,幽静的小屋,显得更加惬意。
白若灵从床上下来,穿上一双超级大码的居家拖鞋。
居家拖鞋是新的,应该是路景舟的。
房间里没有生活的气息,只有一张深色单人木床,窗边一张小桌子,桌上一无所有,床的一侧是一排两米高的书架。
书架上摆满了书,像没有怎么翻过。
白若灵站在书架上看了半晌,书根据语言来归类,很多书里文字都不是一种语言。
她想起卢洛说的他少爷是个语言天才,可能是真的。
床尾对着的那面木墙上,挂着一幅油画。
油画上,一个男孩穿着灰色短裤和橘色背心,右手拉着一个只到他肚脐眼高的小女孩,女孩右手抓着一个比她脑袋还要大一倍的彩虹。
他们侧身,看着远方的夕阳。他们的背后,是两个旋转木马。
白若灵看着油画里的小女孩,想起唐琳,叹了叹气。
天黑了,小阁楼里面暗了下来。
白若灵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梯,摸了摸咕噜声不断的肚子。
她转身去了厨房。厨房很干净,连锅碗瓢盆都没有。
“人都去哪儿了?”她有点害怕。
她走出门廊,来到屋外的草坪上。
“白小姐。”卢洛满头大汗朝自己跑来。“你醒啦。”
白若灵点点头,“路景舟呢?”
“少爷去购物了,我给少爷打电话,让他快点回来。”
白若灵看着小屋后面那些砍断的藤蔓,眉头微皱,“路景舟这么有钱,为什么不请工人做?”
卢洛摇头,“少爷不喜欢别人靠近小屋。”
白若灵朝小屋后面走,“我来帮你吧。”
卢洛拦住,“你还是回屋里吧,少爷发现会扒了我的皮的。”
白若灵看着卢洛忙碌,感觉自己是个废物。
“我在阁楼里看到书架上很多书,都是路景舟的吗?”
卢洛的气有些粗喘,抱着一堆藤蔓从她身边经过。“少爷很喜欢看书。”
“阁楼里有一幅油画,也是他画的吗?”
卢洛将藤蔓放在草地上,整齐地排好。“我没去过阁楼。阁楼是少爷的房间,他不喜欢有人进他的房间。”
卢洛看着她,犹豫道,“白小姐,你真的是唐琳吗?”
白若灵摇头。“我不是。”
“没有女人能走进少爷的世界,你是第一个少爷打破原则的女人。”
他说得路景舟简直就是千年痴汉一样,深情而专一。
白若灵顿了顿,笑道,“据我了解,他换了至少五六十个女朋友吧?”
卢洛愣了愣,看着她欲言又止,露齿尬笑,笑容渐渐凝固,“少爷。”
白若灵转头,看见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手戴着一次性手套,两只手提着两个大袋子。
卢洛立刻往后退了几步,离白若灵两米。
路景舟的眼神停在白若灵脸上,四目对视了几秒后,才将视线移向侧身的卢洛。
“你去将车上的东西拿过来。”他的声音有些紧,严肃得让卢洛起鸡皮疙瘩。
卢洛识趣地跑开。
屋外,只剩下他跟她。
路景舟额头上冒着一层汗,汗水打湿了他的刘海。
他的双肩宽广结实,因为手里提着重物的缘故,二头肌和胸肌完美地呈现出来,紧紧地贴着衬衫,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着……
他迈出长腿,越走越近,来到她面前,微微低头,垂眸与她对视。
他身上热烈的气息向她袭来,刺激着她的嗅觉和视觉神经,她的心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你什么时候跟卢洛变得这么好了?”他问,声音带着些许醋意。
白若灵瞪大眼珠看着他。“我没跟他说几句话。”
他越凑越近的脸,白若灵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他好像要亲下来了。“说了我的坏话吗?”
她腰身微微往后仰,表情紧张,像一只被老鹰视线锁住的小奶兔。
“真的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们还笑得那么开心,”他的醋意越来越浓。“你都没对我笑过。”
这个男人无缘无故的吃什么飞天醋?
白若灵想到他帅气成熟的表象下,竟然孩子气,又觉得他有些可爱。
给他一个笑脸,放过她吧。她微微拉了拉唇角,朝他露出一抹腼腆的羞笑。
他多情的桃花眼弯成了明月。
卢洛一手抱着一个大箱子,一手提着一个大箱子,远远看到这幅画面,低头绕了几株树,从小屋的另一侧回到屋里。
白若灵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他的笑容分了神,脸上浮现一片潮红,转身朝小屋里走。
路景舟跟她并肩走着,不管她走得多快,他都能从容地跟上她的节奏。
路景舟提着两袋东西进了厨房。“到沙发坐着,我今晚给你做好吃的。”
卢洛正在清洗那些路景舟买回来的锅,动作笨拙。
路景舟从袋子里拿出两大包一次性手套,塞进橱柜里。他抽了两双一次性手套戴上。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卢洛,你今晚去住酒店吧。”
卢洛回头看他,“我不想住酒店。我怕我不在,万一你犯病了,没人照顾你。”
路景舟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我会给你打电话。”
“万一来不及呢?”卢洛很担心,还想说服他。
他的心意已决。“灵儿在这里,你在这里不合适。”
“我可以睡厅。”
“不方便。”
卢洛顿了顿,“那我在房间打地铺。”
“我不想你打地铺。”
卢洛很感动。我不介意啊。”
白若灵听到厨房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走到厨房门边。
路景舟有些不耐烦了,声音依然压得很低。“我就是不想你在这里,你去住酒店。”
卢洛愣了愣,很委屈很无奈,“好吧,少爷,我知道了。”
白若灵走进厨房,声音有些激动,“卢洛你不准走,你走了我也走。我不要跟他一起住。”
孤男寡女同居一室,会发生很多可以预见而不可控制的事。就像刚才在屋外……多几次这样的互动,她可能就……
路景舟将手里的西红柿放洗菜槽里一扔,转头看着她,“他住这里没地方睡。”
“他睡他自己的房间啊。”
路景舟定定地看着她。“那我呢?”
“睡你的房间啊。”
路景舟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干脆地应了声,“好。”
卢洛一脸感激地看着她。
厨房里的气氛突然轻松起来,路景舟唇角一直挂着笑意,拿起水槽里的西红柿,认真洗着。
白若灵也想做点什么,她靠近路景舟。
“你可以在旁边看我做菜,只准看。”
“你会做饭?”白若灵狐疑。
这里的两个大男人会做饭?
“少爷做饭可厉害了。”
她不信,直到她看到路景舟娴熟地拿起菜刀,将牛肉均匀切成薄片,切洋葱丝,切青椒丝,打鸡蛋,配香料……
路景舟朝她调皮地眨了眨左眼睛,骄傲地笑了笑。“你是第一个吃到我做的饭的女人。”
白若灵感觉心被一颗不知何处来的石头敲了一下,颤了几颤。
卢洛很尴尬,却不能表现出来。他必须得习惯少爷不顾场合的表达爱意这种画面。会习惯的!
三个人,一个清汤五个菜,很朴素。
白若灵的肚子被满屋子的飘香弄得不停咆叫。
她坐在餐桌旁,等着路景舟从浴室出来。
这个爱干净有洁癖的男人,是如何忍受做饭洗菜这个过程的?
卢洛还在厨房洗锅洗炉灶。
“叩叩叩。”
“砰砰砰。”
白若灵一脸无奈,站起来朝厨房走,边走边说,“卢洛,别洗了,先吃饭吧。”
卢洛没听到。
白若灵停下脚步,发现“砰砰”声是从门外传来的。
她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身穿藏蓝色西装的高大男人。
男人与她四目对视。
她用英语问道,“你是谁?”
男人表情认真严肃,霸气凌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像x光一样,让她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他伸出右手,“你好,我是路景舟的堂哥,路天辰。”
白若灵愣了愣,将门完全打开,“请进。”
路景舟穿着一身卡其色睡衣,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眼就看到门口的男人,笑容顿时消失。
路天辰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景舟。”
路景舟面无表情,语气如冰,“季岚让你来的?”
白若灵看着路天辰。
她没想到吉禄集团的总裁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个精明能干成熟稳重干练内敛的霸道总裁,连续十年位于青年福布斯榜榜首,是一个吉禄集团的灵魂人物。
路天辰摇头,“我自己来的。来看看你,来看看被你带走的这位女孩。”
路景舟脸色稍缓,“你运气好,上桌吧。先吃饭。”
路天辰侧头看着眼里闪着惊喜的她,“你就是白若灵?”
白若灵被路景舟拉到身旁坐下,“她是唐琳。”
路天辰在他桌对面坐下,认真打量她,笑容柔和,伸出手指朝自己的脸指了指,“你对哥哥有印象吗?”
白若灵脸色微红,当然有印象,他那么优秀,是个女人见了都会过目不忘。
但是路天辰指的不是这个。
白若灵摇摇头。
路天辰的鹰眼微眯,“景舟,你确定她是唐琳?”
“她失忆了,小时候的事全忘了。”路景舟给白若灵夹了几块咖喱牛腩,一脸温柔地看着白若灵,“她是唐琳。”
白若灵对着路天辰苦笑。
这是一顿非常尴尬紧张无趣有压力的晚餐。
路景舟和路天辰两兄弟时不时对视几眼也似剑拔弩张。
卢洛更是头低得差点埋进碗里。
路天辰一句话都不说,大部分时候的目光都停在白若灵的脸上。
每当白若灵不安的时候,路景舟就适时地给她夹菜。
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亏心事的坏蛋?
“我吃饱了。”白若灵慌忙放下筷子,“我去一下洗手间。”
这只是她离开餐桌的借口。
路天辰看了眼关上门亮着灯的洗手间,终于开口说话,“景舟,如果她真的是唐琳,你打算怎么办?”
路景舟慢慢戴着手套,拾起桌上的空碗,“娶她。”
路天辰皱眉,“你妈不会同意。”
“不需要她同意。”
“唐琳的父亲害死了你爸爸。”
“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