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木遥收回目光,又踹了何文君一脚。
“老东西,你也别问东问西了,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当真和九煞宗没关系?”
碎骨术是骗不了人的。
何文君脑袋一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行,你不说也罢,那沈燕燕身上的惑萤之毒是你做的吧?别否认,我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岑木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
何文君倒也爽快:“不错,是老夫做的又如何?”
“从何而来?”岑木遥追问。
惑萤之毒并不常见。
何文君却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再不肯开口。
岑木遥将那把青色短刀拿起来掂了掂,斜眼看他:“你当真不说?”
“贱人,我什么都不会说.......啊!”话音未落,何文君突然凄厉的哀嚎一声。
洛九黎看过去,就见他肩头煞血,猩红一片,他也没有想到岑木遥会突然出手,一刀插进了何文君的肩膀。
他怔愣的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岑木遥将短刀上的鲜血在何文君衣服上擦了擦,唇边染上了几分邪肆的笑。
“老东西,你当真不说?惹恼了我,下场可不是你能承受的了的。”
她要知道凡间是否有九煞宗的人,他们有多少人,想要做什么。
她可不想自己稀里糊涂的被人干掉。
少女拉长的尾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危险,可何文君还是咬牙说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我......”岑木遥把玩着短刀,清眸微睁,抬手就要再给何文君来上一刀,忽然余光里出现了洛九黎的身影。
她停下了动作,回头就见洛九黎那双深眸中满是讶然,她不自然的咳嗽两声,弯了弯唇角。
“不如.......你先出去?”
说实话,刚才这一刀只不过是开胃菜,她还真怕这何文君是个硬骨头,一个不小心吓到洛九黎就不好了。
橘色的烛火下,少女身穿对襟松花色长裙,容颜绝美,浅笑吟吟。
本该温婉至极,可偏偏白皙的侧脸上多了几滴猩红的鲜血。
烛火跳跃,让她的俏颜一面处于黑暗一面迎着光明。
亮与暗,红与白。
强烈的视觉冲击,竟意外的多了几分妖冶的美感。
是了,是他一直以来想错了她。
仙域是个人吃人的地方,若她温婉,又岂能活到现在?
她从来都不是和凡间女子一样规行矩步,就该是这样的。
“还不出去?”耳边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洛九黎的思绪,他沉声道:“你一个女子都敢下手,我又如何看不得。”
岑木遥轻笑着摇头,右手一沉,短刀噗嗤一声将何文君的手掌心钉在了地上。
“啊!”
何文君哀嚎一声,老脸上狰狞成一团。
“贱人!你好狠!我不会放过你的!”
洛九黎扯扯嘴角。
下手这般干净利落,可比很多新兵蛋子强多了。
岑木遥笑的越发灿烂,慢悠悠的说道:“我这个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话音未落,她五指成抓,分别在何文君的手腕肩头脊柱掠过。
嘎巴嘎巴,一连串清脆的碎骨声让人头皮一阵发麻。
即便是洛九黎,也从未见过这般的刑罚。
终于,在岑木遥准备对他第二条手臂动手的时候,瘫在地上的何文君终于松了口。
“我.....住手,我.....我说.......”
何文君没有撒谎,他的确不知九煞宗是什么,可他却和他那位叫做黄志的师兄共同拜一个叫做谢明的修士为师。
可谢明很神秘,谁也不知他的身份,三百年前他突然失踪,何文君和黄志也因为他留下的秘籍反目成仇。
而惑萤之毒就是当时他得到的那本毒经中学到的,至于夺取修行者的灵根,也是谢明告诉他们师兄弟二人走捷径的方法。
春阳真人乃是仙域毒术巨擘,毒经岑木遥也没用。
不过最让她惊喜的是,谢明也曾说过在青川大陆的升仙地若是机缘巧合,修士可白日飞升。
何文君艰难的喘着粗气问道:“该说的......我都说,你是不是该放了我了......”
岑木遥冷笑:“你这种人取她人青春延长自己寿命,留你在世上,不知还有多少女子遭殃!”
她指尖一动,一道白光直奔何文君胸口,他剧烈的抽搐了几下,没了呼吸。
岑木遥又在房中找了一遍,却发现除了何文君从谢明那里偷得这把三品短刀再无什么好东西。
她打了个哈欠,刚走出门,这才发现洛九黎还在后面,沉默不语。
“欸,快点啊。”
洛九黎抿着唇角静静的看着她,她被看的一阵发毛。
“你怎么不说话?”
毕竟在这里可没哪个女子跟自己似的,可以眼睛都不眨的杀人。
洛九黎抬眸,轻声问道:“这样的事情,你在仙域经常做吗?”
毕竟那熟练的手法骗不了人。
岑木遥微怔,又扬唇一笑。
“怎么?你这堂堂北宁战神该不会被我吓到了?”
在仙域,其他宗门的弟子被她干掉不少,称她为小魔头,她知晓自己杀人时有多狠辣。
大概洛九黎也被震住了吧,她这样想着。
洛九黎沉默一瞬,上前走到她身旁,拿出帕子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鲜血,低声道:“你是姑娘家,就该干干净净的,下次这样的事还是我来吧。”
她明明只有十六岁,到底是经历了怎样惨烈的事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洛九黎心中蔓延出无尽的酸楚和疼惜。
这样的事情,还是我来吧。
岑木遥脑海中只剩下这句话,她抬眸怔愣的看着洛九黎。
她只知晓人她自己杀,伤她自己养,孑然一身,从未有人这样跟她说话。
洛九黎动作很轻柔,似乎将她当成了什么易碎的宝贝,生怕一用力就碎了。
他浓睫轻颤,眼眸温柔,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脸上。
房中的烛火透过窗户倾洒出来,让他冷硬的面部轮廓都柔和了几分。
感受着那略显粗粝的指腹,岑木遥只觉心跳有些急促,许是夜风太温柔,让她不想去弄清楚那股陌生的感觉是什么,只能仓皇而逃。
夜色寂静,清冷的街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突然,一道踉跄的身影倒在了马车前。
车上正在闭目养神的白沐蓦的睁开眼。
“鬼三,出了何事?”
鬼三跳下马车,将那昏迷不醒的人翻了过来。
“主子,是灵血阁的何先生。”
白沐揉揉眉心:“他是谁,你怎会认识他?”
“属下听人说,此人颇通玄术,这几日炼制出一种神药,可令濒死者恢复生机。”
白沐眸色沉沉:“即使如此,将他带回府中,且看看他到底有几分本事。”
是夜,月色朦胧。
岑木遥盘坐在几盆灵草中央,不断冲击着体内禁制。
从何文君那里得来的那青色短刀宝,虽然破败不堪,但经由木灵珠散发的灵气滋养,器身上的裂纹消失了不少,微锈的刀锋也变得比之前要亮的多。
洛九黎静静的陪在旁边,一如昨日。
不知过了多久,岑木遥才揉揉腿起身。
洛九黎快步上前,将披风搭在了她身上。
岑木遥一愣,唇角微微扬起。
“你还挺贴心。”
这些天来,洛九黎每晚都会陪着她,弄的他都要有些不好意思了。
洛九黎轻咳一声,借着月色掩盖俊脸上的潮红。
“今日如何?”
岑木遥摇摇头:“看来唯有吸收更多的灵气,才能冲破剩下的禁制。”
剩下的三十五道禁制坚如磐石,她冲击了多次,却始终无可奈何。
洛九黎皱眉:“那我在让聂勤多寻些灵草来。”
岑木遥沉默一瞬,抬眸看着他问道:“洛九黎,你不知道一盆要花多少银子,你人傻钱多吗?”
有那银子做什么不好,她若想要灵气,直接找到那些种植灵草多的大户,每日到此一游不就得了。哪还用得着去买?
败家玩意儿!
洛九黎面上微怔,又弯唇说道:“本世子还不缺那几盆花草钱。”
她这是想给自己省银子吗?
岑木遥咂咂嘴:“得了吧,你瞧瞧你们这川王府,连个像样的摆设都没有,哪像财大气粗的?”
来这里这么久了,也就是这花园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儿。
洛九黎唇边笑容一滞,什么时候他堂堂川王府竟在别人眼里变成了老穷酸?
岑木遥见他不说话,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钱不可怕,装冤大头才可怕,你放心,我都理解。”
哪个男人不想在女人面前装成有钱人,她懂。
“其实我.......”洛九黎还想解释,岑木遥又打断道:“你不但将南师傅请过来给我做点心,还给我买了这么多花草,你放心,等我有钱了一定一个子不差的还给你。”
欠债是要还的。
更何况,洛九黎对他还不错。
洛九黎哑然失笑:“.......其实,岑姑娘也不必为我这么节省的。”
他川王府最不差的就是银子。
阳光正好,岑木遥托着下巴看着花园中郁郁葱葱的灵草。
这几盆指定是不够的,她还需要很多。
可哪一家会种这么多灵草,就得好好问问洛九黎了。
想到这,她转身向着临风阁走去。
就在这时,张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脚下一个趔趄,若不是岑木遥扶住了他,老人家必得摔个跟头。
“张叔在忙什么?怎么跑的这么急。”
张平也顾不上道谢,焦急的说道:“还不是那些不学无术的猴崽子,将府库里的那些宝贝乱放一团,好好的东西都给毁了。
川王府中很多人都是从洛家军中退下来的,因为出身军旅,所以大多数都是粗线条。
上次洛九黎大败赵林,皇上赏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两幅前朝的墨宝,可偏偏被府中侍卫放到了潮湿的地方。
若不是发现的早,都得毁了。
张平又道:“对了岑姑娘,您这是要去临风阁?小主子去了栢家,若是着急,我让人送你?”
从这条回廊走,只能走到临风阁。
岑木遥摇摇头:“也不是,就是想来跟张叔打听一下,这盛京城里谁家的花草侍弄的最好?”
张平略微思索:“除了沈老丞相,还有恭顺侯,都是城中有名的爱花之人。”
他也爱侍弄花草,自然知晓这些事。
沈家岑木遥已经去了,剩下的就是恭顺侯。
“那川王府和恭顺侯府的关系怎样?”
若是可以,可以让洛九黎带自己去。
张平有些为难。
“岑姑娘有事?王爷在的时候和恭顺侯一向不睦。”
“这样啊。”岑木遥又问道:“那除了这两家,就在没有别家了吗?”
张平皱眉,而后又一拍手掌。
“要说这天底下花草养的最好的地方,除了御花园没有别的地方了。”
要进宫?岑木遥可没忘记上次白沐那个蠢蛋皇子的拙劣计谋。
“明日就是七巧节,宫中会举办兰夜宴,到时候小主子也会去,以让他带您去。”
岑木遥一时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一个婢女急匆匆而来。
“大管家您快去看看吧,周大仁和华标快要打起来了!”
“这两个兔崽子!”张平骂了一声,又道:“岑姑娘,我就先走了。”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岑木遥也跟上前去看热闹。
一道府库前,就见张平站在一副白鹭成双图前,拍着大腿,痛心疾首的骂道:“两个兔崽子,这可是前朝大家沈宁的封笔作,你们知道有多珍贵吗!气死我了!”
周大仁傻乎乎的说道:“上面不就画了两只鸟?能值几个钱。”
站在一旁的华标轻嗤一声:“粗俗!”
张平啪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大脑门上。
“这一幅画少说要五万两银子,把你小子从头卖到脚,都不够填窟窿的!”
周大仁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张叔,你不是在骗我吧?”
张平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让你多读读书,你就是不听,不只是这个,你脚边上那字帖,市价也要七万两!”
站在一旁的华标小声的提醒道:“张叔错了,现在市面上已然上涨道十万两了。”
张平啐了他一口。
“你还好意思说,小主子让你管府库,你管的什么?”
“这能怪我吗?还不是周大仁胡搅蛮缠!”华标很委屈。
张平一向笑眯眯的老脸紧绷,看向周大仁。
“你小子说怎么办吧?”
周大仁闹着脑袋结巴道:“你、你让我缓缓。”
“缓个屁!”张平忍不住爆粗口,又板着脸说道:“华标,你赶紧将画和字帖拿到振宝斋让师傅修一下,若是修不好,你们就和魏骑那小子一样给府里刷恭桶吧!”
岑木遥呆若木鸡。
谁来告诉她,这光秃秃的川王府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深藏不露的聚宝盆?
想起昨晚她信誓旦旦要给洛九黎省银子,都成了笑话。
岑木遥啊岑木遥,在仙域时你只懂花不懂存。
灵石花销如流水,没有就去抢。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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