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忠和死的蹊跷,我这里没有风声说他自爆挪公款。”青阳林又开始折腾他书桌上的玻璃,马克笔剐蹭出尖锐的噪音,“这事有人罩下了。”
唐糯手里捧着拌好的面条,吸溜一口回答道,“于韦洪才从招待所出来,爆出自己老爹挪公款的事,身边无权无势的,也只能去抱鲁尔大腿。”
“我怀疑让他父亲自爆是为了…开脱罪名,自爆是一码事,但是走到自杀就没必要了。”阿秋向唐糯讨要了一口吃的,没想到唐糯直接连碗塞给自己,“辣吗?”
“还好。”
“你们…能不能吃的动静小点?”
青阳林不满地抬眼,唐糯还在擦嘴边的油渍,“我问过你啊,你自己说没胃口的。”油乎乎的爪子一巴掌拍在青阳林刚写下的名字上,“于忠和那病恹恹到无法行走也是太奇怪了,几周前还懂得跑回家躲着,就算天降奇病,也不至于早上看到那副走路都走不动的模样。”
阿秋在一边哈嘶哈嘶地倒抽冷气,“辣死了…”
唐糯掏出手机,看着悬浮窗上还未上弹的消息歪了歪脑袋,一脸质疑地点开讯息。
‘我说过会帮你,但你现在和我说点好听的^v^’
“什么鬼啊,这个颜文字真恶心…”
‘不要在心里吐槽哦????’
一个电话过去,“房谨言,你脑子有泡吗?”
对面只是轻笑一声,好像料到唐糯会有这反应,也对这反应百看不厌,“去开门。”
“妈的,毛病。”几步往外跨,到了门口又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面前的男人一身制服,戴着一双粗线手套,手里稳当地捧着纸盒。
鲁尔自从艾瑞克回国之后,就把别墅外的人撤走,只是会不会留下监控也不清楚…
“请签收。”交给唐糯后就离开房门。
“什么东西?”青阳林询问道。
纸盒打开,里面躺着一瓶吊水瓶,还有包装妥善的针头输液管等工具。唐糯和青阳林对视着,能够了然这东西的来历。
等阿秋把碗拿下楼,俩人已经不在家里,餐桌上就剩一把随意放置的剪刀,搞得他一脸迷惑。
“你知道他们去哪吗?”阿秋抹了一点辣酱坏心眼地递到木木嘴边,机灵地不理会自己,反而糖糖好奇地凑上前舔了一口被辣的打两个喷嚏,“不知道啊,不知道也不要用打喷嚏来回答。”
……
“你先,你先上去,呕——”唐糯撑着膝盖一阵阵反胃,青阳林抱着纸盒一个百米加急冲到医院,一条路车开的神龙摆尾,“我缓,缓一下。”
青阳语比青阳林早到,一见到侄子就埋怨道:“你给的创口贴只能捕捉到dna,残留的药液并不…”纸盒被塞进怀里,“这是什么?”
“这是于忠和输液的药瓶以及针头,尽快查验药物成分。”
如果按鲁尔所说的,现在和他合作是为了保护自己…于韦洪唯一能对自己下手的就是重演母亲的惨案。
唐糯忙不迭地跑上楼,只见到青阳语没见到青阳林,“他人呢?”
“去药房了。”
值夜班的护士才把垃圾盒丢了回来,就看到院长在药房里,连忙询问有什么需要做的。
“这就是这个月从海外进口的试剂报表。”护士把表格展现给青阳林,院长要她打印出来。
“海桑研所…这个研所以前有联络过?”青阳林指着这个月即将送达的一批针对心血管的试剂,“我看着很陌生。”
护士看了一眼,“这是今年新研制试剂的研所,是通过药监认证的产品,从上个月各大医院都已经更换使用这家研所的药物,我们是这个月引进的。”
“这批货什么时候会到。”
“大概是…这周五。”
“货到了先通知我,暂时不要临床使用,把消息通知到位。”青阳林接过药单报表,“专业组,检验科,包括二级库管理人的名单都调一份传给我。”
“好。”话音刚落,院长就风风火火地离开,护士也不敢怠慢赶紧把消息传达到位。
青阳林在乘电梯时给了卫亓一个电话,卫亓一边记录一边复述,“海桑研所,如果按你所说海桑研所最近都在供应药物,我觉得不是你一个医院防止就能控制住了。”
“先查,药监那边,我希望能动点关系。”
“我这也会帮你联系。”
青阳林迎面撞上正要进电梯的唐糯,磕得唐糯猛退几步,屁股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没事吧。”青阳林心疼地蹲下身,询问痛呼的唐糯。
“你去拿了什么?我正要去找你。”唐糯在地上磨蹭一会儿被青阳林托起来,“你姑姑说输液瓶里的药可能有问题,但是还没有详细查过,看药品名是,是心血管的好像。”唐糯不清楚药的分类,忙不迭跟上青阳林,在背后一直絮叨着。
青阳语一看青阳林来了,眉头紧锁,“我是真怕你又吃了和你母亲一样的亏。”青阳林听到这话心里一沉,“有人要花大功夫动你,你得做好准备。”
“两天可以吗?”青阳林语带疲惫,手心捂着额头,“这药的成分表,没有人会来打扰你,你只要为我做这些就够了。”
唐糯站在青阳林身侧,心疼地抬眼看着他,苦于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握着他的手腕感受从指腹传来的有力跃动。
“我尽力。”青阳语没有回绝,果断应下,她确实能为侄子做的只有这些,反而羡慕能陪在青阳林身边的唐糯。
“还有这个研所,你在海外这么久…有没有所耳闻?”青阳林把手里打印的资料递给青阳语。
青阳语逐字逐句阅览了一遍,摇了摇头,但在青阳林要收走时又拽了回来,“helens.”这个名字隐约有刺激到她记忆的点,“我会找海外的朋友问问。”
青阳林出了实验室,靠在墙边,抓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着,人却半阖双眼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心绪,他总是这么做,从他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如此,他需要在短时间里把自己恢复到能冷静做出判断的状态,相应地疲惫也会席卷而来。
手背传来温热,在初秋的夜里格外舒心。
“喝点热水。”唐糯把一次性纸杯递给青阳林,“会解决的,不会和你母亲一样,已经不同了。”
“我懂了。”青阳林扯开笑容,他不想把自己烦忧的模样展现给唐糯。
唐糯垂下眼,“别笑了,不想笑的时候就别笑了。”看着自己的脚尖左右磨蹭,“该叹气的时候就叹气吧,你早就不是一个人了。”他不会安慰人,只是在过往二十年里在廉租房的那条铁楼梯上,思考了太多与年纪不符的事。
“看样子,你和青阳语的约饭得推迟一段时间了。”把喝光的纸杯丢到垃圾桶里,“回家吧,阿秋还等着。”
牵起的手上带着枳糙感,唐糯是个男人,也是恋人。
今夜彻夜难眠,俩人无心睡眠也没必要强逼自己,一个坐在床边一个靠着窗。
“不论鲁尔说什么,开出怎样的条件,都不要让我接手他的生意。”青阳林摁灭了一支烟才说道,“他说的没错,现在合作是他要保我,因为于韦洪不敢动鲁尔手里的人。”
“我懂。”唐糯手指抓挠着被子上的缝线,“你处理你的事,鲁尔这边我拦着,还有你最近这边的生意…”
青阳林倒是挺满意现在的发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曾经的塔星是明面给卫亓管理,但是所有的合作渠道都是根据青阳林所说的来做。现在唐飒从幕后现身,反倒感谢他分给自己的一杯羹,让自己的操作名正言顺。
“唐飒用塔星的企业和鲁尔做了交换,那时候我才能从身份暴露中脱身,虽然口头表示要给我,可鲁尔却没有物归原主的意思。”唐糯有些无奈,自己像个傀儡一样名存实亡。
青阳林没有不满的意思,如果是唐飒做这件事…“没关系,那点东西他要就给,舍小保大嘛。”
“那好歹也是我爸…唐飒的东西。”
“想他了?”
“想他死啊。”
慕缇查所在的房间灯火通明,分明是夜半三更却在招待来宾。
“还是有点冷。”
“退休了所以这么清闲吗?”里威笑话道,面前的人最近可是三番五次地登门拜访,“希望以后我们两兄弟哪个死了,你来坟头见我们的频率也能这么勤快。”
巴颂咳了一声,不满自己弟弟的无礼。
“抱歉。”里威戏谑着,“有这么一件事,是…林淮岑早些时候的一封引荐信。”
“她说的当屁放了就行。”唐飒一听就知道面前摆着一个坑,这女人活着是个事精,死了也不让活人安生。
“怎么处理是你的事,但我们的话是要传达到位的。”
我猜你又在骂我,我给你找的儿子你得好养着,那么可爱的孩子,长大肯定不会长歪,以后养大了就能陪着我性格古怪的儿子,如果你没做到位也差不多准备来陪我吧。
唐飒一把将纸撕了,这个疯女人就几个字也能写一页,你自己儿子弯的早心里没数吗?!
如果不幸卷入一街的事,我猜也是必然的。你要保护他们,我和慕缇查聊得来,他们喜欢我带去的茶,吃人嘴软嘛…会让你加入他们家族。
又撕一张,能在唐飒脸上看到有真实的情绪起伏可不容易,里威饶有兴致地看着唐飒脸色越发不好。
你他妈绝对撕了!还好我聪明多留了一张!孩子们就拜托你了。——绝笔
唐飒顿住要撕纸的动作,看着最后两个字有些绽开的墨水痕迹。
“疯女人。”
“你有反悔的机会,当然我们也只给你一次机会。”里威见他还是把纸揉成一团,只是攥在手心里,“内容是林淮岑当着我的面写得,内容我很清楚,就算不为你想…如果你属于慕缇查,唐糯背后的靠山可就难以撼动。”
“我不刺青,首先我不信神。”唐飒转开视线对着窗外,“其次会疼。”
“这点倒是唐糯和你很像。”慕缇查想到上次捏碎唐糯耳钉的事,像只猫一样反抗。
“哦。”唐飒撇嘴应了一句。
可拳拳到肉时,他却不曾喊过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