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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特意的目标，灵竹打听来的消息十分零散。又因为贾家就已经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倒也不再担心一些污秽的消息污了姑娘的耳朵，只是还会避着紫鹃等人。
整体来说，灵竹也觉得黛玉日后就算成亲，也很难脱开贾家的范围。
在回报的时候，黛玉没有特意询问的情况下，她是从贾家的亲眷开始发散的。
贾家的事情，基本上不用说，最近在外面能听到的，主要就是贾赦和贾珍的风流韵事，区别只在于贾赦独好妙龄女子，贾珍却是爱好广泛。
王家人口简单，王子腾的儿子要么还在上学，要么在王子腾身边历练。王熙凤的哥哥王仁在金陵都只能说是个纨绔，不怎么能惹事的那种，也没有什么异常。
薛家就更别说了。
就一个薛蟠在外面。
这其实是个窝里横，对于京城真正的位高权重之人也不敢招惹……又或者是眼前的花花草草已经足以拉住他的心神，他虽然荒唐，但倒是没在圈子外面惹事。
唯有史家……
“姑娘不知，史三夫人最近认了一门亲，史二夫人家里出了一桩事。”
史家一门两侯，但都非长子，妻子也以二夫人、三夫人称之。
“这亲戚和事情都挺稀奇的？”
“也不知道姑娘觉不觉着稀奇。史三夫人那门亲，说来也曾轰动长平。三皇子还不是三皇子的时候，最开始定的不是伏家姑娘么？却原来，伏家姑娘后来嫁的那个人家，是史三夫人的族亲。听说那书生原不愿意认这门亲，是当初的伏姑娘主动上的门。”
黛玉一下子精神起来。
倒是没想到，居然伏家还能和史家扯上关系。
要知道，她之前愿意去看王伊“退亲”的手段，就和那位伏夫人有关。
毕竟，要是没有王伊横插一杠子，就意味着作为三皇子原配的伏氏，有相当的可能性，会成为日后的皇后。
哪怕三皇子有天生帝命，也不可能说不奋斗就能登上皇位。尤其是在母族和排序都不占优的情况下。
他只是会比别人更有气运，也更容易碰上人才，得到有力的助力。
助力哪里来？
一个皇子，在登上皇位之前，妻族无疑是重要的助力。而能在身处劣势的情况下登上皇位，妻族乃至于妻子给力，是很有可能的。
伏雁声能查到王伊，已经不简单。
现在看来，倒是有机会和那位伏夫人打交道了。
“史二夫人那边又是什么事？”
“史二夫人的娘家，有位小娘子被纳入了三皇子府中，据说是出门的时候出了事故，被三皇子搭救。这还就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儿。”
黛玉愣了下。
“钱家这可真是……”
该怎么说哦？史二夫人的娘家钱家，早前就有位族女以妾室的身份进了二皇子的门啊！
就算是想要多方面下注，也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吧？
而且，怎么说呢？
皇帝才刚刚登上皇位不久，还在准备给几个小儿子娶亲。自身还在壮年，后宫尚未充盈。
然而，新一代的储位之争，已经开始了。
“两位夫人之间，也挺尴尬的。”灵竹见黛玉感兴趣，还在继续，“您可能不知道，三皇子妃的娘家，和史三夫人的娘家，是亲家来着。”
黛玉的眼睛瞪大了。
虽然吧，这是贾敏尚在的时候，教导她的重点——如何处理后宅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然而但是，因为不喜欢，她是真的不大擅长这方面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撇开这些亲戚家的八卦，灵竹打听到的东西，倒是再没有值得在意的了。
毕竟皇帝在位不久，正在努力稳定朝堂。选秀则还没有开始……
*
王伊说要请宝钗做赞者，和黛玉说过了，一时半刻的却没有到贾家来邀请。
倒是莫逸春在贾家安顿下来，加入了日常向贾母晨昏定省的大军之中。
莫逸春之前来贾家拜访过一次，贾家的姐妹并宝钗是都见过的。但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受贾家待见，此后就再没有来过。
与诸位姐妹也没什么交流。
其实，莫逸春也一直对这个有点忌惮。
自从他初见黛玉，被身体内的另一个神魂抢占了主导权，差点儿被打死摔死，他就很怀疑这个“红楼世界”的版本问题。
林黛玉毋庸置疑的有问题，其他人呢？
所以，哪怕十二钗的姐妹们各个貌美如花，莫逸春也没有主动和她们交流的意思，保持着矜持客气的态度。
毕竟……他也已经定亲了么。
这一日，莫逸春照常跟着宝玉兄弟两个到贾母处问安，一副对外界的事情已经不关心的样子，却是听见贾琏来说给贾母办寿宴的事情。
贾母没什么兴趣，“又不是整寿，也没什么说法。如今造园子又忙得很……只如往日那般办个家宴，家里的人庆祝一番也就是了。其他的也没必要。”
贾琏忙陪笑道，“原也不请外人。只是今年毕竟有大喜的事情，族里人都问这事，也是想着多少年没有的事了，想要尽一份心的意思。”
莫逸春听见，就在心中嗤笑——不过是一个女儿封妃罢了，还不是什么特别得宠的那种。家里男人的官职都还一动不动呢，就算是“多少年没有的喜事”。贾家果然是没落已久了。
贾母听着，自然也有些扎心。
但是，她心里也清楚，在短时间内，贾家也没法凭自己的本事，有更大的喜事了。族人都有心要给办寿宴，贾母也没法拒绝。
就沉吟着道，“到底还在忙着园子的事，我看着造这个园子，已经不知道填了多少进去了。寿宴就还是俭省些的好。”
贾琏自然笑着应是。
但是结果么……
就连宝玉都知道，是俭省不下来的。
只是，哪怕除了宝玉，其他人都对钱财有数。不至于觉得“奢靡些也没什么”，却也同样没人开口要坚持俭省防范奢靡。
除了莫逸春。
莫逸春环顾了周围一圈，还是没忍住。
“其实晚辈一直疑惑一件事。”莫逸春道。
贾琏八面玲珑的人，忙问道，“都是一家人，住了这些日子了。还有什么事情不好说呢？”
莫逸春道，“昨日里，贾瑛带我去了正在建的院子。十分壮阔奢华。”
贾琏露出笑容。
谁知莫逸春下一刻就道，“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到城外选址呢？”
贾琏有点愣了。
莫逸春继续道，“我大致转了一圈，那园子该是将原本后花园并着东府那边的一部分花园都给囊括进去了吧？几位妹妹在家里，日常连个能逛的地方都要没有了。省亲别墅在省亲后保不定会归为皇家园林，若是就此封锁了，那不仅是如今的姐妹们，往后家里的姑娘，能活动地方，就连乡下乡绅家里的姑娘都不如了。”
贾琏的脸僵了。
宝玉被提醒，也如晴天霹雳一般。
显然他以前从未想到这样的事。
忙问，“竟有这样的事？自家的园子，就因为省了亲，自家的人就不能进去了？”
莫逸春当然知道，未来的大观园不会被封锁——那可是《红楼梦》一书的主要场地。但以现在社会的常情来说，确实是很可能被封锁的。
或者说，要不要封锁，完全不是贾家能决定的。
所以他很坦然，“所以，既然能有那么多银子修园子，为何不在京城外寻处地界来修园子呢？”
贾琏完全懵了。
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做决定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到家里的这些姑娘日后活动场地的问题吗？
所有的家中姐妹，可几乎全都坐在这里呢。
莫逸春还不放过他，“我也是想着，贾家族人那么多，光是请族人，只怕如今的地界就要安排不过来。可要是没用家里的园子，就完全可以在园子里办寿宴了。”
宝玉在外人的面前——莫逸春对他来说算是外人的——也不敢太放肆，只焦急的看着贾母。
宝钗和探春都低下头去。
倘若王夫人在这儿，她们不免要表白一番“姑娘家在家里做针线就好，不用那么大地方”的话。但既然王夫人不在，她们自然就什么都不说了。
贾母倒是很淡定，悠悠的道，“你这是想多了，倒是像你母亲。”
顿了顿才继续道，“你难道不知道，等我去了，这宅邸自然是要收回去的。既然如此，不过是早一点儿，晚一点儿的区别罢了。”
贾琏这下可真是一点儿笑脸都扯不出来了。
偏偏贾母这话还说的是事实。
连着东府宁府在内，能够留下来，多多少少也和贾母这个超一品的诰命有关。理论上，按照律法，宁府这会儿都完全可以被收回去，让贾家迁移宗祠的。
把宗祠设在宁府之内的时候，得说贾家两位公爷，也料不到贾家败落得如此之快吧。
而在贾母附近，惜春凑近了黛玉的耳朵，轻声问，“莫家表哥是在做什么？”
黛玉回话，“在泼冷水啊。”
所以说，这位莫家表哥倒是挺好心呢。
明明跟着南安郡王的话，是完全可以和贾府断开关系的。却依然愿意提醒贾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