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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国寺内,青松碧海下,躲着华公子和书童伍儿。
华奕轩心头隐隐作痛,不自觉捂住胸口,吓坏旁边的小书童。
半晌只见他摆摆手,轻轻靠在树上休息会儿,方才开口:“不打紧,别大惊小怪!”
伍儿急急地扶住男子,下意识地伸手想替他揉揉,被华奕轩勉强笑笑推开,“大庭广众之下,看上去像什么样子,别忘了你身上穿的什么。”
书童一脸委屈,“刚才要不是小的跑得快,肯定被医官们逮个正着!”
华奕轩扭过头,抬眼角眺望远处,林思淼还在和洛医官说话,他皱皱眉,“伍儿——”
“公子,你不舒服咱们快回去吧!”
“查查那个人?”
“啊!”伍儿猝不及防,“哪个人?”
华奕轩挑挑下巴,小书童才注意到不远处的林思淼和洛医官。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二人,哎呦一下拍拍脑袋:“他呀,不用打听!”
伍儿也斜靠在树干上,侧过身打开话匣子:“这位医官姓洛,刚在翰林医学院毕业,成绩嘛,据说一等一得好。祖上也是大夫,不过住在离京都很远的小地方,叫什么沉香郡。”
“你倒门儿清。”
“小的也是无意间知道,昨日赵主使派人问公子近日可安康,我去府里回话,刚好听到主使和医学院的人在屋里说话,里面就有他来着。”
华奕轩摇摇头:“你又趴窗户偷听。”
“哪有!”伍儿一脸急,随即又尴尬地笑笑,伸出手比划下:“就偷听了一点点。”
“下次注意!”
“以后保证不敢了。”
“记得要在侧窗小心听,身后最好有树干挡着影子,不然很容易被发现。”
“公子——好手段!”
“经验之谈。”
华奕轩说说话,心里觉得舒服很多,站起来看林思淼还在那里谈笑风生,想洛医官不过刚从医学院出来,就能到赵府上做,可见天赋异禀。
忽地冷笑几声:“赵主使——果然喜欢俊才。”
伍儿不明所以地看看他,明显听出公子的怒气,却不知为何,嗫喏道:“公子,叫主使是不是有点生分呢。”
男子不吭声,扭身准备离开,刚走几步又快速退到伍儿身后,指指前边。
原来迎面走来三个人,一个老妈妈,一位娇小姐,还有个妖娆妇人。
黄秀儿和李妈缓缓挪步,最前面扭腰之人是风姿绰约的黄大娘子。
她才和思淼进了寺门,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大喊救命。炎天暑日,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林思淼立刻意识到有人生了急病,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只留下她在后边慢慢跟着,到近前一看确实是有人生病,黄大娘子对别人的事一向不放在心上,立刻走开去寻秀儿。
黄小姐看到她时,正在和李妈商议要不要也去瞧瞧,没想到自己亲妈又跑来,无奈万分。
黄大娘子看见女儿,急不可耐地拽住就问:“你可去翰林医官那里瞧病了?”
秀儿不耐烦得很:“我哪里有病?”
“怎么没有,你的皮肤不是长红疹啊?”
黄秀儿心想过敏症早被思淼医治好,这会儿添什么乱,懒得理她。
李妈赶忙识相地说刚才遇见位公子,和书童两人好个模样。
妇人脸上才乐开花,拉起她们要去寺里寻。心里还美滋滋地琢磨,自家女儿真是和这位公子有缘分,神天菩萨保佑,她这一生总算是没白活。
黄大娘子也是贫苦出身,本家在京都附近的小地方,那里梧桐树长得美而繁茂,人称飘桐村。隐匿在深山里,穷乡僻壤,人烟稀少。
十几年前因为一场天火,整个村庄燃烧殆尽,无一人生还,现在提起来还让大家唏嘘不已。幸好黄大娘子早早随父母出来讨生活,所以躲过一劫。
后来朝廷派人去查,又传出来说这个村子风水不好,里面住的人也都连带着不吉利。她们全家忌讳这一点,更不愿意说自己是飘桐村里来的人。
她的母亲身体不好,没多久过世。黄大娘子从小随父亲在街边练摊子,十几岁时遇到黄掌柜,女子生得美,才结成姻缘。
没想到刚嫁到黄家药铺就遇见个傻丫头,被捡之地恰巧是飘桐村附近的林子里。虽然不能断定小丫头也是那个村子的人,想起来总归是不舒服。
黄大娘子从心里觉得傻丫碍眼,才挑唆黄掌柜让小女孩入的柴房。
今日思淼来家里借药,她本来很不乐意,但看到女子发髻间金麒麟璀璨,想到这个傻丫头最近出入太师府,不敢得罪。
要是林思淼能和太师府攀上关系也好,秀儿和她还挺亲近,到时没准能帮上忙。
从小吃尽苦头之人,即便后来富贵,也总是心有余悸,盼望着能往更高的枝头飞。
她心里算计来算去,白头发最近都长了几根,正天天喝着乌发汤。
金光灿烂,照射在大雄宝殿的屋檐上,松柏碧翠,玉兰花飘曳。
两边人就这样见了面。
伍儿愣了愣,还没等开口,眼尖的黄大娘就嬉笑颜开,一把拉着秀儿快走几步,嘴里喊着华公子,热情地施礼。
伍儿不自然地应承,腼腆地不知该如何搭话,只看黄大娘子一个人张口闭口,说个不停。
华奕轩听得直打哈欠,偷偷用胳膊肘碰他,俯耳道:“记得一会儿去祈福,我先告辞。”
说话间朝众人拜拜,讲有事要替公子办,不好意思先行离开,立刻不见踪影。
男子一路小跑地往寺外面去,一边还要仔细别被思淼发现,混在人流里朝女子那里看,纳闷她没完没了,巧笑嫣然地在干嘛!
林思淼当然有自己的目标,她如今满脑子都是药管所入册之事,寻思反正翰林院里各处都是一家子,看这位年轻医官面容和善,赶紧套个近乎。
女子娇俏笑笑,又掏出两小包电解质粉,柔柔地:“大人,这就是刚才给老人家喝得汤药,既能为夏日中暑后补充体力,也可以用来做肠胃腹泻病人的补药。”
洛徽抿嘴笑笑,接过来打开纸看到橙色细粉,先闻闻道:“也就是为病人补充身体,防止脱水的药吧。”
林思淼刚才为了解释电解质水的作用,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考虑到古人没有电解质的概念,就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语句来说明,但对方居然一语道破,她心里不由得吃惊。
“嗯,大人真是行家,确实是为了防止脱水而用。”
洛徽瞧药粉质地细腻,两小包的颜色又不一样,笑说:“看来姑娘的药还分不同年纪的人使用吧。”
林思淼甚为佩服,点点头。
电解质粉的配比非常重要,成人与孩子的含量完全不同,弄错就会如喝白开水一样豪无作用。她还有一种直接配好的液体专门供小婴儿和孕妇使用,仍在系统里没有拿出来。
洛徽又问她师从何人,林思淼随口说是家里祖传,顺便挑明自己的身份与春回久药馆。
佯装伤心地叹口气,面露愁容,幽幽地自言自语:“不瞒大人说,小女子的药店要关门了!”
洛徽心想女子医术了得,又有秘传的药方,怎么会经营不下去。
思淼瞧他一脸好奇,又道:“大人,小女子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前几日才听人讲凡是京都药馆都必须在翰林药管所入册,我一介女子,举目无亲,正发愁呢!”故意讨帕子抹抹泪。
洛徽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只是入册而已。
“小娘子不必担忧,药管局入册并不繁琐,在下就可以办了。”
林思淼欣喜万分,但不好表露,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神色,“谢谢大人好意,只是我家方子都是祖上秘传,样子和其他铺子相差甚多,只怕医官们会以为是来路不明。”
对面的洛医官轻笑出声,将两包药粉还给思淼,温柔地劝解,“药品之用贵在救人,形式并不重要。在下姓洛,在翰林医官院供职,春回久药馆入册一事,还请交于我吧。”
林思淼心里有了数,赶紧施礼道谢,瞧男子温润尔雅,心下思忖这才是年轻医官该有的模样,今日来相国寺真是没白走一遭。
寺庙的禅房内,小沙弥绘声绘色地向主持描述刚才发生在大雄宝殿前的一幕,慧觉法师先确定老者已经无碍,才放心地继续闭眼静修。
“说起来,那位公子的丹药还真是有奇效。”小沙弥禁不住感叹:“后来翰林医官赶到也说没有好办法,除非下针。”
慧觉法师意味深长地笑笑,摇头道:“以一命换一命,徒儿可认为值得?”
“这——徒儿不好说,命与命本没有贵贱之分。”
慧觉法师又问:“你可知道,天下有不是经文却最接近经文之书?”
小沙弥不好意思地干笑:“徒儿愚笨!请法师明示。”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这便是医者之书。”
“书中所言极是,只不过天下真有这样的人吗?”
慧觉法师睁眼看窗外的晴朗天空,飞来几只五彩斑斓的鸟儿落于枝头,垂眸笑语:“就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