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小夫郎(女尊)》来源:..>..
一想到那变着法示好的桃花眼郎君。
沈原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宋致与她,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况且依照宋致现在的心意,怕是也绝不会如过去一般嫌贫爱富,弃了苏锦。
摊开的书本上,苏锦的笔迹,苍劲有力,宛如龙蛇游走。她满腹珠玑,本就该在来年春试大放异彩。
结果却为了救自己——
沈原心中一叹,胸口似有细密的针脚扎过,快准狠,一下接着一下,刺得他整颗心都紧紧缩成一团,又疼又悔。
只有将掌中的《文玉恪学》紧紧贴在前襟,嗅着那股墨香,方可缓解。
温容进来时,正瞧见散了发的沈原偷偷抹泪。
脚下的步子一轻,接过小厮手里的锦盒,屏退了下人。
“原儿?”
“爹!”小郎君转头,满目慌张,似是没料到温容会在此刻前来。
一时间那双水润含情的丹凤眼,连着如玉的面容,都透出淡淡的粉,贴在前襟的书本倏地塞进怀中,鼓鼓囊囊,想让人不注意也难。
温容心底喟叹,他的原儿,也不过十六,正是好奇又傲气的年纪,就连藏东西,也跟小时候一样傻。
喜欢的就放进袖里,爱极的便藏进怀中,过往藏得都是些小玩意,衣衫宽大,倒也看不出什么。
如今他藏了一本书。
“爹。”沈原乖乖扶着温容坐下,“前厅里的叔叔伯伯都走了?”
今日里赴宴的长辈,皆是携眷前来。
清净厅里坐的是一众贵女,前厅便款待着各府的主夫。本来沈原也该去前厅,一同听戏吃酒,好好热闹一番。
但有了萃华阁那档子事,温容哪里能舍得让沈原在生辰这一日,再受委屈。
与其听那些含沙射影的言语争论,还不如叫他留在房里,吃一碗长寿面来得清净。
将手中的锦盒放在桌上,温容唇边漾起一抹笑,“这会正唱着出大戏,我便来瞧瞧你怎么样。”
“我没事。”沈原垂下头,“总归虚惊一场,折了个小厮罢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哪里能瞒得过温容,“原儿,你老老实实跟爹说,萃华阁里当真只是意外?”
淮南那孩子也算是温容看着长大的,沈原重情,若非淮南犯下大错,定不会轻飘飘几句带过,势必要闹着让他娘替淮南讨回公道才是。
“爹,您莫要担心。”沈原莞尔,“真的只是意外,您瞧我不是好好的?倒是娘,您可得多关心关心,今日有吴伯母在,必然又要缠着娘喝得醉醺醺才肯罢休。”
他不愿说,温容心中更加明了。目色落在他胸前鼓囊囊的一块,接道,“今日我倒放心些,有苏锦在,也有人替你娘挡酒。”
沈原一愣,忙掰着手指道,“爹,苏姑娘喝不了多少的,至多六杯!”
如墨的丹凤眼忽得着急起来,吴家伯母原是戍守边疆的镇关大将军,去年应召回京做了庆郡王,闲来无事,便喜欢与人饮酒,不醉不归。
饶是京都里酒量好的娘子,与吴伯母喝完,都要在床上歇上好几日。
好在娘与吴伯母是旧识,吴伯母也知娘酒量深浅,并不多劝,可要是碰到面生的苏锦,指不定要将人灌成什么样。
温容压住笑意,故作吃惊道,“六杯?”
“我可听闻苏姑娘从萃华阁回来吃醉了酒,是坐着马车与你一道回来的。”
沈原面上一红,只得低低应了,“她......是吃醉了酒。”
“你也知今晚来得都是你娘的门生,在朝中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娘本就是要借你的生辰,为她铺路搭桥。她若醉着,你娘的心血岂不白费?”
“是以我便差人去清净厅给她送了些解酒汤。可你猜怎么着,送汤的婢子回话,说这苏锦呀,不知有多清醒,文思敏捷,对答如流。生生将去年的榜眼许大人都比了下去。”
“可是翰林院编修许昌许大人?”沈原追问。
“瞧你这孩子,除了她还能是谁?这历来的榜眼、探花可都是入翰林院做编修之职。她也算不易,苦读十五载,历考十年,方才得了榜眼。今日也被反问得连连失语。”
温容叹道,“可见苏锦胸有锦绣,的确是状元之才。”
“你呀,还是莫要再耍小孩子脾气,对苏姑娘好些,日后若真有什么事,以那孩子的心性,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苏锦的好,他早就知晓,只不过——
“爹,这许昌不是好人。”沈原垂眸,捏住衣袖道,“早些年我去书院找娘时,她每回都会寻机偷偷给我塞手帕,我扔了她便开始念酸诗。”
“爹,那会我才多大,要不是后来淮安发狠,用石头砸了她,她哪里会消停。”
沈原说着便恶寒,那时年少,不懂许昌孟浪行径,后来年岁大了,书院里的有些书生娘子便更加花样百出。
沈原不厌其烦,也就渐渐不喜欢去书院找娘玩耍,可他不去,也挡不住有心人惦记,沈府门口便三天两头有人拉下东西,婢子们只得收进门房,待失主来寻。
巧的是,这些转悠在沈府门口的“失主”,无一例外,还都是青山书院的学子。
是以第一次遇见苏锦的时候。
他便以为她也是那些别有用心的女子,故意戏耍了她,却又被她那脸红的模样,扰乱了心神,还不自知。
“原儿,这些事你怎得不早些告诉爹!”温容皱眉,“此人品行不良,如今又......”
——又为顾执开脱。
望着沈原担忧的神色,温容咽下这后半句,忖了忖道,“罢了,我这几日便与你娘好好说道说道,免得这人日后惹了麻烦,你娘还念着师生一场,愣做好人,傻傻帮她出言。”
沈原闻言点了点头,许昌的确不是什么为官的材料,若是他没记错,其任翰林院编修的第二年,便因为出言不逊,被罢黜回家。
算算,便是今年发生的事了。
只要娘不顾念旧情,就算许昌想拉沈府下水,怕是也不容易。
沈原稍稍松了口气,温容推了推桌上的锦盒,细细瞧着他的神色道,“不说旁人了,今日是你的生辰,这是五皇女托人送来的生辰礼。”
往年听见顾执送了生辰礼来,沈原都是迫不及待地打开,想看看她又搜罗了什么新奇的玩意。
今日,却是平淡的紧。
略略瞥过里面的古朴玉冠,沈原叫淮安收进小库房里,鸦羽长睫微颤,说得却是另一件事,“爹,苏姑娘当真只有六杯的量。喝不了太多的。要是喝多......”
他耳尖微红,想起她过往醉酒的模样,怀中放着的书本犹如烙铁,烧得沈原止不住的面皮升温。
温容心中有数,也不继续逗他。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回了前厅。
月上树梢,沈梦牵着温容,于府门口送了众人离去。苏锦亦是陪在沈梦身侧,刚刚被庆郡王抓住好一顿对饮,要不是沈梦从旁解救,这会怕是早就喝懵了眼。
趁着清明尚在,也怕夜长梦多。
苏锦躬身,“恩师,学生尚有一事禀报。”
静谧的夜里,书房的窗上,映出两道人影。
沈梦坐在太师椅上,听苏锦说了萃华阁见闻,也皱起了眉头,“听你之意,这徐微竟是早就知晓?”
苏锦点头道,“五皇女求娶之心,自是不必再说。只是沈公子这两次意外,来得着实太密。”
太女之位,权势之巅,到底不可以人心估量。
沈梦沉吟,“看来陛下有意召三皇女回京这一传闻,的确不是空穴来风,不然五皇女也不会如此猴急。”
一旦结了姻亲,便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且本朝女皇极为崇尚贤孝礼德善。
今日之事若被顾执得逞,世人只会说她痴心一片。
且沈原又是沈梦独子,于此境地求娶,也算是替沈府解围,顾念师生情谊。
沈梦冷哼,顾执还当真是做足了良善有德,皇女典范。
她面色沉重,示意苏锦继续。
“尤其五皇女又是此次春试泄题的主审,学生怕她会在此大做文章。”
苏锦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此间联系,若要细想,只怕非一纸难容。
沈梦沉吟,“几日前原儿也曾提过徐微行事有诡,如今看来,怕是他无意间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苏锦怔忡,与沈梦又说了一会,这才从书房出来。
等在院门口的文墨正点着头打盹,听见苏锦的脚步,忙起身迎了上去。
穿过游廊,见苏锦一路往外,文墨忙拉住她的手臂道,“姑娘,主夫怕您醉酒,特意嘱咐了奴婢带您从内院回去。”
“这怕是不妥吧。”苏锦摇头,“如今时日太晚,我一外姓之人,哪里能堂而皇之穿过恩师内院,况且我并未吃醉,还是从府门出去,经小巷回房的好。”
她固执不肯,文墨也不敢再劝,只在心里嘀咕。
等回了外院,那门可一定要记得关上才是。
***
清辉洒地,夜里渐渐静谧。
淮安进来添水,见沈原还未歇下,忙递了杯茶上前,小心问道,“公子,您睡不着么?”
枕头下压着一本崭新的《文玉恪学》,沈原趴着瞅了半日,摇摇头。
听闻庆郡王喝得道都走不直,还是三五个婢子合力才送上车的。
他有些担心苏锦,又不好问得太直接。
简单用发带拢好青丝,沈原穿上外衫,提了灯就要往外走。
“公子?!”淮安慌忙追出,沈原摆手叫他回去,“没事,我就去外院一趟,也不出府,不必担心。”
也不知是不是守院的婢子粗心,沈原瞧了瞧当初几个婢子才合力推开的木门,有些庆幸。
这门,今晚竟然是虚掩着的,倒也省了他爬墙的功夫。
悄悄推开木门,蹑手蹑脚地溜进她房里。
苏锦睡觉不喜有光,沈原便熄了灯,慢慢摸索着往前。
垂落的纱幔后,便是他惦念万分的人儿。
沈原屏气,悄悄看了一会,方要走,心里又有些不舍。
他今日可是受了惊吓,虽然现在还没嫁给她,但水都喂了,也算亲过。偷偷问她讨个抱抱,也算合情合理吧。
如玉的面上悄悄红了一片,沈原小心翼翼地俯身,上榻揽住苏锦的肩头。
离得近了,便能嗅到她鼻息间淡淡的酒气,与沐浴后的清香混在一处,直叫人心神荡漾。
尤其她睡觉极不老实,敞开的衣领下,露出一段颇为眼熟的水红细绳。
沈原一呆,身上便红了个透。明明早该瞥开眼的,可心里却舍不得,顺着那细绳溜溜往下看了过去。
薄唇翘起,沈原有些得意。
他就知道,苏苏肤白,穿水红色的兜子最为相称。
伸手拢好她蹭开的衣领,月色清辉。
也不知她梦到了什么,眉头紧蹙,严肃地好似个小古板。
沈原心里暗暗发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眼,还未落下。锦被里平躺的姑娘骨碌碌一翻身,忽得紧紧靠在了郎君前襟。
软香入怀,沈原只觉得腔子里那颗心忽忽便跳没了踪迹,只留下一片空落落的虚无,迫不及待地,想要用什么填得满满当当。
远比夜色更黑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呐,这可是你自己过来的。”
搂紧误钻进怀里的小笨鱼,朱色的唇角蹭过她的发丝,偷偷笑着,“我就陪你躺一会,也只给你抱一会,你可不要误会。我绝不是胆大狐媚的郎君。”
他亦累了一日,说是只躺一会。
可再睁眼时才发现。
天已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