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煜一点儿都不慌张,慌的是李阮阮。
“叫你呢,没用的东西。”李阮阮喊道。
李施施马上反应过来,她怯生生地回答道:“四妹……是我。”
李阮阮拨了拨眼前的水,尖酸刻薄地说道:“一个月你也就只能来一次了,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吧。爹爹说了,这个药池,是我独享的。”
裴煜在心里冷笑着:“你爹要是真这么爱你就不会把你抛出去勾三搭四当成起复的工具了。”
李施施在远处委声说道:“我知道了。”
裴煜盯着她锁骨上的那个梅花纹身,对她心生了恨意,师父在多年前仿佛就是被她杀的一样,裴煜眼神里焚烧的尽是仇恨的怒火,她巴不得现在就把她淹死在水池子里。
李施施忽然咳嗽了两声,裴煜知道李施施在故意提醒自己回来,她瞬间就恢复了理智,悄悄地离开。
裴煜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又回到了李施施的身旁。
李施施看她的神情变得不一样了,她打量着裴煜,看她无声地下水,羡慕她竟然能长得跟妖孽一样狐媚。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她还时常挑眉,总要有几分调戏的意味在里面。
裴煜传声道:“你在发呆?”
李施施这才晃过神来,她想伸手将裴煜的头发撩开,看看她后颈是否真的有红印,不料裴煜却划开了两步。
李施施比划着,告诉她:“不弄起来头发会打湿。”随后还递给了她一只发簪。
裴煜接过发簪,随手一绕便将身后的长发盘了起来,露出了洁净无暇的皮肤。
李施施看着不对,她发现裴煜根本就没有什么红印,想必她不是蒋定枫要找的那个人。这下她心头大石也终于落下了。
但李施施的这一古怪的举措实在是引起了裴煜的注意,她回想起昨夜蒋定枫夜闯进酒,惹得嵇丞暴怒,想必其中一定有原因。
裴煜传音问道:“蒋定枫可是与你说了什么?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李施施回避了她的眼神,一眛摇头。可是她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不对劲。
“蒋定枫到底要从我身上探查点什么呢……”裴煜不禁陷入了沉思。
杭州城城东有一脉水域,名叫洛溪,洛溪围着一处小村庄,名叫枣花村。
近日以来,枣花村的村民腹痛不止,一村人上吐下泻的,官府怕他们是染了疫症,又不敢亲自去查,便只好委托了这个江湖中所谓最正义的组织去调查。
卫清泽虽是机巧阁阁主,但他好歹占了朝廷半个官职,着实不好推脱。兼之盟主和朝廷做了交易,这既然是盟主的意思,他便把这个活儿硬接了下来。
嵇丞跟随着卫清泽走这一路,发现机巧阁的事情可真多,疫症归他们管,天峰雪狐妖的绞杀任务也归他们管,一边忙着联合蒋定枫杀二公子,另一边还要针对裴煜。
嵇丞轻笑了一句:“真是不得空闲。”
河东民风淳朴的风光不在,眼下他们疾病缠身,有的人已经生了趁火打劫的歹念,卫清泽只有无休止地镇压。
卫清泽许嵇丞俩人单独走在长街上,左右是昔日繁华凋零的迹象,那苍蝇满天飞的酒馆、街边早已发霉的小摊位以及沿路都能听见的哀声。
卫清泽的目光逡巡着四周,道:“你看这些人,生了疾便一个个穷凶极恶,四处掠夺。”
沿路的人见了卫清泽的那身机巧阁制服,心里都生了畏,一边躲去了。
嵇丞缓缓道:“若不是官府不作为,他们也不至于此。”
卫清泽冷笑道:“怎么?嵇丞大师开始心生怜悯了吗?”
嵇丞淡淡道:“怜悯之心人皆有之。”
卫清泽捂着口鼻,道:“那依你之见,这枣花庄的人怎么医来医去都医不活,是不是我手底下的人太废物了!?”
嵇丞道:“倒也不是,他们不是庸医,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卫清泽挑眉道:“哦?怎么个治标不治本法?”
嵇丞解释道:“我看他们不是疫症,而是这里的水源出了问题。医官们治好了一次,他们再去喝洛溪的水,便再次出了问题。”
卫清泽斜了嵇丞一眼,发现自己没有嵇丞高,这斜得气势不足,又把目光摆正了看。
他道:“那随我去看看水源吧。”
他们行至洛溪,发现水体清澈,没有半点被污染的迹象。
卫清泽说:“就这?你就说水体被污染了?”
嵇丞道:“你看水里可有游鱼?水面可有野凫?应是被上游的染坊污染了水源了吧。”
卫清泽踩着河边湿润的软泥,走去河边,对嵇丞冷笑道:“染坊?你看这水有颜色么?”
嵇丞跟了上去,道:“怕是你看不清。”
卫清泽并没有看到河水有什么不妥,但给嵇丞这么一嘲讽,便心有不甘,想要去伸手去触碰那河水。
嵇丞胸有成竹地瞧着他,像是在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果不其然,卫清泽把手放进水里时,他的手和袖子就开始冒烟,“烫烫烫!”卫清泽赶紧把右手抽回来话不多说立马退后两步。
嵇丞在他袖口出拍了不少石灰,石灰遇水能够烧伤皮肤,卫清泽若是碰水了,手臂定然会出问题。
卫清泽把手伸给嵇丞看,骂道:“奶奶的,这水有问题!”
嵇丞摸了摸鼻子,他目光闪烁,在心里庆幸着:“幸好他没发现。”
卫清泽嘴里一边吐着脏话,手上功夫也没停下来,麻溜地把那护臂给拆了下来,“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帮我看看!”
嵇丞等他把护臂拆了,袖子也拉上去了,果然发现了那几点鲜红欲滴的梅花,他微微蹙了眉,道:“用干净的水冲一冲吧,一会再上药。”
卫清泽伸手想去揪嵇丞的领子,却被嵇丞拨开了,他骂道:“你特娘的不早说?!这水里有毒,根本就不是什么染坊污染!我这只右手不能废!”
嵇丞淡淡道:“我说了没事。”
卫清泽一把将嵇丞手里的药抢了过来,再掏出身上带着的水壶倒水冲洗。
嵇丞盯着那几点梅花,想起裴煜所说的话,把这些线索串在了一起,发现机巧阁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
嵇丞有意无意地问道:“你一个大男人纹一朵梅花在这里干什么?”
卫清泽蹬了他一眼道:“我喜欢行不行?”
嵇丞直言道:“女人都不会纹。”
卫清泽本来就恼怒,听了嘴杂的嵇丞,烦躁地说道:“关你屁事!”
嵇丞道:“你好娘炮。”
卫清泽恼羞成怒道:“你以为我想纹的?!闭嘴!”
嵇丞道:“你不想纹为什么还要纹?”
卫清泽道:“你的嘴怎么这么贱呢?嵇大师。”
嵇丞道:“哦,难道还有人逼着你纹的么?分明就是你娘炮。”
卫清泽忽然揪住嵇丞白色的领子,道:“老子不是娘炮!这是尊贵的象征,你懂个屁!”
嵇丞道:“好的。既然你知道了是水源的问题,剩下就可以自行解决了。”
卫清泽恼怒道:“你想走?!”
嵇丞摆了摆手,懒声道:“裴煜今晚做红烧鱼,走了。”
语罢,嵇丞便潇洒地离去了,徒留卫清泽一人在此收拾河东的残局。
日薄西山,天边的残云飘荡在烂漫的晚霞之中,那几只大雁还在空中盘旋,现在是归家时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老百姓一直遵循的生活规律,嵇丞也不例外。
进酒院处在僻静处,嵇丞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着。路的一旁给人别具心裁地栽种了一些粉嫩的小花,看着有些俏皮。
这附近还是有叫卖声,还是有太多烟火气息,嵇丞依旧觉得吵了些。他还是喜欢孤昼,整个沅山就只有他们两个,更加自由自在。
裴煜忽悠完了李施施,早就回了进酒院,还不忘记从李家的厨房里顺走了两斤猪肉。她想着许久没做过扣肉了,今日要做一回。
今日嵇丞回来得晚,她还有时间把院子里那陷阱机关给做完了,再去做饭。
嵇丞信步走近门扉,就在他轻轻一推时,忽然听到了“咻!”的一声响起,随后便看见一支冷箭从院子里飞了过来。
他微微侧开身子躲掉那只冷箭,之后就刚好踩到了一块小石头。这显然是触发了新的机关,院子里瞬间射来了几支冷箭,嵇丞只好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踢飞了那支箭。
嵇丞落地时一踩就踩在了庭院的多放置出来的木桌上,但谁能料想当这木桌竟然是坏的呢?
此时此刻,木桌的桌腿竟然瞬间断裂,嵇丞知道那处有诈,不管是什么机关,只要是裴煜做的铁定不会是好东西。
所以他凭空往地上打去了一掌,那强大的内力给了他反作用力,让他可以再跃一步在屋子前落地。
裴煜闻声赶来,却瞧见了嵇丞冷冷看着她的这一幕,她只好赔笑道:“本来……这是用来对付蒋定枫的,结果我忘了你先回来了。”
嵇丞冷着脸没有说话,这时“啪”的一声响起,机关一发,远处忽然向木桌子处飞来了两个西红柿。西红柿落地的瞬间砸了个稀巴烂。
裴煜调侃道:“少侠好功夫!竟然没被西红柿砸到。”
嵇丞冷着脸说道:“你还想砸我?”
裴煜道:“你是天下第一内功大师哪有这么容易……”
她话还没说完,嵇丞就将她横抱了起来,他沉声道:“你很是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