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别再哭了,你已经这样昏昏迷迷的哭了三天了。”老妇人边说边拧着水盆里的湿毛巾。
金燕子转动双眼,看着就像是用竹子搭建而成的房间,问道:“这里是哪里?”
“衣塔寨。”老妇人说道。
这个名字金燕子第一次听说:“衣塔寨?在什么位置?”
老妇人摇摇头:“我一辈子没出过山寨,也说不出在什么地方。”用湿毛巾为金燕子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谢谢!你怎么称呼?”
“兆吉。”
“你叫兆吉对吗?”金燕子确认的问道。
兆吉点点头。
金燕子想起了手机,伸手摸了摸自己随身背的小包,却没在身上,连墨狼也不在,她急忙问道:“兆吉,我的包在哪儿?”
“被寨主拿走了。”
“寨主?是谁?”
“靳都扎。”
“唰”金燕子猛的坐了起来,在她的记忆力依稀还有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靳都扎的印象。她不禁在心里暗自揣测:这样说来,自己还是被靳都扎给劫持了?可是明明已经将他打败了,还打上了束缚咒,他怎么还能逃脱?想到这里,金燕子就要下竹床。
“姑娘,你现在还不能下床啊。”兆吉连忙按住了金燕子。
“什么意思?”
“你都三天没有吃饭了,哪有力气走路啊?”
管不了那么多的金燕子没有理会兆吉,赤着脚下了床。趁靳都扎不在,正好是她逃走的好机会。可是刚一站起身,一阵晕眩猝然袭来,她不得不坐了下去。等晕眩过后,她才再度慢慢地又站了起来,顶着轻微的头晕一步一步的往门外走去。好不容易走到门口,眼看就可以走出竹门了,忽然一个健壮的身体堵住了出路。
金燕子抬起头看向眼前高出自己一个头的人,近距离对上的是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其次就感受到了具有极其浓烈的男子气息。金燕子正待往后退时,随即眼前一眩,她的整个人被抱进了他的怀里。
“都这样了还想逃?”靳都扎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看到了靳都扎的全貌,再加上这样的笑容,金燕子恍然明白自己前两次梦里出现的那张刚毅且英俊的脸竟然就是靳都扎!可是自己从来没见过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梦见他的脸?
“怎么?我的脸很好看吗?让你这样的目不转睛?”靳都扎抱着金燕子走近了竹床,调侃道。
“放我走。”金燕子冷冷地看着靳都扎。
靳都扎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
“那就对不起了,我只好废了你的这双眼睛。”
就在靳都扎疑惑金燕子还有反抗的能力时,两道银光从金燕子的眼中飞射而出,直射靳都扎的双目。这么近的距离,若是能扔了金燕子侧过身体或许还有自救的机会,但是他却没有扔下金燕子,而是将头一偏,一道银光“咄”的一声射进了他身后的竹框里,嗤嗤冒着青烟。而另一道银光却擦着靳都扎的脸颊划过,顿时裂出一道口子,血珠慢慢流了下来。
就在金燕子准备再来第二次时,靳都扎毫无预警的吻上了她的双眼。
突然受到外来压力,金燕子不得不闭上了眼睛。但是她的嘴和手脚都没有停下,边推着靳都扎,边叫道:“放开我。”
或许是嫌金燕子太吵了,靳都扎顺势往下,吻上了她的唇。顿时,金燕子感觉到了一股咸咸的带着腥味的液体流进了她的嘴里,那是靳都扎脸上的血液。
三天没吃饭的金燕子,她的反抗对于强壮的靳都扎来说无疑为挠痒痒一般。直到靳都扎满意的离开了金燕子的双唇后,才将她轻放在了竹床上,还没等金燕子再度射出银光,他一只手点了她的麻穴,另一只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去拿些吃的来。”靳都扎对低头站在一旁不敢出声的兆吉说道。
“是。”兆吉小声应道后,离开了竹屋。
靳都扎收回手蒙住金燕子眼睛的手,在床边坐了下来,只要不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就没有威胁。他拧干一条湿毛巾敷在了金燕子的额头,再拧干另一条毛巾,先擦去了金燕子脸上他吻她时沾染上的血迹后,才擦着自己脸上的血痕:“那天看腊弄(b)耳朵上的血洞我就奇怪,被点了麻穴的你怎么还有能力还击。不过,当时我看你的姿势和他耳朵的距离,应该是五官的某一处,只是没想到会是你的眼睛,还是这么厉害的武器。”
再次被擒的金燕子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心情,瞪着竹顶发呆。
靳都扎将带血的毛巾扔进盆子里后,凑近金燕子:“你的眼睛真漂亮。”
金燕子连眼珠都没转动一下,依然瞪着竹顶。
“可惜啊,竟然是杀人利器。”靳都扎无比感慨的摇摇头,从怀里拿出一条摺叠整齐的黑色手帕,打开后轻轻遮住了金燕子的双眼。再点了她双臂的穴道,以防止她拿下眼睛上的手帕,然后才解开了她身上的麻穴,以便她的其他部位能自由活动:“这样能让你静一静。”
什么也看不见陷入黑暗的金燕子是静了下来,脑海里却浮现出了道明的脸,还有他那和煦的微笑……
“怎么又哭了?”靳都扎看着被金燕子的眼泪浸湿了的手帕,奇怪的问道。
“……”
“你这三天又发烧又哭泣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
“是因为你爱着的和尚不理你了?”
靳都扎的最后一句话,让金燕子的泪流的更猛了,滴滴泪水透过手帕滴落在手织的花枕上。看到这里,靳都扎似乎明白了金燕子心情低落的原因。
“想哭就哭出来吧,憋在心里多难受啊……”靳都扎看着金燕子耳际不断落下的泪珠,摇摇头,伸手拿开了蒙着她眼睛的黑色手帕。再次拧起湿毛巾,为她擦拭着眼边的泪水。这些举动特别轻柔,就像是在对待稀有珍宝似的。
脱离黑暗的金燕子,没有睁开双眼,她脑海里的道明还在,她想留住他,哪怕是多一分钟也好。
靳都扎看着神情安宁的金燕子,有些微微发愣。她就像个多变的精灵,时而活泼,时而凶悍,时而多愁,时而平静,不论哪一种神态,都有着她独有的味道和神韵,总是深深吸引着他的目光,无法离开。
这时,踩动竹杆的细碎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兆吉端着食盘走了进来。
食盘里的东西不多,只有四样:一碗瘦肉粥,一碗药汁,一小碟被捣碎了的墨绿色草药和两个棒棒糖。
兆吉首先拿起一碟被捣碎了的草药:“寨主,这是药师吩咐带过来的,兆吉给你敷上吧。”
“药师知道了?”靳都扎问道。
兆吉立马低下了头:“药师问起这里面的情况,兆吉多嘴,说你受伤了。”
靳都扎淡淡地看了一眼兆吉:“算了,以后不要再多嘴了。”
“是。”
“等会再敷,你出去吧。”
“是。”兆吉放下手中的碟子,退出了房间。
“金燕子?”
“……”
“金燕子!”靳都扎大声喊道。
金燕子脑海中道明的脸,在这声大喊中顿时消失,她不耐烦的开了口:“干嘛?”
“来,喝药了。”靳都扎说道。
金燕子懒得理他,继续在脑海里追寻道明的影子。
“如果你不想自己喝,那就让我用嘴来喂你。”
“唰”金燕子睁开了双眼,不屑道:“流氓!”之前就已经被他占了便宜的金燕子心里的气还没消了。
靳都扎邪邪一笑,也不多说什么,起身将金燕子扶起来,半靠着床头。端起药碗轻轻吹了吹有些微烫的药汁后,送到了金燕子的嘴边。
金燕子的目光在靳都扎的心脏处瞄了瞄:“不怕我杀了你?”
“我喜欢挑战。何况,吃药更重要。”
银光在金燕子的眼中慢慢聚集……
“如果你想从这里逃出去,最起码你得有个健康的身体,不然,就是杀了我,你也逃不出去。”靳都扎看穿了金燕子的心思。
靳都扎的话让金燕子隐退了眼里的银光,她看着黑乎乎的,以及闻着都嫌苦的药汁,摇摇头:“不吃中药,我要吃西药。”
“我们寨子里的药师开出来的药可是最有效也是最灵的,不信你试试。”
“不喝,太苦了。”
“其实一点也不苦,你看……”靳都扎喝了一口,咂咂嘴:“挺香的,还有一点点甘草的甜味。”
看着靳都扎品尝的有滋有味,金燕子半信半疑:“真的不苦?”
“不信?你尝尝。”靳都扎再一次将药碗送到了她的嘴边。
金燕子正准备喝上一小口时,靳都扎将碗又收了回来:“不能这样小口喝,要大口大口的喝。”
金燕子点了点头,对着送过来的药碗就猛的喝上一大口,刚吞下,冷不丁她的鼻子就被靳都扎给捏住了,然后就是一口接一口的药汁灌进来,待全部喝完后,她止不住激烈的咳嗽起来。
靳都扎轻拍着金燕子的背部,她的狼狈样惹得他嘴里不断的发出哈哈大笑。
门外的兆吉好奇的伸头往里看。
满嘴苦涩的金燕子不断的伸出舌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听着靳都扎刺耳的的大笑声,她双眼微眯,等完全打开时,两道银光“笃笃”打在了靳都扎手里端着的空碗上,“哗”碗瞬间成为碎片掉在了地上,而靳都扎手里只剩下了一个碗蔸。
笑声嘎然停止,靳都扎看了看手中的碗蔸,刚停下的笑声又再度响了起来。
面对不怕死的金都扎,无计可施的金燕子只好将目光移向别处,不再理会他的笑声。
大笑过后的金都扎,扔掉了手里的碗蔸:“有力气就留着,总是射来射去的,不累吗?”
“……”金燕子没有理他。
“想吃糖吗?”
“……”金燕子还是没有理他。
“不想吃啊?那好吧,这个棒棒糖就归我了。”
一听见棒棒糖三个字,金燕子的目光立马转了回来,紧盯着靳都扎手里已经剥好了的那粒糖果。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道明的身影……
“想吃就张嘴。”
这回,金燕子乖乖地张开了嘴。待棒棒糖一入口,她就迫不及待的含住了它,唯恐会被抢走似的。
看着时不时会陷入呆滞状的金燕子,靳都扎浅蓝色的眼睛里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金燕子细细品味着糖果的味道,眼神没有焦距,脑海里全是与道明在一起的回忆,而靳都扎则是呆呆地看着金燕子。
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静。
突然,靳都扎猛的站了起来:“吃完糖就把粥喝了。”说话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压抑。
不闻不问的金燕子仍旧吃着嘴里的糖果,对金都扎的话没有丝毫反应。
面对这样的金燕子,靳都扎浓眉微蹙,伸手就将金燕子嘴里的棒棒糖夺走了。
还没吃完的金燕子想也不想的张口就说:“还给我。”随即双眼怒瞪着靳都扎。
见金燕子有了反应,靳都扎反而松开了微蹙的浓眉,坐了下来:“以后在我面前不许发呆,不许想别的人。”
金燕子一心就在那粒吃了一半的棒棒糖上:“还给我。”
靳都扎一挥手,将手里的糖果扔出了窗外。
银光在金燕子的眼里大盛,“嗖嗖”两道银光射出。
靳都扎不躲不闪,任由银光没入他的身体。顿时,他胸前灰色的衣服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这样的情况反而让金燕子呆住了,在没有查出靳都扎是否有做出违背天理之事前,她这样的行为就等于是在乱用灵力,伤害世人。还好她的眼睛没有盯着靳都扎的心脏,不然……
“心里舒服些了吗?”靳都扎不顾身上的伤,却关心的问向了金燕子。
“放我走,不然,我真的会疯了。”金燕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为了一个棒棒糖而乱用灵力伤人,她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大脑处于混乱状态,她不仅不能正常思考而且连她自己都好像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靳都扎静静地看着金燕子:“你需要发泄,需要释放,压抑只会伤害你自己。”
“我的事不用你管。”金燕子冷冷地说道,她永远也忘不了是眼前这个人害死了道明,可是,她不敢恨,恨会使她做错事情。
靳都扎猛然凑近金燕子的脸,盯着她的眼睛,邪佞的说道:“你的事我管定了。”
四目相对,房间里顿时陷入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
银光在金燕子的眼中再次凝聚,靳都扎的脸上泛起了邪肆的笑容:“我的身上随你选位置。”
金燕子突然低下头,对着自己的心脏射出了两道银光。
她快,但是,靳都扎比她更快,他伸出手臂挡下了那两道射入金燕子心脏的银光。霎时,靳都扎的手臂上出现了两个血坑。
“你疯了?”金燕子难以理解的看着脸上、胸上、手臂上到处是血的靳都扎。
邪肆的笑容在靳都扎的脸上渐渐褪去,淡蓝色的眼睛里闪现出凌厉的光芒:“你若是再敢伤害自己,我会让你变成瞎子。”
“你……”
“听明白了吗?”
“你们不是在找我吗?既然已经抓住我了,又何必管我是死是活。”这是金燕子不明白的地方,这个靳都扎所做的事情尤为怪异,完全不像是敌对态度,却也不是友人立场。
“那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遇上我,你的死活由我定。”靳都扎紧盯着金燕子的眼睛:“记住我说的话。”说完,站了起来。
金燕子没有回答。
靳都扎眼里的凌厉慢慢隐退:“等会把粥喝了。”
“不吃。”
靳都扎狭促一笑:“吃完了奖励一个棒棒糖。”只要金燕子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只要她对他不是不闻不问,她的小任性反而是他所喜欢的。
“那你刚才为什么抢了我的糖?”
“因为,你不理我。”
这样的理由让金燕子一愣,他是小孩子吗?还需要人来哄?还是个敌人来哄?
“要不要?”
“要!”提起棒棒糖,金燕子来兴趣了,因为棒棒糖里有她的回忆。
“吃不吃粥?”
“吃!”
靳都扎满意的点点头:“以后喝完药就奖励一根,吃完粥还会再奖励一根。”
“嗯。”
协议达成,靳都扎少有的心情大好,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我去换件衣服。”
金燕子看着满身是血的靳都扎,如果换成是其他人她一定会诚心道歉,但是面对靳都扎,金燕子无论无何都不会道歉。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冲了进来,对着金燕子的脸抬手就扇。
浑身无力,双手又无法动弹的金燕子,不能像往常那样矫捷的躲过,只能硬接下这一巴掌。可是,当来人的掌风临近她的面颊时突然停了下来。金燕子抬头望向两个直直站在床边的人。
此刻的情形是,靳都扎用带血的手臂紧抓住没有扇下来的一只手掌。顺着这只手掌看去,是一个额头上带着一圈月牙状的银饰品,织着两条大辫子,皮肤略黄,身穿民族服装,年轻娟秀的女孩。这样的长相按理说应该是属于纤柔文静型的,可是,她现在却是一副双目圆瞪,满脸怒气的模样。
“你都被她伤成这样了,还护着她?”女孩大声质问着靳都扎。
“少管我的事。”靳都扎一甩手,松开了女孩。
或许是靳都扎的力道大了些,女孩往后踉跄了几步才停下来。仿若受到极大委屈似的,女孩嘤嘤的哭了起来:“你欺负我……我要告诉阿妈……。”女孩哭着跑出了房间。
女孩这样来去如风,倒是让金燕子没看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靳都扎没有回答金燕子的问题,而是一声大喝:“兆吉!”
兆吉连忙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的走了进来。
“是你在嚼舌头?”靳都扎冷冷地问道。
“寨主,是古莉尔非要兆吉说出这里的情况……”兆吉小声说道。
“你就说了?”
兆吉低着头不敢回答。
“今天起,你出寨子吧。”靳都扎脸色铁青的说道。
靳都扎的话一出口,兆吉“咚”的一声跪了下来,抱住靳都扎的一只腿,浑身抖个不停:“寨主,是兆吉错了,你罚兆吉吧,求你不要赶兆吉走,求求你……”
靳都扎无情的抽回自己的腿,正要转身出门时,金燕子看不过去了:“我说,又不是什么大错,你就不能大度些原谅她吗?更何况人家一大把年纪的跪在你面前,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软的。”
金燕子的话让靳都扎的身形停了下来,转回身看着金燕子,微微有些诧异:“你替她求情?”
“是啊,不行?”
“如果我没拦下,那一巴掌就落在你的脸上了。”
“这不是没打着我嘛,更何况,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兆吉对你的关心。”
“怎么说?”
“因为我确实伤了你,她如果不是关心你也就不会告诉那位女孩你受伤了的事,那女孩更不会跑进来想要打我了嘛。说到底,她们都是一群关心你的人。虽然她们的方法你不能接受,但是她们的好意你应该领下才对。”对于这样的关心,金燕子很有心得,她就是经常用爆栗来对付思田,用抄经书来罚水青和简芝,表面看上去是一种惩罚,而实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关心。
金燕子的一席话听得兆吉眼里泛起了泪花,也听得靳都扎渐渐散去了心中的怒意。
“兆吉,你不用出寨子了,留下来好好继续照顾金燕子吧。”靳都扎说道。
“是,寨主。”兆吉连忙擦着眼泪。
“让她把粥喝了。”
“是!”
靳都扎临跨出竹门时看了看金燕子,想了想,对兆吉说道:“将她的眼睛蒙上,我没有来之前不能拿下来。”
“是!”
直到靳都扎走了,兆吉还没有站起来依旧低着头跪着。
“他已经走了,不要再跪着了。”金燕子无奈的摇摇头,这都什么年代了,干嘛还要跪着?又不是皇帝,不过是个寨主罢了。
“多谢姑娘。”兆吉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