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
凄厉的惨叫划破清晨的宁静,惊得孙家上下一阵茫然。当辨别出这声异常凄厉的声音是来自绯鸢之后,孙湄儿一骨碌的爬起床,忐忑不安的往绯鸢的房间跑去。
推开门,只见绯鸢半趴在床榻的边沿,睁圆了的双眼淌出两行清泪。
她无神的盯着前方,双唇不停地颤抖,脸上毫无血sè。
孙湄儿心下一凉,奔上前握住绯鸢的双手,很凉、很凉。
“绯鸢…绯鸢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绯鸢这才木然的将视线缓缓移动到孙湄儿满是担忧与惊骇的脸上,声音很幽、很凉:“我、是不是没法站起来了?”
轻轻的一句话,将孙湄儿轰的一阵晕眩!
那ri医师yu言又止的告诉她——
‘蛇毒虽不再危及xing命,但这位小姐恐怕下半辈子要躺床上了……’
当时孙湄儿急怒下轰走了医师,心里把这句话当作可怕的诅咒,不再提及,可现下绯鸢……
她咬着唇,眼泪盈眶:“绯鸢,对不起……对不起绯鸢……你别难过,我、我会照顾你的……”
无法站起来、躺一辈子——
孙湄儿想着这种痛苦,绯鸢是多么喜欢zi you啊,她们都是坐不住的,失去站立、走动、奔跑的能力,跟夺去生命一样的!
她不停的喊着绯鸢,绯鸢却没有说话,垂着头,毫无反应。任由她摇晃着,发丝胡乱的披散,分外的让人恐惧。
那一种难以言说的惊惶让孙湄儿近乎尖叫:“绯鸢!!”
快点应一下好吗……一下就好……
“……我很好,小妹儿…………”
绯鸢轻轻的说着,手上微微一挣,便吃力的撑着身子躺回床榻上。
泪水早已没有流淌,她轻轻的眨了眨眼,试着给孙湄儿一个微笑,所幸很成功,依然是笑如chun风。
可是,绯鸢垂眼看着自己僵硬的手,手指无法zi you伸屈……连作画写字也不能了吗……苦涩的一笑,绯鸢再抬眼:
“抱歉让你担心了。小妹儿不必担心,我很好。——外面很多人呢,小妹儿帮我请他们回去吧。”
孙湄儿这才发现,外面因绯鸢的惨叫和她的尖叫而来的人不少,为首的孙权、凌统犹豫着不知作何是好的模样。
悄悄擦去眼里聚集的泪,孙湄儿走到门外,简单的讲了一下绯鸢的情况,便让孙权他们离开,而这时候,二乔也急忙赶了来,不等孙湄儿说话,乔冰便冲进房里,那担忧之sè溢于言表。
乔莹看看孙湄儿,敏锐的发现她眼里因盈泪而起的血丝,抿了抿唇,牵着孙湄儿走到一边:“湄儿,绯鸢怎样了?”
“她……”
孙湄儿张口,映入眼帘的是乔莹清淡温柔的绝丽容颜,忽就又想哭泣,“绯鸢真的没办法站起来了……”
闻言一震,乔莹神sè复杂的松开孙湄儿的手,目光微微闪烁,便转进绯鸢的房,孙湄儿想阻止,但终究是默然,一抬眼,看到了刘备和关羽,于是一正面sè,迎了上去——
“玄德公、云长公,晨安。”
大家风范举止而来——孙湄儿应对得体。
刘备轻抚短须,眼里露出微微担忧的神采:“孙小姐晨安,且不知发生何事?”“惊扰玄德公了,是绯鸢她双足已废,故而……”孙湄儿说着,垂下了视线,掩住自己泪湿的眼。
闻言,刘备一脸惊讶和遗憾:“这……那便请小姐好生宽慰绯鸢小姐,切莫沉溺悲痛。”
应了一声,孙湄儿忍着一心奔房里的冲动。
那刘备也是善于察言观sè,揖了一礼道:“刘某不便叨扰,暂且告辞。”
“玄德公慢请。”孙湄儿回了一礼,便匆匆进了屋里。
进门便见,乔冰正跪坐在榻前,眼眶通红的跟绯鸢说着话,乔莹一脸安静的坐在一边,也不知在想什么。
看她进来,乔莹轻轻一笑:“湄儿,快来劝劝你小乔嫂子,让她别哭了。”
孙湄儿没有说话,径自过去——她潜意识里一直对乔莹有疙瘩,总觉得这种喜怒不形于sè的女子,有些……可怕吧。
但她也相信,乔莹不会做什么。
直觉。
“我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睡一会。”说话的却是绯鸢,她无奈的看着三人,疲惫之sè顿显,尔后便阖上眼,不再言语。
而乔冰自然不依,乔莹叹口气,看看沉默的绯鸢,起身扶起乔冰:“冰儿。”孙湄儿盯着绯鸢半晌,才咬着牙走到乔冰身边,拉着乔冰:“我们出去吧,小乔嫂子。”
听者三人出了门,绯鸢才睁开了眼。
“南、北。”
随着呼唤,南、北二人悄然跪立在她榻前。绯鸢淡淡的说着:“修书回去,问问翡翠姐和绯儿知不知道华佗和张仲景在哪里。不能透露我的事情。
另外,刘备与孙策有结盟迹象,也写上。”
“是。”
南应声,却久久不闻北的答话,绯鸢轻瞥一眼:“有什么疑问?”
“属下令小姐身陷险境。”北回道。
轻轻一笑,绯鸢看着房梁:“那么,替我找到华佗或张仲景。”
“…是。”北郑重的应道,在绯鸢示意下,与南一起消失在房里,但绯鸢知道,他们其中一人是留下的。
没办法行动……这样也好,孙家对她的戒心会小很多。算是误打误撞的苦肉计了……呵,当真以为她不知道孙湄儿在身边做什么吗。
如此一来——
歪打正着,恰巧可以达成目的,只是代价大了些……只看能不能找到华佗和张仲景来医治……
没问题,一点也不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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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鸢!绯鸢!”
午后,孙湄儿清脆的嗓音穿过长廊,然后小巧的萝莉就欢快的蹦进了绯鸢的房间,她捉住绯鸢的手,笑靥明媚,“绯鸢,伯符哥哥胜了!刘繇败了,他们离家不远了!”
洞开的门扉纷纷扬扬进了一把缤纷,淡淡的香味在涌入的风中飘散,阳光顺着那香味和花瓣,落进了屋内,生机盎然。
绯鸢微笑着,倚着墙壁,温澈的眸光水盈盈的,淡sè的柔嫩唇瓣扬起动人的弧度:“真好,小妹儿替我为伯符、公瑾和哥哥接风好吗?”
重重的点着头,孙湄儿忙轻轻挨着绯鸢,微微蹙起的浅sè眉毛抚平不了难过之sè,但那明媚的眸子传递着她的无尽阳光:“我会的,我要带兴霸来,绯鸢想他对不对?我会带他来的!”
没有说话,绯鸢只是静静的笑着,往ri那张扬的明丽全然消隐,只有那丝丝的恬静化作动人的玉丽,沁人心脾。
笑容,倾国倾城。
叮嘱绯鸢一定要注意身体,孙湄儿将一个侍婢添到她房里,然后匆匆准备为孙策接风的事宜。
看着孙湄儿离开门口,绯鸢淡淡微笑的脸上渐渐沉淀,眼神,幽深下来。
绯鸢是知道的,她只是被sè绯鸢的记忆影响有了人格分裂的倾向,但她,永远不会是那个sè绯鸢。
一直浑浑噩噩的过着,却没有明白,直到遇到那头老虎,她才面对了事实。
动物天生排斥死物,她依然是附身的水鬼,所以,连老虎也会对她敬而远之。因她散发的yin森鬼气,即便隐藏在那身躯里……
从那一刻,她清醒了。
绯鸢就是绯鸢,纵然回不去那肆无忌惮的ri子,纵然回不去悲chun伤秋的ri子,她还是她,会喜会悲,会哭会笑。
这样的ri子,才是真实的,何必强调生死界限、前尘往事。
只想快乐——
“绯鸢!”
恍惚间,孙湄儿清泠的声音生生闯入,刹那间,仿佛撕开了昏暗,明亮的阳光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