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绯鸢一觉醒来,屋外依然有淡淡的阳光落下,她撑着坐了起来,将单衣敞开的衣襟重新合拢,瞥见了左肩胛上的黛sè栀子。
晃了晃神,绯鸢抿唇顿了顿,将衣襟遮住了那朵栀子,系好了单衣结绳,下了床,顿觉腿脚虚软,她扶了扶床栏,取下挂着的毛裘披风裹在身上,便慢慢走了出去。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有侍女端药过来,看到立在廊前的绯鸢,慌忙喊道,“寒冬腊月的,还请小姐回房。你身子虚,不能再染上风寒了!”
微微一笑,绯鸢还是走了回去。
接过药碗轻轻吹了吹热气,绯鸢微微皱眉,一口气灌完了药,看得侍女瞠目结舌:这真的是官家小姐么……
“我睡了多久?”
她问,口里残余的药味让她有些难受,纤秀的眉微微拧起,令人忍不住想怜惜一番。
侍女拿过药碗,恭谨的回答道:“小姐睡了一天,现在是午时了。”
倒是个聪明的丫头,绯鸢垂眼拢了拢披风,看来又睡了一天一夜了。“我有点饿了,你替我去弄点吃的来。”绯鸢抬眼,对就要出去的侍女说道,侍女应了一声便去了。
无聊的瞥见案几上的笔墨,绯鸢顿时有了几分喜意,走过去坐下,研起了磨。
有很久没有动笔了呢……绯鸢眼中含笑,摊平了纸张,提笔却顿住,“是练字还是作画呢…”
微顿,一丝淡笑掠过眸底,绯鸢落下了笔。
练字的好……
有些想学隶书呢,绯鸢走神,她擅长的是楷书,正正经经规规矩矩的,走的是小巧jing致的路线,少了隶书的骨……绯鸢就是软骨头。
她狠狠的自嘲一下,笑着回神却发现——绯鸢手一颤,毛笔落在了案上,顿时将纸张墨染了一处,她看着那八个字,默然不语。
白纸上那八个字太刺眼……“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用情太深必不长寿,而在感情里太聪明的人其实是受伤最深的,绯鸢恍惚想到,默然自问:你呢,绯鸢,你到底是情深,还是慧极?
绯鸢是两极化的人啊。
前身星座测试闹着玩的时候,测出来她是天蝎座象的白羊座,有天蝎座的两极分化——
绯鸢自己说的:冷的像冰,热的似火。
异常极端的绯鸢,没有人能把握她在下一刻究竟是破坏还是重生,连自己也不能控制。
所以,绯鸢不会伤的太深,更不会短命——绯鸢要活得更久,想呼吸更久,想遇到更多更多喜欢的男男女女。
所以,不会用情太深……不会……
文和……
无声的念着一个人的名,绯鸢眼里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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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小姐近ri可好?”
蓦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惊得靠在床头假寐的绯鸢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却见满宠立在门口,看起来气sè不错。一身墨蓝的儒袍,俊雅翩然。
所谓新婚啊……
绯鸢嫣然一笑,眼神一冷,“满大人,私闯后院与礼不合,阁下不觉过分么?”语末带着些微薄怒,绯鸢半真半假的愠道。
满宠淡淡道:“若非令兄与墨姑娘委托,吾来此作甚。”
言罢,视线似是无意的扫到绯鸢案上的墨字。
微微缩了缩手,绯鸢忍住起床将这张纸揉掉的冲动,从容而笑:“那不知家兄与琪儿姐姐委托满大人作何?满大人请讲,文珛愿闻其详。”
说罢,顿了顿,又暧昧的笑望满宠:“满大人新婚之际,不辞辛劳而来,文珛甚为感动呢,只是男女有别,不便请满大人入内,文珛失礼,还望见谅。”
满宠闻言,笑了笑,绯鸢顿时又有了心头一跳的惊艳,暗恼道:满伯宁你个祸水!……什么“立志刚毅,勇而有谋,算无遗策”!还不是被翡翠姐骗了!nnd儒家教育的文若要是让男的来看自己妹子,我就跟他姓了!翡翠姐你到底在做什么!!我要掀桌了!怒……丫的除了文和狐,就这满伯宁让自己情绪浮动了!天啊……是不是我和他上辈子有仇!……
“说来,文珛与满大人一年多未见,这再会却从未单独会面过,今次还要自谢体虚卧床了。”
绯鸢面上笑靥醉人,朱红锦被下单薄的月白单衣若隐若现。
满宠叹口气,“最难消受美人恩。荀小姐这又是何必!”径自走了进来。
他将一个小盒放在桌上,“令兄都和我说了。”满宠再叹,“此后,再不相见吧。”
“满大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脑袋一转,绯鸢明白过来,脸上一红,有些尴尬。胸口却有些微痉挛,她下意识的按住胸口,那“再不相见”四个字太锐利,绯鸢……
恍恍惚惚有人在记忆里说,对不起……再见。他一袭洁白风衣,笑容纯净,说着再见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她咬了咬唇,看向满宠,满眼的迷sè和忧郁,不再是没心没肺。只是,转眼间,平复了那不平的难过,又是平淡无痕的干净。
掩了掩眸光,满宠笑了一笑,“或许吧。荀小姐这样认为就好。令兄,”他停了停,“也不会为你之事长吁短叹了。”
“……文若哥哥他怎样了?他和你说什么了?”绯鸢疑惑的眨了眨眼,茫然的看着满宠,不解这些头脑好智谋高的男人都想什么。
“没什么……”满宠似乎想起了什么,“之前满某皆以为,小姐心机深沉,有所算计。却是吾误会了。不过,小姐前后这般般作为,确是任xing了些……”他笑了笑,“此事不提。他ri小姐出阁,吾当备礼。”
“伯宁你是在说那坛酒吗……”绯鸢下意识的抖了抖,心虚的想是不是满宠要报复。那坛酒是她和墨琪蒸馏过的,度数高了很多……骤然饮下自然是不胜酒力,绯鸢的本意就是要他出糗。
“或者小姐只是孩子心xing,对满某有些不怿,满某自是不会计较。但荀家士族令名,荀司马品行清誉,确是有所不妥。”他停了停,“小姐自言甘宁义兄,难道小姐希望荀司马成为第二个甘宁?”
“……伯宁何出此言?”心头一动,绯鸢小心问道。
满宠微微诧异,“甘兴霸一月前遭仇家围攻,重伤落水,生死不知。”
“什么!”绯鸢顿时脑中一热,就要起来,但绵软的身子让她下一刻就瘫了回去,她忙问,“不可能!甘宁不会出事的……”
满宠怜悯地看着她,“甘兴霸为小姐弃剑,他纵横水上多年,一朝虎落平阳,自是有死无生。小姐难道还要荀家为你一人任xing弃了多年清誉么?”他叹了一声,“恐怕,那时候,荀司马纵念兄妹之情,荀家也容小姐不得了。为人最重惜福,小姐此后,好自为之。”
说罢,他便微叹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间。
绯鸢捂着口,无意识的发颤,“甘宁……”
那是在这乱世里第一个照顾她的人……待她如亲妹的人…是因为她的胡来扰了历史,让甘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