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看着九夕，四目相接，仿佛过了百年，二人陌生的好似路人。他不再是那个爱陷害他的小师弟了，他的眉眼之间是狠辣，是掌门的杀伐风度。他纯瑕如美玉，却又叫人看不透，猜不着。
他要杀了九夕吗？真下得去手吗？他不知道，烦乱的一掌拍向窗沿，“与你何干？”
与他何干？好个杨青！他担心他那么久，就换来这句话？他忍不住心中的怒火，质问：“我爹是你杀的，对不对？你是故意接近师姐，把此事嫁祸给她？你不爱她，只是想拉她做替死鬼？”
杨青倏忽冷笑，“她爱慕虚荣，若不是贪念将军夫人的名位，就不会收下黄玉，她死有余辜！我杀了你爹，夺走你的女人，你心痛了？我可高兴的紧呢！”
九夕狠狠地打了他一拳，残忍道：“杨青，那黄玉是那个恶婆娘给你的吧，你是被那个女人作践疯了是吗？爹和师姐有什么错，你要杀他们？”
“作践？”他同样用力打了九夕一拳，二人嘴角都流下一丝鲜血，他逼近九夕，癫狂道：“你很嫌弃我是么？嫌我脏是么？我是被她蹂/躏，那又怎样？我可把她伺候的快乐着呢，她日夜缠着我，可杀不得我。你气什么？难道你也想试试？”
九夕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杨青会变的这样令他失望，他疯了似的一掌将他击倒在床榻上，欺身而上，怒瞪着眼，一字一句残忍的似要将他千刀万剐，“无耻，你就这么下贱？杨青你骨子里的傲气呢？还是说你天生就这么下作？”
杨青暗自握紧双拳，黑曜石般闪亮的眸子里盈满了屈辱与苦涩，原来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下贱。他怒极反笑，“是啊，我就是这样下贱，你满意了？”
九夕看着他眼中那近乎哀求的逃避与自暴自弃，不禁怒上心头，一拳打在他耳边的被褥上，冷笑道：“不要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我，你勾引那个丑女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看她？你这么喜欢被人作践？那我成全你！”
他挥手将杨青衣衫撕裂，露出他精壮的身子。杨青大惊，扯着被子盖住身体，“方九夕，你干什么？滚开！”
九夕将被子扔掉，杨青不是他的对手，此刻根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他将杨青双手捆住，恶狠狠道：“你说我要干什么？”他抚摸上杨青的胸膛，咬上他的脖颈，一呼一吸都触碰在他的肌肤之上，“你不是喜欢鱼水之欢么？我要做的事，你应该很喜欢才对。”
“滚开！你敢乱来，我就咬舌自尽！”
九夕盯着他那副发怒的样子，心底闪过一丝痛楚，一定要这样他才肯正视自己？他宁愿死，也不愿自己碰他？
他冷笑，“多谢你提醒我。”他快速点上他的穴位，让杨青不能动弹。
他挥手放下纱帐，将衣衫扔出帘外。
杨青死盯着帐顶，星眼朦胧，玉颗细汗。无奈的随着他的动作起伏承转，眼角流下屈辱的泪水，浸湿了身下的被褥。
‘方九夕，你真残忍，我恨你！’
两人发丝交缠在一起，汗水濡湿了胸膛。九夕起身，穿起衣衫，背对着他，“你不是要杀我么？随时等候！”
他朝外走去，隔空解开他的穴道。
杨青将自己缩在被子里，无助的蜷起身子，他为什么要遭受这些？五年来的屈辱还不够吗？他好不容易活下来，杀了那恶妇，重获自由。可如今，九夕又对他做了什么？他那么爱九夕，可他呢？只是拿他当个下作的玩物是么？
九夕走到屋角，颓然的靠着墙滑坐在地上，与杨青隔着一道墙，两人的心却隔着千万里远。他这是怎么了？他看到师兄那副自甘堕落的样子，就怒火中烧，他爱师兄，可他不是故意要对他做那样的事。他只想留下他，哪怕是让他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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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青被囚禁在屋中，对外宣称身体不适，在霖继山养病。
九夕提着冬瓜盅推门而入，将下人都挥退，笑看着坐在一旁的杨青，“师兄，你不饿吗？我给你做了吃的。”
“滚！”杨青转过身子，不看他。
九夕忽闪着大眼睛，凑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纯真无邪道：“你一定是嫌一个人吃太无聊了，那我喂你好了。”
他舀起一勺汤，递到他嘴边，“不吃你会饿死的，你要是死了，我怎么活呢？”
“我死了，你不是正开心吗？”杨青一把打开勺子，那勺汤全撒在九夕手背上，手背霎时被烫红了，但他却好像没知觉。
“哎，你真不懂珍惜。”看似无意，却句句话里有话，“不喜欢喝汤，那就吃肉。”他又舀了勺肉递到他唇边。
杨青起身，站在离他很远的窗边，窗外站了十几名弟子看守着他，九夕要把他困到什么时候？非要逼死他吗？
他的肩膀被生硬的扯住，转了一圈，接着唇上一热，九夕含着汤，送进他口中。九夕扣着他的头，不让他动弹，他不想咽下去，却被他撩/拨着腰部软肋，顿时浑身没了气力去反抗。九夕使坏的伸舌，勾动着他。这更让他气得满脸通红，似要烧出火来。
九夕见逗的他差不多了，就松开手，无所谓道：“你是要自己喝，还是我喂你？虽然喂你有被你咬断舌头的风险，但我也不能看你饿死啊。”
杨青瞪着他，端起冬瓜盅，急急地喝了起来。喝完扔在地上，背对着他，“你滚！”
九夕以他看不见的角度，苦笑一下，转身离去。忽然杨青拉住他，他心下一喜，师兄不讨厌他了？
杨青吸了口气，凝着他灵动的眼睛，“别走，九夕！我想通了，我留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师兄你不会对我这么狠心的。”他笑的像个孩子。
杨青温柔笑着，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低头吻了上去。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九夕的表情，见他安心闭上眼，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口中一动，九夕被迫吞下一物，接着心中一阵剧痛，一柄匕首直插在心口。
九夕想运气，反而痛的更厉害，他刚刚吞下的是毒药？
他撑着桌子，笑道：“我猜你会杀我，不过我还猜你舍不得杀我，不过我好像错了呢！”
杨青逼近他，讥诮道：“我为什么要不舍？你把我卖给那恶女人的时候，有没有不舍？师傅不救我，说我假死的时候，你有没有不舍？你没有！你没有！他该死，你也该死！你为什么要卖了我？为什么不救我？你知道我过的有多惨吗？这些你都不知道，你只是任性的方九夕，你什么都不在乎。”
这层阻隔在二人间的纸最终还是被捅破了，他们都不愿提，杨青不愿面对，九夕不知怎么解释。他以为只要不说，二人都会忘记这件事，能像以前一样快乐的相处。可这一字一句的质问，如根根尖刀直插在九夕心头，那样痛，让他直不起身来。
他哭了，自责的哭了。
鲜血从沿着刀身不停滴落在地上，九夕嘴角流下一串黑血。
他道：“我不舍，当然不舍，我知道你受的苦。我没有卖了你，我当时求爹给我复颜丹，可他把我关在千龙洞里，我出不去啊。这五年我一直在练功，直到能把那铁栏给劈断，我一出去就去竹屋救你了，可我去的时候，那里只有灰烬，我大喊着你的名字，可没人回应我，我以为你死了，一直都很消沉，直到你活着回来，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他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脸色越来越白。
杨青诧异地盯着他，他被关在千龙洞了？他知道千龙洞是关押重罪弟子的地方，除非有钥匙，否则别想出来。“你没有卖了我？”
九夕看到他眼里仇恨的破碎，取而代之的自责，笑道：“你总说我爱欺负你，陷害你，害的爹惩罚你。可你又知不知道，我平时缠着你，你都不理我，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有我惹你生气的时候，你的眼里才有我。
我喜欢师兄你，一直都喜欢你啊，那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想见到你，只想你多看看我，那我只能想法子陷害你，又不至于害你被罚的太惨，我可是绞尽脑汁了。可你这总是很讨厌我，我想把你留下，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见你难过，我也很心疼。”
杨青扑过去抱起他，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他脸上，“不是的，我不过是没权没势的没落武将子弟，你那么高不可攀，每一次见到你我都怕你嫌弃我，所以才会躲着你，甚至不敢看你，可你在我心里是最纯洁无瑕的。我喜欢你，可我不敢表露出来，虽然我总说你欺负我，可我心里却很开心，因为那样就可以见到你。
那恶妇说你卖了我，我不信。很多次我都想死，可我放不下你，舍不得你啊。每次我撑不下去，就会想起你。我这次回来，也是想看看你，我要杀你？我怎会舍得杀你啊！九夕，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呢？我...该怎么救你啊？”
九夕吐着黑血忽然间就停了，也有了力气。他将杨青袖中的匕首夺下，扔了出去，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脸，似要将他的棱角都印在心里，“师兄，我不许你死，好好活着。我多害怕啊，害怕自己说出来，会吓着你，看来是我说的太晚了。”
“不--”杨青看他闭上双眼，双手无力的垂落在地，痛苦的大哭出声，抱着他愣愣地呆了三天三夜，直到下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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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九夕死后，他的心也随着他一起去了。为了家姐，为了杨家，他踏踏实实的像个木偶为国打仗，直到十年后，他做了大司马大将军。
那日，他打猎从城外回来，在马上匆匆一瞥，那被围在人群中，相貌奇丑却双眼慧亮的男子闯入他的心间。那双眼桀骜不驯，让他尘封的记忆一一回现。
像！像极了！
他和九夕的眼神一模一样，难道是老天怜悯，让九夕再次出现在他身边么？
他急忙下马，前去一探究竟，他看着那人，一丝一毫都不放过，他的眼睛让他过目不忘，一定是九夕回来了。
他忍不住要接近他，可听他要说去翠影楼这样的青楼，他便知他不是九夕，冷淡的拒绝，那浓浓的失望似要将他溺毙。
可他却说‘身边有妓，而心中无妓。’那蔑视一切的语气，像极了九夕。
他知道这人是故意设圈套在引诱他，但还是去了。
当他看到在雨幕中，露出真容的钟离寂，整颗心都为之震颤，他的气度很像九夕。他将伞罩在他的头顶，看到他眼里闪过的躲避和害怕，就知道钟离寂已经调查过他了，他害怕自己这有娈/童癖好的怪人吧。
当他将颜盏带入宫中，接过伤痕累累、伤重垂死的小寂时，那种失去九夕的恐惧简直要将他逼疯，哪怕是云迦安要他灭了宋国，他也万死不辞，每次举刀砍杀敌人，每次身受重伤，每次撑不下去，每次想战死沙场时，九夕和小寂的脸就在他眼前浮动，他一次次咬牙坚持下来。不能死，小寂不能死。
他知道小寂喜欢云迦安，哪怕是云迦安要杀他，他还是不愿反抗，可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呢？九夕死了一次，他们因误会而阴阳相隔，他不希望悲剧重演，在云迦安因疯魔而挥掌误杀小寂的刹那，他不顾一切扑了过去，那一刹，五脏六腑像揉/搓在了一起，痛不欲生，他从小寂眼中看到了不舍，他知道小寂只把他当朋友，这就够了...够了...
他爱的，只有九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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