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雪阑捂着手.沉默地看着这一幕.面上却是沒有表态.
孟千寻倚在长孙一凡的臂弯里.看着头顶男子温柔的笑容.似在安抚她的情绪.她突然不敢说话了.
她茫然而恐慌地看着他.他应该知道厉忠一事与自己有关.自己想要加害萧雪阑.但是她万万沒想到.即便如此.他眼底依旧沒有丝毫痛恨.有的只是真切的关怀.
“这东燕.谁的易容术最强.”
长孙一凡目光落在她面上.声音温和.“我知道姬魅桥一向以易容术闻名.但是毕竟做到身形完全跟一个成年男子一样.还是有些难度.所以拿走统领脸的.应该是一个男人.”
“除了易容出神入化的姬魅桥.那么就是……当年的魂杀.明川.现在的慕千邪.”
她声音里还有着惊惧的颤意.听到这里.不远处的萧雪阑睫毛颤了一下.
“可他为什么要救下青黛.”长孙一凡神色怔了下.似不信.他又看向孟千寻.“因为凌鸿煊.凌鸿煊喜欢青黛这个女子.”
“恐怕不是.但是青黛对慕千邪而言.很像一个人.”孟千寻杏眼阴狠地盯着身前摇摇欲坠的柜门.
长孙一凡双眼一眯.“谁.”
孟千寻呼吸沉重.猛地一拳狠狠砸向柜子.柜门受不了重击.顿时整个倒下.压在那具尸体身上.“他的师妹.尚离墨.”
听到这个名字.长孙一凡瞳孔蓦地缩起.惊道.“姬魅桥不是已经抹去他的记忆了吗.他怎么可能还认得出來尚离墨.”
孟千寻皱眉道.“姬魅桥跟我说.这段记忆她已经清除了五年了.应该很快就会大功告成.”
“我看未必.”
身边忽然传來一道玩味的浅笑.孟千寻沉沉看向萧雪阑.“什么意思.”
她此时倚着柱子.面色微白.但眼底依然是一尘不变的沉稳.永远那么的云淡风轻.永远那么的胜券在握.
让人恨不得将她毁掉.
“你们还记得.那晚慕千邪和尚离墨之间的决斗吗.开始时.尚离墨喊他一声明川.而他在散场时.唤了她一句……”萧雪阑抬眸看向窗外夜色.似陷入回忆.良久.她唇边浮出一丝莫测的笑容.“年年.”
她话落.屋子里鸦雀无声.但一股诡异的不安已经悄然流转在每一个人心头.
萧雪阑收回视线.看向孟千寻惨白的脸.呵的一笑.“他现在是门主了.还是凌鸿煊身边的红人.一旦他有一天想起了一切.我们……都得死.”
孟千寻双耳嗡鸣.僵在原地.当年本以为姬魅桥不过是自己的一只傀儡.才准她归隐深山.却沒料到.她不光隐瞒了明川沒死的真相.还修成禁术.意欲反咬自己一口.
恰此时.之前昏迷过去的翠依醒了过來.也踉跄着赶了过來.一见这场面.当即吓的发出了一声尖叫.
“啪.”孟千寻冲上去.扬手一耳光朝她脸上扇去.顺带发泄此时心中的怨恨.“你瞎叫唤什么.这么晚了.想把人都叫过來看热闹吗.”
翠依捂着脸.委屈的不敢哭.
长孙一凡看了孟千寻扭曲的面容一眼.对翠依道.“你家主子只是累了.先扶她下去休息吧.”
翠依忙上前扶住孟千寻.却发现她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犹如陷入魔障.
*
月光泠泠.灯火逍遥.天空一片姹zi嫣红.
灯会主场上架起了篝火.美轮美奂的花灯在风中流转.各色彩绸猎猎起舞.在空中织成一道道梦幻的飞虹.
“到了.”
长孙一澈步子停在一个临近灯会高台的摊子边.他身后的离墨正晃着神.险些一头撞在他背上.
酒铺不大.但却围满了一群人.男男女女.多是缠绵的情人.离墨脸颊猛地又红了起來.
“店家.你这酒怎么买.”
长孙一澈拉着离墨挤到人群最前方.声音平和地问道.
那店家正倒着酒.抬眼一瞧两人的穿着与相貌.就知道定是一对贵客.而那俊秀男子手边牵着一个女子.容貌十分惊艳.是那种足以令人窒息的美.此时她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目光有些尴尬地落在一边.
看來这对之前有点闹脾气了呀.
“哟.这位公子您问的好.”店家热情地迎了上去.将一对纹着鸳鸯的酒碗递到两人眼前.笑呵呵道.“今夜放灯节.当然要尝尝我亲手酿的情人酒了.”
长孙一澈目光扫过那两碗酒.轻轻嗅了一下.就已经闻出了其中配方.这酒要说酿造起來并不难.关键是其中寓意深刻.
甜枣.桂花.加上淡淡的苦杏仁.最后再兑上香醇的米酒.就大功告成了.这情人酒甜中带苦.苦尽甘來.倒真有比翼鸳鸯的意思.
“当真是好酒.”长孙一澈将一个钱袋丢到店家手中.豪爽道.“先來个五碗尝尝味道.”
“你疯了.喝五碗.”离墨扯了扯他的手.哪料.他顿时一拍胸脯.特爷们道.“店家.我家夫人嫌五碗不够.再给我來个五碗.十碗直接一起上.”
“好嘞.这就來.”店家眉开眼笑.立马回头吩咐道.“小二.给这位公子和夫人上十碗情人酒.动作麻溜点.”
“你.你不可理喻.”
很快.那十碗情人酒.足足二十个酒碗已经被摆上了桌.隔着老远.离墨都能闻到那绵绵的酒香.不由头皮发麻.
而他旁边的男人冲她挑衅一笑.率先举起一碗.仰头一口饮尽.
离墨一下子回想起当年千叶门登陆东燕顺利.门人斗志愈发高昂.师父就举办了一场盛宴.而她背着明川偷偷喝了一坛子的陈年烈酒.再睁开眼时.居然发现大小门人都鼻青脸肿的.看着她的目光亦带着一分咬牙切齿.
那时她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再然后.在明川的陪同下.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将上上下下都赔礼道歉了一遍.
看着属于自己的那十碗情人酒.离墨咬了咬唇.心一横.今晚就豁出去.疯一回吧.
“喝就喝.但我丑话说在先.一会有你好受的.”
她嚷了一句.走到桌前.将第一只酒碗举起.也一口饮尽.酒液从她唇角溢出.在烟花下闪着明媚的光.又沿着美好白皙的脖子滑进衣衫下.
长孙一澈看着这一幕.眸光陡然暗了下來.喉头也几不可见地滚了滚.
而他身前的女人.却浑然不觉男人体内蠢蠢欲动的野兽.竟一口气连喝了五碗.
甘醇的酒液化作燃烧的火.一路滚入肺腑.最后汇聚成一股灼热直冲脑门.离墨啪的一声.将手中第五只碗狠狠摔向地面.一抹嘴道.“爽快.再來.”
她摔碗的动作霸气十足.一看就不是那种养在深闺中的小家碧玉.旁边的富家小姐一看.都吓的往后退了几步.只觉这女人像是一个随时都会家暴的野蛮妻子.
看着她酡红的小脸.长孙一澈强忍住笑意.也端起一只碗.冲她一干道.“为夫.奉陪到底.”
小丫头.中计了吧.一会还不知道是谁欺负谁呢.
“啪啪”两声脆响.离墨一手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然后将两个碗砸在地上.又是一口气喝完剩下五碗酒.最后一滴酒入喉.离墨已经天旋地转起來了.险险地靠在长孙一澈肩头.才避免自己滑倒在地.
“店家再拿酒來~”
虽然是甜酒.算不上烈.但是按她一口一碗的生猛喝法.此时早已是站都站不稳.
“听话.你不能再喝了.”
长孙一澈轻轻抱着她.她就像只不老实的猫儿一样.不停往他怀里蹭.像是把他的胸膛当成了床似的.他温柔地揉着她滚烫的脸.一边叹气一边笑.
不知何时.凌鸿煊领着即荣也找到了这里.即荣一看那坏女人整个人靠在爹爹怀里.当下窜了过去.硬是要挤在两个人中间.
长孙一澈一阵尴尬.就在这时.身旁的凌鸿煊侧头给那店家递了个眼色.
“哎哟.”店家立马捂住肚子.凑到长孙一澈身边.不好意思道.“这位公子.我肚子好像突然有些不舒服.能劳烦您帮我照顾下铺子吗.我很快就回來.”
还不等他回答.那店家已经捂着肚子冲入了一条小巷.转眼不见.
凌鸿煊背过身.冲着那远远躲在巷子里的店家.双手竖起大拇指.比了个“耶”的手势.笑的一脸花枝招展.
“鸿煊.干什么呢你.”长孙一澈一见他笑的如此荡漾.当下喊住他.“又看上哪家姑娘了.笑成这副德行.”
“沒……沒什么啊.”凌鸿煊面上奸笑瞬间凝住.他赶紧走到长孙一澈身边.眨眼道.“二哥.鸿煊陪你一块看店吧.”
“好吧.”长孙一澈无奈扶额.扶着离墨暂时将她带到一个位置上.蹲下身.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轻轻揉着她头发道.“你就坐在这里.不许乱跑.听到了沒.”说着.他指了指身后的铺子.“我就在这里.有事你叫我就可以.”
离墨黑瞳蒙着一层迷离的水雾.抬起头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然后乖巧一点头道.“嗯好.”
那声音又柔又嗲.长孙一澈连抗拒的力气都沒.忍不住又低头吻了她额头下.才转身离去.两个大男人外加一个小包子.在那里张罗的热火朝天.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