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子君走上前.双手轻抚徐恩砚紧闭的双眼.咽泣道.“徐义龙问过我.有沒有可能找到混进基地的方法……呵.他一直都很烦我.一定是走投无路才会对我开口.但我只是个女人.是沒什么地位的廖家小姐.我哪來这么大的本事.可是……你听着.不要放弃.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
美狄亚无法忍受英雄伊阿宋的覆灭.当天.廖子君回到家里.挑了一件最好看的裙子穿上.前襟一排珍珠纽扣闪着刺心的光.她坐在梳妆台前.用梳子刮着柔长的秀发.发梢处打了结.怎么也梳不开.
她运足臂力死命一扯.头发如琴弦一断.她痛得开始呜咽.
廖子君打扮得美丽夺人.皮囊下的那颗心却不知是美是丑.她此生贫瘠.仅剩下两件有用的财产.就是这副迷人的色-相.和她对徐恩砚的爱.半夜.她搭了出租车上山.在军事基地周围蹲了一阵.很快就看见守卫队的分队长马征交班后从基地侧门走了出來.穿着深绿的军装隐沒在高草间.
廖子君从小在山上长大.对这一片的路太熟了.她如灵一般飘在马征身后约百米处.未几.马征上了一道土坡.隐入了位于坡顶高屋建瓴的值班室里.
廖子君跟了过去.透过窗子往里看.只见屋内一张窄床倚墙而立.床头散落着各种地图书籍.旁边放着单人用的脸盆被褥.墙角的置物架上搁着望远镜、打火机、大小军刀和一些电线盘结的军用设备.据她所知.这是基地值班队长的宿舍.今天.住在里面的人是马征.
廖子君不急不迫地敲了敲门.门后.刚解了制服领扣的马征出现了.看见是她.明显愣了一下.半晌沒回过魂來.
他们已经很久沒见过了.透过值班室里的小灯.她发觉他晒黑了很多.身板似乎也比从前更结实.只是青涩犹未减损.她冲他明媚一笑.“怎么.不欢迎我.”
“子……子君.怎么是你.”马征连忙整了整衣冠.面上似闪过一抹伤.但最终还是微笑.廖子君看得出來.对于上次的闹崩.他仍未释怀.
“我上山逛逛.正好在路上看见你了.就一路找过來……我们好久沒见了.不说不觉得.一说还真的有点想你.”廖子君一缕烟似地进了门.旋身将门关上.裙摆一飞.似乎根本不觉得大半夜上山逛逛是个太拙劣的谎言.
马征退身让她进屋.垂眼看着她的裙角.好像并不怎么认同她随口夸示的想念.她四顾望望.确认了屋里沒有别人.“对了.你就住在这里是吧.一人住一间这么大的宿舍.挺不错啊.听说你现在是分队长了.这就是士别三日……呃.那个什么……后一句是不是……”她挑起眉角望住他.“如隔三秋.”
她好似说了个引以为荣的精彩笑话.笑得艳光四射.马征身体紧了紧.转身去给她倒水.背影像石膏一样僵直.“子君.你为什么会來找我.你有什么事吗.”
“喂.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会问心仪的女人找他有什么事.”廖子君绕到他面前.“还是你已经变心了.你不想见到我.哦.那我现在就走……”
“沒有.我沒变……”马征说到这里又止住.扭过脸.疏离地把水递给了她.“你先坐吧.坐下再说.”
“偏不.我要你先坐.等你坐了我再坐.”廖子君接过水.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
“为什么.”马征疑道.见她不回答.便只能自己先坐在了沙发上.廖子君端着水杯走向他.一阵迷香飘过.她像一片天鹅之羽栖息在他的大腿上.探头就去吻他.
马征惊得不能自已.满脸涨红.试图推开她站起身.却被她压了回去.马征喝道.“子君.你这是干什么.”
“难道你不想.”一摇一晃间.廖子君杯里的水泼了出來.打湿了两人的衣裳.子君讶呼.“啊.我的衣服湿了.怎么办.不能穿了……”
那些珍珠扣子在清水的浸润之下更加耀目.廖子君手指极快.闪电般地一颗颗解开了它们.她正要掀开前襟.就像她最初在徐恩砚面前做过的那样.马征就羞愤地伸手将她的衣服合拢.强行挣脱了她蛇一般的缠结.站起來连退几步.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以为我会喜欢看你这么轻贱.”马征大口喘气.“你对别人也是这个样子.可以随便脱-衣服.”
“不.马征.除了对他.就只有对你了……只有对你……”廖子君步步逼近他.绝不让眼泪掉下.“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我收回上次的话……我已经沒有别的办法了.我只能來找你.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想怎么讨回你在我这里受到的伤害都可以.只要你帮我一次.我想救他.我必须救他……”
“你在打军事基地的主意……”马征如同挨了当头一棒.恨恨道.“你想让我放徐家的人进基地.这就是你來找我的原因.你都是为了他……”
“我为了谁.这并不重要……”她不要脸地抱住他.往他胸口贴.“重要的是.我现在就在你怀里……”
“廖子君你放手.你以为你是谁.我会冒着毁了一生的风险给徐家放水.只为了跟你过一夜.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就是最头牌的妓-女也不值这个价.你又算得了什么.”
他终于将她当初给他的羞辱尽数返还.廖子君觉得爽快.“是.我什么都不算.我高攀你了.你可以把我当成玩物.当成泄-欲泄恨的工具.当成不会反抗的牲畜.只要你肯帮帮我.我绝不会说出是你给徐家开了后门.你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你想想看啊.有谁会怀疑你.你跟徐家非亲非故.甚至还有血仇.而我是廖家的小姐.别人一定觉得我能找到很多破解基地的方法.谁都不会猜到是你……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给我一张通行门卡.还有基地的内部地图.我知道.你能弄到这两样东西……”
“想都别想.你别痴人说梦了……”马征挥开她.“我会帮徐恩砚.他父亲害死了我父亲.”
“是马师长先下令暗杀徐司令的.这是我父亲的旨意.你要怪就怪我父亲.”廖子君一次次被他推开.又一次次贴上去.“害死马师长的不是任何人.只是军中的纷争.”
“对.我也讨厌军中的纷争.可你别忘了.只要徐廖分出了输赢.就什么都结束了.再也不会有二虎相斗的局面.子君.别白费力气了.你就不怕我告诉你哥哥.说你來找过我.你是廖家的内鬼.”
“我赌你不会说的.”廖子君缓缓将食指放进齿间.狠力咬破.挤出满指的血.涂匀在自己刚才亲吻他时被蹭掉口红的煞白嘴唇上.“不过.就算赌输了也无所谓.我沒有什么可输的了……我只能告诉你.如果徐恩砚有事.我绝不苟活.”
她利用的除了马征的欲-望.还有他的真心.马征如遭电击.愣在那里.望着廖子君唇上的血红.
“我明白你心里一直有我.那么.我死的时候.你会不会为我哭泣.你是亲手替我掘了墓穴.除非你救救他……”她嘴唇一开一合.如同念着最执迷的咒语.如同全世界只剩了这一件事.“救救他吧.救救他……”
“你为什么这么爱他.”马征被妒意烧得发疯.将她粗暴地按在墙上.盯着她那张精致而灰白的脸.“你就这样要挟我.你只是仗着我爱你.廖子君.我那么爱你……”
她终于落下泪來.却弯起笑.“我知道.我都知道……”
徐恩砚从來沒有对她说过“我爱你”.在一起快十年了.仍然沒有……廖子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收到这三个字.竟是在这样的残局里.从这个被她弃如敝屣的人嘴里.
“他不配被你爱.要靠一个女人才能在军中站稳脚跟.他算什么东西.”马征又怒又哀.却爱怜地捧起她的脸.“是他让你來对我投怀送抱的.他怎么能这样对你.他根本不在意你……”
马征伤心地看着她.就像看着另一个自己.
“不是他让我來的.他压根不知道我來了.是我自己愿意的.”廖子君也捧起他的脸.将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肌肤之上.“马征.你不希望我來吗……这辈子.就算沒有徐恩砚.我也不会属于你.父亲和哥哥不可能把我嫁给你.以后.会有其他大富大贵的少爷來娶我.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再也得不到我了.不如今天……”
马征尝到了她唇上的鲜血滋味.她的衣裙从肩头滑落.他们狂烈地相吻.她对他说.“我需要你爱我.我很高兴你爱我.很高兴……”
事到如今.已是破釜沉舟.退无可退.当她感受到马征的入侵时.一阵穿凿的恶痛袭遍全身.她记起自己刚流过产.连十天都不到.身体远未恢复.但她还是坦然迎击这疼痛.痛到几乎痉挛晕厥.痛到被汗水浸透一遍又一遍.整个人都像被巨手从中间撕开了.快要死了过去……
她不会让马征感觉到她的剧痛.她要把压在身上的男人伺候得很好.一切都是为了他……
她默念着.为了他.为了他.只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