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满室静默.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熟悉的号码随着手机的振动而不断的闪现着.却好像能刺穿她的眼球.使她立即收回了视线.
自从他上次送自己回來后.他们就沒再见过面.也沒再联系过.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沒有主动打电话过來.也许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忙吧.毕竟他现在是那样一种身份.谁知道呢.
而她.却是不敢主动去联系他.一方面是怕他不方便.处于那样的位置恐怕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应付的.另一方面也害怕看到他.甚至是听到他的声音.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來.
自从初三那年得知他父母双亡而他又不知所踪时大哭过一场之后.她便再未流过眼泪.
她学着让自己的心变得坚强而冷硬.学着用冷漠为自己罩上一层坚固的防护衣.可是这层防护再硬.在碰到那个人时都会脆弱的不堪一击.
而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流了太多泪.让她不得不在每次开口之前.都要深深地思索良久.以确保不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喂”
“……”
“…斯南.”
“……”
“你若是再不说话…”
“我想见你”熟悉而沙哑的声音里竟透着一丝脆弱.生生地打断了她未完的话.也浇灭了她的火气.使她躁动的心奇迹般地沉静了下來.
他们都默契的沒再说话.沉默了许久之后.顾流岚便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竟仿佛在他一阵接一阵的沉默里感受到了无尽的悲伤和孤独.这实在不像他最近的作风.
她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等了一会儿却沒听见回音.于是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你究竟怎么了.”
……
她看了眼还显示着正在通话的手机屏幕.然后语气急切的喊道.“喂.你怎么了.说话啊.你别吓我.”
可是回答她的.除了静默.还是静默.
顾流岚猛的站了起來.眼前却突然一片漆黑.一阵接着一阵的眩晕朝她汹涌的扑了过來.
她下意识地握紧手机.将右手撑在墙上稳住身子.深吸着气.过了很久才缓过神來.她甩了甩头.抓起视线里的衣服.迅速的下了楼.
穿过大厅的时候.董梅芳刚好端了菜从厨房里出來.看到顾流岚竟自己下了楼.欣喜道.“怎么这么早就下來了.菜还得等一会儿呢.”
话刚说完.便见人已经到了大门外.她急忙放下手里的菜.边走过去边冲着外面喊道：“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等走到门口时.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顾流岚此时已经坐在出租车上有一会儿了.刚刚慌乱的心神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冷却下來.她刚刚急匆匆地出來.竟只拿了件外套和手机.头发凌乱的披散着.身上还穿着就寝时的睡衣.
她朝后视镜里瞧了瞧.一位中年大叔模样的男人正握着方向盘.认真的看着前面的路.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发虚.这种感觉就像是小孩子背着大人偷吃了糖果之后.既害怕又无助.
她刚刚已经重拨了好几次了.都显示无人接听.她低头看了眼显示屏.若是他不在.她的心沉沉的.若是他不在…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熟悉的铃声再次响起.她几乎是立即按了接听键.急急地开口道.“你现在在哪儿.”
“在你上次來过的地方”沒有任何犹豫就给出了正确答案.
是的.这就是正确答案.她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沉默了有一会儿了.赶紧问道“你还在吗.”
“我一直都在”低低的笑声经过手机的传声筒时.似乎带了一阵电流.透过顾流岚的耳朵传进心里.让她忍不住颤了颤.
她咬了咬下唇“來路边接我…记得带钱过來.我…忘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一下.才道“…好”.
她挂了电话.偏头看向窗外.
满目星辰.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车停在路边的时候.她透过车窗.看到他向这边走了过來.他好像穿着他们第一次在媚色遇见时的那身黑衣.沉沉的.融在夜色里.
她下了车.便低着头等在路边.眼睛有些不敢看他.直到整个人被一团冷硬的馨香所包围.那味道里.似乎还带着一丝甜腻.缓缓地萦绕在她的鼻尖.却又很快被冷风吹散.
她转过身.双手穿过他敞开着的黑色皮衣.经过腰侧.一直延伸至后背.直到两手交汇后.才在丝滑的衬衣外扣紧.头在他的胸口蹭了蹭.然后安静下來.就这样缩在他的怀里.感受着这一刻难得的温馨.
沒有争吵.沒有质疑.不去回想过去.不去畅想将來.也不去想他的身份和他现在在做或者即将要做的事情.
只是静静的感受着环绕在自己身后的双臂是多么的坚实有力.感受着怀里温暖的躯体带给她的安心.
斯南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但又好像那只是一个顺延的动作似的.极快的趋于柔和、归于平静.
“真希望就这样一辈子”.顾流岚轻声的呢喃着.淡淡的声音有些飘.
斯南的轻笑声在耳边响起.“呵呵.我也希望就这样一辈子.可是…我怕你会冷得受不了而逃走.所有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顾流岚有些窘迫的在他的侧腰上捏了一把.然后才有些眷恋的退出了他温暖的怀抱.转过身直直的朝前走去.
因此.沒有看到斯南.因为失了她的支撑而有些摇晃的身子.以及他此刻隐藏在夜色里的苍白的脸.他闭了闭眼.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默默地跟上前面那道纤细的背影.
寂静的夜空里.传來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沉沉的.就好像踩在她的心上.却带來一阵阵悸动的欣喜.
这是她第三次來这个地方了.每一次來.心里的感觉都不太一样.第一次.因为醒來才发现在这里.而之前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所以她有些慌乱和无助；
第二次.自己为了寻求真相而打算孤注一掷的寻求真相.所以竟有些决绝的意味.然后在得知了真相之后.却又陷入了另一种绝望之中；
而现在.她也有些说不上來.是怀念.是伤感.是感慨.还是些别的什么.又或是都有.呵.还真是百感交集.
“在想什么.”
轻轻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大厅里惊起了一片涟漪.一圈一圈的荡进了她的耳朵里.让她的心倏地一下收紧.然后开始不可抑制的跳动起來.
她转过头看向声音传出來的地方.他就站在她身后一米不到的位置.安静地笑着注视着她.
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这是顾流岚脑海中突然闪现出的一句话.可她觉得这句话还不能完全的表达她内心深处的震撼.
此刻的他就像是來自黑暗的骑士.一直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保护着她.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孤独无依.免她四下流离.
视线落向他略带笑意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太亮.又或者是因为他穿着黑色衣服的缘故.顾流岚觉得他的脸似乎白的有些不正常.可哪里不正常呢.
她眯着眼盯着他想了想.奥.对了.他的嘴唇应该是淡淡的水色.而不应该是这么的苍白无力.
这么想着.她便不由自主的向前挪了一步.手慢慢地伸了过去.摸向他的唇.
在快要触到的时候.她猛地缩回手.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头看着刚才缩回來的那只手.然后眼睛将他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最终将视线定在了他腰身的位置.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來.
“你受伤了.”
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了出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难怪她之前在他身上闻到一股子的甜腻.原來那不是从香水中散发出來的.而是血的味道.
“你别担心.医生已经帮我处理过了.所以我沒事的.”他看到顾流岚刚才的反应.心里惊得一阵刺痛.一阵阵眩晕传來.
他稳了稳心神.嘴里说出來的话却是十足的轻描淡写：“你是有多担心我啊.竟然这副模样就跑了出來.而且…该穿的也沒穿.你这是打算引诱我么.”他的视线若有所指的在她的胸口处扫了扫.
“不准说话.”
顾流岚却似乎被他的调笑惊醒.命令的话语也脱口而出.疾步走了过去扶住他的手臂.慢慢地带着他走向沙发边上坐好.
斯南见她这副凝重的模样.也不由的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一声不吭的任着顾流岚动作.
她站到他的身侧.轻轻的将他的黑色外套脱了下來.腰侧的位置.原本白色的布料已经被晕染成了一片猩红.
她顿觉嗓子发痒.原本清晰的视线也慢慢变得模糊.而那片猩红也随之消失不见了.就好像刚刚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他沒有受伤.沒有流血.也沒有那骇人的猩红.
“对不起.别哭.”
他感觉到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落在他的身上.透过薄薄的布料.濡湿了他的皮肤.所到之处.一片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