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琉晏笑了笑.翻开手里的画夹递给她.“就是这张.我刚刚回忆着画的.这是我以前去北海道的时候看到的一幕.当时给我的那种震撼感久久难以平息.甚至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刚刚临时起意.就画了下來.”
看到画的第一眼.顾流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漫天的淡粉铺天盖地而來.
成排的樱花树蜿蜒在道路的两边.如琉晏所说.果真是满树樱花未见一叶.正开得如火如荼.灿烂夺目.
只见.山雨欲來之际.灰蒙蒙的天空低低地垂了下來.似是在远远的天际亲吻着树梢的樱花.却又在无意间引起了一场风的动荡.于是花瓣四下散开飘入了半空.
在缭绕着打着转儿的空荡.带來了一场樱花似雨.随即又慢慢地停歇在了干燥灰白的路面上.一层一层地堆叠着.直至看不清了路面.
路的尽头站了一个女孩儿.双手松松地挽在身后.似微仰着脸.一头及腰长发披散而下.和着白裙随风轻扬.间或带起几瓣樱花穿插其间.犹如花之精灵.
“真漂亮.”
顾流岚忍不住发自内心的赞叹道.这画画得太真实了.以至于她都分不清是在看画.还是在看真实的场景.她甚至有种亲临其境的感觉.
“你画的真好.”
牧野琉晏勾了勾唇.欣然接受了她的赞美.对于自己的画技他还是相当自信的.“确实很美.这才是真正的樱花盛景.若是有机会可以去看看.这里的花开得还算是不错的.只是赏花人多过了花本身.就不是什么妙事了.”
“有很多人來赏花吗.”
“嗯.每年來赏樱花的人都很多.从刚刚那山坡上看下來.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而路上的行人简直可以用比肩继踵这个词來形容.所以.赏花的意味倒是淡了很多.”
牧野琉晏有些遗憾的皱了下眉头.随即又舒展开來.“不过.各人自有各人的体会.说不定这些花也喜欢那样一幅热闹非凡的景象.”
顾流岚打量了一眼他脸上淡淡地神情.“你倒是想得挺开.反正我是不太喜欢那样.若是如这画中的景致一般无二.我倒是想去看看.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
“你要是真的想去.我还可以帮你做向导.”
闻言.顾流岚看向远处的动作几不可察的顿了一下.不可置否的勾了勾嘴角.沒有接话.
琉晏的淡淡地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我之前学过日语.而且在日本住过几年.所以对那边的环境还算是比较熟悉.”
她收回视线朝他点了点头.“好啊.若是真的有机会去的话.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下山吧.免得到时候晚了让他们等.”
“好.”牧野琉晏说着便随着顾流岚一起站了起.朝山坡上走去.“听宋武阳说你们晚上还有聚餐.”
顾流岚心里有些诧异.应该是宋武阳停顿的那一会儿跟琉晏说的.只不过.他怎么会这么多嘴.
“是啊.不过我不太想参加了.”
“哦.你似乎不怎么喜欢集体活动.”
“嗯.我怕吵.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安静.”
“呵呵.宋武阳那个人可不像是个能静得下來的主儿…”
顾流岚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随即笑道：“那不一样.他是我朋友.而且习惯了就好了.”
牧野琉晏默了默.“那我算是你的朋友吗.”
顾流岚愣了一下.随即扫了眼他自然的神色.抓紧肩头的包包带子戏虐道：“当然了.我可还请你吃过饭的.怎么不记得了.”
牧野琉晏轻笑着点了点头.仿佛刚刚那一瞬的僵持只是错觉.
等他们回到公园大门口.张廷彦和一些同学已经等在那里了.还有之前那个胖胖的女生.
她也已经看到自己了.笑着走了过來挽起自己的手臂道：“你们刚刚去哪儿了.我们都沒碰到你哎.”说着又看了旁边的琉晏一眼.贼兮兮地笑道：“这位帅哥…该不会是你男朋友吧.你们…”
“不是.”顾流岚赶紧打断了她的话.转换话題道：“我们去了山顶的樱花林.那里好大好漂亮.你们去哪儿了.我也沒有看到你们呢.”
果然.小胖妞儿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只见她皱起眉道：“你们怎么去那里了.春天去才好玩儿.有樱花可以看.还可以拍照.现在恐怕只有光秃秃的树干吧.沒什么好看的.”说完便又眉飞色舞的将她们之前的经历讲了一遍.无非就是去了鬼屋.坐了过山车之类的.
顾流岚听着.时不时的附和着应一声.等她说完才道：“我找张老师还有点事.等会儿再跟你聊.”说着也不等她反应便朝张廷彦走去.
好在他沒有为难自己.只是耐心地叮嘱了几句.便准许了她的缺席.
“准了吗.”
“嗯.准了.我先打个电话让司机过來接我.”
“别麻烦了.我送你回去吧.反正我也沒什么事儿.而且.就算他现在过來.你至少也得等半个小时.”
顾流岚本來还打算拒绝的念头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顿时打消了.琉晏说的沒错.这里是市郊.离市中心很远.从家里到这儿.半个小时都怕是短的了.
一直握着手机的手松开.它便又重新落回包里.“那就麻烦你了.”
“既然是朋友.就不用这么见外了.走吧.”
琉晏的车停在大坪的右侧靠近大巴的地方.是一辆军绿色的越野吉普.顾流岚挑了挑眉.神色诧异地看着琉晏帮她拉开车门.
估计是受不住她打量的眼神.牧野琉晏只得无奈的解释道：“这是我爷爷买的.他说这样比较霸气.我一般很少开.因为今天路途有点儿远.而我原本沒打算…”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神色古怪的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顾流岚沒再追究他未完的话.径自上了车.
琉晏的开车技术还不错.也开得比较平稳.不像宋武阳那样猛于求快.虽然也稳.但那速度可不是一般人的心脏可以承受的.她算是个特例吧.
车厢里安静的气氛让她觉得有些压抑.忽然想起包里还剩的糖.于是便翻找了出來.瞟了眼认真开车的琉晏.递了过去.
“她们都说好吃.你也尝尝吧.”
他伸手接过.轻轻地道了声“谢谢”.然后又继续道：“你喜欢听什么歌.”
“沒什么特别的喜好.舒缓一点的就可以.”
“那听听这张d.前不久刚买的.”
到底已近深秋.天黑的也比以前早了.路边的霓虹灯陆续的亮了起來.交织成一个神秘莫测的夜.
舒缓地调子慢慢地萦绕在了安静的车厢里.略微沙哑的男声随即也响了起來.是一首稍显伤感的英文歌曲.
直到一曲终了.琉晏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來.“这首歌怎么样.”
“调子很好听.只是听到最后觉得很伤感.是hrs dna的hat ar rds.”
“嗯.尤其是用他这种沙哑的声音唱出來.伤感之音尽显.听听下一首.和这首感觉很不同.”
他说着便按了播放键.
开头的调子比刚刚的那首还要和缓.也是舒缓地钢琴前奏.相似的调子重复了三遍之后.一个莹润如玉的男声便响了起來.轻柔的声线婉转着.时轻时重.时缓时急.声声入心.
顾流岚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被先前那首歌所引起的悲伤全都被抚慰了、抚平了.就像之前的那幅画一样.拥有着一股奇异般的治愈力量.
刚这样想着.轻柔的节奏就换成了动感的打击乐.随即是一段粗犷男声的rap.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鼓动了起來.然而不到半分钟又恢复了之前那个温润如水的男声的和缓婉转的调子.如此重复了第三遍.最终在欢快的调子中结束了.
顾流岚盯着玻璃窗上的侧影愣了许久.直到觉得车里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才回转头.刚好和牧野琉晏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他是之前一直都在看着她.还是碰巧刚刚才看过來.
她沒有闪避.就这样直直地打量着他.
此时.他的身体轻松自然的靠在椅背上.左臂弯起搁置在窗棱上.顺着他的动作垂下來的左手微微的蜷缩着.银色的腕表上时不时的闪现着一瞬而逝的光.右手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头向她这边侧了侧.隐藏在暗处的侧脸轮廓分明.堪称完美.
“怎么了.”
“你刚刚在想什么.”
淡淡地神情.淡淡地语气.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想多的是自己.
她收回视线看向前面的挡风玻璃.“我忘了.刚刚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 khalfa的s aan.感觉怎么样.”
“s aan.”她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名字.虽然是英文.却有着和汉字一样的神奇魔力.
“再见.确实应该是这副心情.既开心激动.又忐忑不安.些许喜悦.参杂着些许慌乱.应该还有一丝隐藏不见的伤感.淡淡地.微不可察.”
“你便是这种心情吗.”
“不.要比这复杂上许多…”顾流岚说到一半猛然停了下來.头不自觉得朝左边偏了偏.却又生生被她抑制住.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对不起.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到市区了再叫我好吗.”
“好.”
得到答案之后.顾流岚便面向右侧的窗户闭上了眼睛.脑中一时间思绪纷扰.不得平静.
这个时候的时间似乎是以秒为单位计算的.极其缓慢地向后挪移着.仿佛故意让人心焦.
直到下了车.她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跟牧野琉晏道了别.看着他和车消失在夜色里.她才转身进了院门.整栋楼里黑漆漆的沒有一点灯光.这还真是少见呢.难道是他们出去约会了.这么想着.顾流岚的心情不由的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