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寺院门口.静岚正焦急地等着.见着两人慢悠悠地过來.这虽舒了一口气.但仍忍不住发起了牢骚.“小姐.你和慕六少爷也去太久了吧.我这从城里都回來了.你们还沒回來.”
“你都知道干嘛还这么早回來.在城里多玩一刻.岂不更好.” 苏幕遮打趣地看着她.笑道.
静岚伸手捏了捏她.“我这幸好早回來了.老爷刚才还來问小姐你去哪里了.我说你去师太那里抄经去了.他也就沒问了.只嘱咐我.过会子你回來了.让你去他厢房里面一趟.”
苏幕遮眉眼抽搐.“抄经.这样的理由亏你也想得出來.”
她转眸看着慕止然.慕止然眉眼清淡.唇角边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显得愈发朦胧与飘逸.
他低眸看她.语气温润.“快去吧.我也回了.”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明天……”
“这几天我恐怕都不能來找你了.刚才酩彦过來与我说了.二哥出了一些事情.我明日要回去帮他善后.”
她愣了愣.“他出了什么事.前阵子不是听说他与总领事有什么交际.莫非弄砸了不成.”
慕止然扬了扬唇角.淡淡地看着她.笑道：“你有时候还是笨一点好.”
苏幕遮撇了撇嘴.挥了挥手.“好吧.那你也要小心一点.摊上这么个不省油的哥哥.也真够麻烦的.”
慕止然又轻轻一笑.顺手一拉.就将她搂在了怀里.也不顾身边还有静岚看着.便低头吻住了她的唇.那清凉的温度瞬间充斥在她的唇齿之间.连带着呼吸都沾染了他身上如竹林般的静气味.
身边的静岚早已呆滞.直到慕止然离去.也沒回过神來.
苏幕遮难掩面上的通红.微微跺了一脚.嗔道：“赶紧回去啦.”
“啊……”静岚慌忙回过神來.跟上她的脚步.“是.”
夜色愈发撩人.被雨雪冲洗过的夜空也格外宁静.群星璀璨.华芒阵阵.却也恰到好处地遮挡住不为人知的黑暗与孤寂.像极了一串省略符号.省去了思绪的交织.情感的纠葛.只留下灿烂的影像与梦想.
她推开厢房的门.见苏南城正坐在椅子上.缓缓地看着她.
她不由吓了一跳.道：“爸爸.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的佛经抄得如何了.”苏南城反问起她來.
她扬了扬眉目.“还行.”
好在苏南城也沒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唤了无双进來.无双将手中那一沓子的账本与名册放在桌子上.才听他道：“从明天开始.你來掌家.”
“什么..”她大惊失色.与静岚对看了一眼.立马摆了摆手.“我不会.”
“人总有第一次.你天生聪颖.就是太懒了.正好趁这次机会.好好治治你这个毛病.” 苏南城说一不二.容不得她拒绝.
她一屁股坐到床榻上.用被子蒙住脑袋.耍赖道：“我就不学.就不做.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苏南城看了她一眼.这便又道.“无双.静岚.你们跪下.”
静岚与无双皆是一怔.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碍于是苏南城的命令.又不得不照做.只能跪了下來.
苏幕遮掀开被子.滢亮的眸中蕴着怒火.那本來就瑰丽如霞的小脸愈发红了.“爸爸.你这是做什么.她们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处罚她们..”
苏南城并不理会她.而是盯着静岚与无双.道：“幕儿年纪小.不懂就不懂了.放肆就放肆了.静岚你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惯出了她这么多毛病來.可知错.还有无双.我把幕儿交给你了很多次.你由着她不学无术.傲慢无礼.你……”
“够了够了.”苏幕遮从床上跳了下來.“我学还不行吗..”
苏南城的唇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來.“这可是你自愿的.不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嗯.我知道了.”苏幕遮咬牙切齿道.伸手搀了静岚和无双起來.
苏南城点了点无双.道：“好好教导小姐.如果她敢偷懒.为你是问.”
“是.”无双恭顺地点了点头.
这一晚上就这么糊弄了过去.可第二天就很不好过了.
晨光折射出雪白的颜色.树枝染着一层白白的霜雾.绯红色的窗棂被一双素手轻轻打开.墨的香气扑面而來.充盈在空气之中.
“三小姐.起床了.”无双唤道.
她翻了个身子.继续睡去.无双给静岚使了个眼色.静岚会意地点了点头.在她耳边唱起了五音不全的歌曲來.
她捂住耳朵.又实在抵不住屋内愈发冰冷的空气.只得坐起身來.
静岚与无双对视了一眼.得意一笑.这才悠悠把窗户关了上來.
“这么早叫我起床.干什么呀.” 苏幕遮不满地嘟囔着.静岚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已经帮她梳洗了起來.
无双正色道：“三小姐.你忘了吗.昨天老爷说了.要让你学习管账.四夫人生病的这段日子你要來掌家的.”
苏幕遮长叹了一声.无语道：“好吧……來吧……”
她匆匆用了早饭.便见无双将名册递给了她.道：“我们先來熟悉一下公馆中的人员情况.你的贴身丫头静岚.这就不用说了吧.还有如梦.她是夫人的贴身丫头.如烟.大小家的贴身丫头.赵嬷嬷.这是大小姐的奶娘.李嬷嬷.这是夫人的陪嫁嬷嬷.方嬷嬷.你的奶娘.刘嬷嬷.你母亲的陪嫁嬷嬷……”
“我母亲的陪嫁嬷嬷.我怎么沒有见过.”她好奇道.
无双想了想.这才道：“我听四夫人说.刘嬷嬷现在是在我们乡下的宅子里住着的.负责收收租子之类.”
“哦.”她点了点头.
无双又继续道：“苏家在乡下还有不小的宅子.一宗祠堂.那里的养着的人员比现在苏公馆内养着的多了几倍还不止.这是他们的名字.还有他们负责的职务.三小姐你看一遍.我慢慢给你讲解着.以方便你的记忆.”
苏幕遮拿住名册.倒吸了一口气.这密密麻麻的人名字.她哪里就能记得住呢.
“这个李二.是干什么的.”她指了指人名.道.
无双飞快地看了一眼.“哦.这是佃户.租了我们的地种的.他们家基本都是按时交租子.”
“那哪家不按时交租子呢.”她好奇道.
无双拿着名册翻了几页.指给苏幕遮看.“这个.这个符家.总是拖欠租子.不过他家也确实是困难的.四夫人免过他们好几次.可他们瞧着四夫人心地好.就愈发变本加厉.索性來个不交.看你奈我何.”
苏幕遮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静岚见她停了一会儿.便赶忙插话进來.道：“小姐.差不多该去上早课了.回來再学吧.”
“好.”苏幕遮起了身來.随着静岚往前走去.脑子里还思索着刚才的问題.那符家究竟是交不出來.还是压根就是故意不交.她需要好好查一查.
上完早课.还沒來得及开溜.她便又被苏南城给叫了过去.
“今日学习的怎么样.”
“快要把人名字弄清楚了.”她如实答道.
苏南城点了点头.“很好.依照你这进度.学会这些东西也不过几日的功夫.我就说过你天性聪颖.只不过平日里把你惯得有些懒了.若是妙兮看到你现在这般用功.心里也该……”
苏幕遮怔了怔.这是额娘去世后.父亲第一次在她面前唤额娘的名字.她瞧着父亲憔悴了的容颜.从未意识到父亲也会老去.
“额娘她……”
苏南城回了神.静静地看着她.“你想问什么.”
她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道：“额娘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苏南城愣了愣.旋即又恢复了常态.“你不是知道的吗.”
“我现在越想越不对劲.爸爸你那么爱额娘.和她吵架时也不会失了分寸.她怎么会就一口气上不來.沒了呢.而且以你的性格.若额娘与你争吵真是由秦姨娘引起的.额娘去世后.你是断断容不得秦姨娘在身边生活.”
苏南城笑了笑.似是无奈.似是叹息.“你先回去吧.等从寺里回去.我就把这些事情的來龙去脉好好告诉你.现在我还不想说.”
她了然地点了点头.回了房去.
这几天倒也过得充实.白天念经.上课.学习.晚上也累得沒了玩的心情.早早就睡了.一來二去间.倒是治好了睡懒觉的毛病.
烛火摇曳.将她的倩影拓印在雪白的墙面上.又结束了疲劳的一天.她伸了个懒腰.栽倒在了床上.不出一会子.便沉沉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感觉门被轻轻推开.她自是有极高的警惕性.霍然清醒.但仍保持着睡觉的姿势.毕竟她不清楚來者何人.
这脚步声极轻.她可以料定这半夜闯入她房间里的是个女的.既然是女的.那她就不怕了.她转过身來.那人手中拿着一把雪白的匕首.正正地对着她的心房.扬手便要落下.好在她反应敏捷.脚踝勾住那人的胳膊.轻轻一拧.那人便栽倒在了地上.
她从床上起了身.借着烛火微弱的光线.冷冷地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