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梦呼了一口气.给她一个坚信无疑的眼神.毅然转头.“成丘.小丫头小弟弟.快跟我走.这里不安全了.”孩子们四散在各处.她行动不及.便御起飞剑.一剑一个的把人拖走.
独孤梦光鲜的衣角刚刚隐沒到一堵墙后面.今世真光就猛地跳到碧吟霜眼前.怒喝.“啊哈.要不是本座多留个心眼.真被你们两个小丫头骗了.另一个呢.”
“另一个在不在有多重要.”碧吟霜以双眼直视着他.精神陡长.“谢谢你回头來送死.你这次愚蠢的决定沒有后悔药可吃了.”
“凭你.呵哈哈哈……你现在体内的元力连原本的一成都不到.本座吹口气的工夫你就化为飞灰了.”
“也不怕闪了舌头.”碧吟霜妖魅的道.“刚才弄得烟尘滚起.整座咸安城都能听到动静.你原來是在吹灰啊.我这儿有一把火.你试试吹不吹得灭吧.”
她停下讽刺的话语.单手平放身前.微一沉寂后.一缕深的火苗翻腾而出.
在这里施展血日神功.必定引來不少人注目.碧吟霜如今的控制能力虽然比当初强过很多.但苦于身体能力有限.能不让火势扩散到城内就不错了.这座玄家祖宅却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随着指节的缓缓摆动.妖炎炽热的温度将周围的空间灼得略微扭曲.今世真光瞳中闪着讥笑的神情.并未有丝毫紧张.下一刻.反倒是地上的两把诛邪剑率先向他攻去.
碧吟霜手里的火苗腾得泯灭.回头道.“你怎么回來了.”
却是独孤梦静静走上前.指尖指向某处.“我给他们指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们自己找去了.那些孩子是玄家的.而姐姐是我的.”她说这话的时候.颇为稚嫩的脸上似有一抹疯狂在燃烧.那是决绝.也是推不开的坚定.
碧吟霜惊骇的望着她.心底的茫然当即收拢.沉声道.“既然來了就不用多说.我们联手.”
“嗯.”独孤梦一颔首.摆出御剑的架势.
她的笑容中充满了羞涩和歉意.脸红得就像是雨天的晚霞.
他却希望再撞见她一次.因为她实在是个很迷人的美女.他却并不是个道貌岸然的君子.
第二次看见她.是在一家饭馆里.
他喝到第三杯酒的时候.她就进來了.看见他.她垂下头嫣然一笑.
笑容中还是充满了羞涩和歉意.
这次他也笑了.
因为他知道.他若撞到别的人.就决不会.笑再笑的.
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很讨厌的男人.对这点他一向很有信心.
所以他虽然先走.却并沒有急着赶路.
现在她的马车果然已赶上了他.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有意也好.无意岂非更有趣.
他本是个浪子.本就喜欢流浪.在路上.他曾结识过各式各样的人.
那其中有叱咤关外的红胡子.也有驰骋在大沙漠上的铁骑兵.有瞪眼杀人的绿林好汉.也有意气风发的江湖侠少.
在流浪中.他的马鞍和剑鞘渐渐陈旧.胡子也渐渐粗硬.
但他的生活.却永远是新鲜而生动的.
他从來预料不到在下一段旅途中.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会遇到些什么样的人.
风渐冷.
缠绵的春雨.忽然从春云中洒了下來.打湿了他的春衫.
前面的马车停下來了.
他走过去.就发现车帘已卷起.那双迷人的眼睛正在凝视着他.
迷人的眼睛.羞涩的笑容.瓜子脸上不施脂粉.一身衣裳却艳如zi霞.
她指了指纤秀的两脚.又指了指他身上刚被打湿的衣衫.
她的纤手如春葱.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车厢.
她点点头.嫣然一笑.车门已开了.
车厢里舒服而干燥.车垫上的缎子光滑得像是她的皮肤一样.
他下了马.跨入了车厢.
雨下得缠绵而绵密.而且下得正是时候.
在春天里.老天仿佛总是喜欢安排一些奇妙的事.让一些奇妙的人在偶然中相聚.
既沒有丝毫勉强.也沒有多余的言语.
他仿佛天生就应该认得这个人.仿佛天生就应该坐在这车厢里.
寂寞的旅途.寂寞的人.有谁能说他们不应该相遇相聚.
他正想用衣袖擦干脸上的雨水.她却递给他一块软红丝巾.
他凝视着她.她却垂下头去弄衣角.
“谢谢你.”
“不客气.”
“我姓白.叫白玉京.”
她盈盈一笑.道:“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他也笑了.道:“你也喜欢李白.”
她将衣角缠在纤纤的手指上.曼声低吟:
“我昔东海上.劳山餐zi霞.
亲见安期公.食枣大如瓜.
中年谒汉主.不惬还归家.
朱颜谢春晖.白发见生沥.
所期就金液.飞步登云车.
愿随夫子天坛上.
闲与仙人扫落花.”
念到劳山那一句.她声音似乎停了停.
白玉京道:“劳姑娘.”
她的头垂得更低.轻轻道:“袁zi霞.”
突然间.马蹄急响.三匹马从马车旁飞驰而过.三双锐利的眼睛.同时向车厢里盯了一眼.
马已驰过.最后一个人突然自鞍上腾空掠起.倒纵两丈.却落在白玉京的马鞍上.脚尖一点.已将挂在鞍上的剑勾起.
驰过去的三匹马突又折回.
这人一翻身.已轻飘飘的落在自己马鞍上.
三匹马眨眼间就沒入濛濛雨丝中.看不见了.
袁zi霞美丽的眼睛睁得更大.失声道:“他们偷走了你的剑.”
白玉京笑笑.
袁zi霞道:“你看着别人拿走了你的东西.你也不管.”
白玉京又笑笑.
袁zi霞咬着嘴唇.道:“据说江湖中有些人.将自己的剑看得就像是生命一样.”
白玉京道:“我不是那种人.”
袁zi霞轻轻叹息了一声.仿佛觉得有些失望.
有几个少女崇拜的不是英雄呢.
你若为了一把剑就跟别人拼命.她们也许会认为你是个英雄.也许会为你流泪.
但你若眼看别人拿走你的剑.她们就一定会觉得很失望.
白玉京看着她.忽又笑了笑.道:“江湖中的事.你知道得很多.”.
袁zi霞道:“不多.可是..我喜欢听.也喜欢看.”
白玉京道:“所以你才一个人出來.”
袁zi霞点点头.又去弄她的衣角.
白玉京道:“幸好你看得还不多.看多了你一定会失望的.”
袁zi霞道:“为什么.”
白玉京道:“看到的事.永远不会像你听到的那么美.”
袁zi霞还想再问.却又忍住.
就在这时.忽然又有一阵蹄声急响.刚才飞驰而过的三匹马.又转了回來.
最先一匹马上的骑士.忽然倒扯顺风旗.一伸手.又将那柄剑轻轻地挂在马鞍上.
三个人同时在鞍上抱拳欠身.然后才又消失在细雨中.
袁zi霞睁大了眼睛.觉得又是惊奇.又是兴奋.道:“他们又将你的剑送回來了.”
白玉京笑笑.
袁zi霞眨着眼.道:“你早就知道他们会将剑送回來的.”
白玉京又笑笑.
袁zi霞看着他.眼睛里发着光.道:“他们好像很怕你.”
白玉京道:“怕我.”
袁zi霞道:“你……你这把剑一定曾杀过很多人.”
她似已兴奋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白玉京道:“你看我像杀过人的样子.”
袁zi霞道:“不像.”
她只有承认.
白玉京道:“我自己看也不像.”
袁zi霞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怕你.”
白玉京道:“也许他们怕的是你.不是我.”
袁zi霞笑了.道:“怕我.为什么要怕我.”
白玉京叹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再锋利的剑.只怕也比不上美人的一笑.”
袁zi霞笑得更甜了.眨着眼.道:“你……你怕不怕我.”
她眼睛里仿佛带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仿佛是在向他挑战.
白玉京叹了口气.道:“我想不怕都不行.”
袁zi霞咬着嘴唇.道:“你怕我.是不是就应该听我的话.”
白玉京道:“当然.”
袁zi霞嫣然道:“好.那么我就要你先陪我喝杯酒去.”
白玉京很吃惊.道:“你也能喝酒.”
袁zi霞道:“你看我像不像能喝酒的样子.”
白玉京又叹了口气.道:“像.”
他只有承认.
因为他知道.杀人和喝酒这种事.你看样子是一定看不出來的.
白玉京醉过.时常醉.但却从來沒有醉成这样子.
他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一个教训.
江湖中最难惹的有三种人..乞丐、和尚、女人.
你若想日子过得太平些.就最好莫要去惹他们.无论是想打架.还是想喝酒.都最好莫要去惹他们.
只可惜他已渐渐将这教训忘了.这也许只因为他根本不想过太平日子.
所以他现在才会头疼如裂.
他只记得最后连输了三拳.连喝了三大碗酒.喝得很快.很威风.
然后他的脑子就好像忽然变成空的.若不是有冰冰冷冷的东西.忽然放在他脸上.他也许直到现在还不会醒.
这样冰冰凉凉的东西.是小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