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们几人已经走入场地.由于正好在观众席和选手休息区的交叉路口.是以人流不少.而听得鲁淑仪地说话声.许多來去匆匆的人也放缓了脚步.于宋独异一样将目光投向那与鲁淑仪走在一起地碧吟霜.
沒错.几乎很少有目光投向鲁淑仪.就连浑身带光的宋独异也不怎么惹人在意.众人在意的是鲁家的八爷竟然会跟一个女子这样亲密.
碧吟霜手挽着鲁淑仪的胳膊.笑得异常明媚.
宋独异竟忘了反口驳斥鲁淑仪的讥讽.直接咧嘴笑道.“诶.这小妞不错啊.鲁八爷.众人都以为你不近女色.原來放着这么好的货色.到今天才带出來.”
鲁淑仪把扇子一紧.一脸气愤的看着他.碧吟霜迅速甩脱鲁淑仪的.朝他靠近道.“宋寨主.火雷谷不是你无理取闹的地方.你若再乱说话.我也让你从此不近女色.”
“啊.认识我啊.哈哈.你一定是崇拜我很久了.回去做我压寨夫人吧.”
碧吟霜抛给他一个媚眼.柔声问到.“哦.你敢要.”
……
有几个少女崇拜的不是英雄呢.
你若为了一把剑就跟别人拼命.她们也许会认为你是个英雄.也许会为你流泪.
但你若眼看别人拿走你的剑.她们就一定会觉得很失望.
白玉京看着她.忽又笑了笑.道:“江湖中的事.你知道得很多.”.
袁zi霞道:“不多.可是..我喜欢听.也喜欢看.”
白玉京道:“所以你才一个人出來.”
袁zi霞点点头.又去弄她的衣角.
白玉京道:“幸好你看得还不多.看多了你一定会失望的.”
袁zi霞道:“为什么.”
白玉京道:“看到的事.永远不会像你听到的那么美.”
袁zi霞还想再问.却又忍住.
就在这时.忽然又有一阵蹄声急响.刚才飞驰而过的三匹马.又转了回來.
最先一匹马上的骑士.忽然倒扯顺风旗.一伸手.又将那柄剑轻轻地挂在马鞍上.
三个人同时在鞍上抱拳欠身.然后才又消失在细雨中.
袁zi霞睁大了眼睛.觉得又是惊奇.又是兴奋.道:“他们又将你的剑送回來了.”
白玉京笑笑.
袁zi霞眨着眼.道:“你早就知道他们会将剑送回來的.”
白玉京又笑笑.
袁zi霞看着他.眼睛里发着光.道:“他们好像很怕你.”
白玉京道:“怕我.”
袁zi霞道:“你……你这把剑一定曾杀过很多人.”
她似已兴奋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白玉京道:“你看我像杀过人的样子.”
袁zi霞道:“不像.”
她只有承认.
白玉京道:“我自己看也不像.”
袁zi霞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怕你.”
白玉京道:“也许他们怕的是你.不是我.”
袁zi霞笑了.道:“怕我.为什么要怕我.”
白玉京叹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再锋利的剑.只怕也比不上美人的一笑.”
袁zi霞笑得更甜了.眨着眼.道:“你……你怕不怕我.”
她眼睛里仿佛带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仿佛是在向他挑战.
白玉京叹了口气.道:“我想不怕都不行.”
袁zi霞咬着嘴唇.道:“你怕我.是不是就应该听我的话.”
白玉京道:“当然.”
袁zi霞嫣然道:“好.那么我就要你先陪我喝杯酒去.”
白玉京很吃惊.道:“你也能喝酒.”
袁zi霞道:“你看我像不像能喝酒的样子.”
白玉京又叹了口气.道:“像.”
他只有承认.
因为他知道.杀人和喝酒这种事.你看样子是一定看不出來的.
白玉京醉过.时常醉.但却从來沒有醉成这样子.
他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一个教训.
江湖中最难惹的有三种人..乞丐、和尚、女人.
你若想日子过得太平些.就最好莫要去惹他们.无论是想打架.还是想喝酒.都最好莫要去惹他们.
只可惜他已渐渐将这教训忘了.这也许只因为他根本不想过太平日子.
所以他现在才会头疼如裂.
他只记得最后连输了三拳.连喝了三大碗酒.喝得很快.很威风.
然后他的脑子就好像忽然变成空的.若不是有冰冰冷冷的东西.忽然放在他脸上.他也许直到现在还不会醒.
这样冰冰凉凉的东西.是小方的手.
沒有任何人的手会这么冷.只不过小方已沒有右手.
他的右手是个铁钩子.
小方叫方龙香.其实已不小.
但听到这名字.若认为他是个女人.就更错了.世上也许很少有比他更男人的男人.
他眼角虽已有了皱纹.但眼睛却还是雪亮.总是能看到一些你看不到的事.
现在他正在看着白玉京.
白玉京也看见他了.立刻用两只手抱着头.道:“老天.是你.你怎么來了.”
方龙香道:“就因为你祖上积了德.所以我才会來了.”
他用铁钩轻轻地磨擦着白玉京的脖子.淡淡地道:“來的若是‘双钩’韦昌.你脑袋只恐怕早巳搬了家.”
白玉京叹了口气.喃喃道:“那岂非倒也落得个痛快.”
方龙香也叹了口气.道:“你这人的毛病.就是一直都太痛快了.”
白玉京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方龙香道:“你知不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间很干净的屋子.窗外有一棵大白果树的树阴.
白玉京四面看了看.苦笑道:“难道是你送我到这里來的.”
方龙香道:“你以为是谁.”
白玉京道:“那位袁姑娘呢.”
方龙香道:“也已经跟你醉得差不多了.”
白玉京笑了.道:“我早就知道.她一定喝不过我.”
方龙香道:“她喝不过你.你为什么会比她先醉.”
白玉京道:“我喝得本就比她多.”
方龙香道:“哦.”
白玉京道:“喝酒的时候.我当然不好意思跟她太较量.划拳的时候.也不好意思太认真.你说我怎么会不比她喝得多.”
方龙香道:“你若跟她打起來.当然也不好意思太认真了.”
白玉京道:“当然.”
方龙香叹道:“老江湖说的话果然是决不会错的.”
白玉京道:“什么话.”
方龙香道:“就因为男人大多都有你这种毛病.所以老江湖才懂得.打架跟喝酒.都千万不能找上女人.”
白玉京道:“你是老江湖.”
方龙香道:“但我却还是想不到.你现在的派头居然有这么大了.”
白玉京道:“什么派头.”
方龙香道:“你一个人在屋里睡觉.外面至少有十个人在替你站岗.”
白玉京怔了怔.道:“十个什么样的人.”
方龙香道:“当然是來头都不小的人.”
白玉京道:“究竟是谁.”
方龙香道:“只要你还能站得起來.就可以看见他们了.”
这里是小楼上最右面的一间房.后窗下是条很窄的街道.
一个头上戴着顶破毡帽.身上还穿着破棉袍的驼子.正坐在春日的阳光下打瞌睡.
方龙香用铁钩挑起了窗户.道:“你看不看得出这驼子是什么人.”
白玉京道:“我只看得出他是个驼子.”
方龙香道:“但他若摘下头上那顶破毡帽.你就知道他是谁了.”
白玉京道:“为什么.”
方龙香道:“因他头发的颜色跟别人不同.”
白玉京皱了皱眉.道:“河东赤发.”
方龙香点点头.道:“看他的样子.不是赤发九怪中的老三.就是老七.”
白玉京不再问下去.他一向信任小方的眼睛.
方龙香道:“你再看看巷口树下的那个人.”
巷口也有棵大白果树.树下有个推着车子卖藕粉的小贩.正将一壶滚水冲在碗中的藕粉里.
壶很大.很重.他用一只手提着.却好像并不十分费力.
白玉京道:“这人的腕力倒还不错.”
方龙香道:“当然不错.否则他怎么能使得了二十七斤重的大刀.”
白玉京道:“二十七斤重的刀.莫非是从太行山來的.”
方龙香道:“这次你总算说对了.他的刀就藏在车子里.”
白玉京道:“那个吃藕粉的人呢.”
一个人捧着刚冲好的藕粉.蹲在树下面.慢慢地啜着.眼睛却好像正在往这楼上瞟.
方龙香道:“车子里有两把刀.”
白玉京道:“两个人都是赵一刀的兄弟.”
方龙香道:“他就是赵一刀.”
他拍了拍白玉京的肩.道:“你能叫赵一刀在外面替你守夜.派头是不是不能算小了.”
白玉京笑了笑.道:“我派头本來就不小.”
一个戴着红缨帽.穿着青皂衣的捕快.正从巷子的另一头慢慢地走过來.走到树下.居然也买了碗藕粉吃.
白玉京笑道:“看來赵一刀真应该改行卖藕粉才对.他的生意倒真不错.而且决沒有风险.”
方龙香道:“沒有风险.”
白玉京道:“有.”
方龙香道:“这戴着红缨帽的.说不定随时都会给他一刀.”
白玉京笑道:“官差什么时候也会在小巷子里杀人了.”
方龙香笑道:“他戴的虽然是红缨帽.却是骑着匹白马來的.”
白玉京道:“白马张三.”
方龙香道:“你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