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地上的一只蚂蚁.粗略一看是体型稍大的蚁王兽.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其腹部底下有两条履带.六只前足和壮硕的后肢却仅是用來探路和支撑身体的.它颚上有一对巨镰.其中有两排锯齿.相对于身体來说是十分巨大的.巨镰夹住一截比手臂还粗的木头.左右开工之下.竟是将其锯为两段.
不过须臾.一张太师椅就被这只由机关构铸的蚁王兽拆了个干净.
这一堆木屑四周.整整齐齐站了两列围观人群.其中一个白面髯须的莽汉笑着捋捋胡子道.“城主.蚁型兽似乎沒有问題嘛.星罗国的人.大惊小瓜.使用不当弄坏了一台两台.就说我们的货不对板.”
“你不要光看表面.”一个坚定地声音响起.那人安坐正位.拍拍手道.“來人.将我准备的东西拿上來.”
屋子下首的一位奴仆随即出了门.命令四个人抬上一口大箱子.箱子盖一打开.整个往地上一叩.倒出一块结结实实的冰块.
髯须莽汉见之则笑.“哇.城主你真是想得周到.这地方确实热了点.降降温.该降降温.”
“刘大匠常年呆在雷火之地.还怕热吗.”正位的人朝他翻了翻白眼.便是站起身打趣道.“真要是热的话.怎不把胡子先剃掉.”
莽汉把胡子拉长.苦着脸道.“城主说这话就不地道了.我的名字叫‘刘一撮’.那要是把胡子剃了.可不就叫留不下了嘛.”
“哈哈哈……”
屋内的两排人都笑做一团.
“混蛋刘一撮.就你歪理多.”鲁城主趁他不备.轻敏的从他下巴上撵了一根胡须下來.刘一撮心中吃痛.却不吱声.
“好了.咱们先看看正事.”鲁城主一边将手上的胡须放在冰上.一边说到.“这地上是一块普通的冰.而我手里是一根普通的胡须.对蚁型兽來说.分割随便哪一样应该都不成问題.我们來看看事实是不是如此吧.杰儿.由你來启动.”
站在右首第二个位置的一个少年随即点头领命.娴熟的将蚁型兽的腹部机关开启.将指尖的一点真气输入到里面.
这只不到人拳头大小的机关兽一脱离他的掌控就开始分割冰块.就像一只在啃食的蚂蚁.
“嗯.缠住了.”蚁型兽将冰块锯开.但一遇到那根胡须却行动得异常困难.刘一撮从所站的地方凑近來看.只见自己的胡须缠在了机关的缝隙里.又过一会儿.见那奋力破冰的蚁型兽居然自己把自己一分为二了.他登时咂嘴.“呀呀.呀呀呀.头……头掉了.”
刚刚开了机关的少年如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脚一软.竟是忍不住的坐到了地上.
在场的两排人.面色也变得极不好看.鲁城主脚步一踏将将这台蚁型兽踩了个粉碎.冷冷道.“是怎么一回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那少年两眼呆呆的看着一堆被踩碎的零件.很快镇定下來.分析道.“禀城主.据我初步判断.蚁型兽的主轴部分材料选定有误.耐热不耐寒.一到气候寒冷的青鏊国北部就会变得相对脆弱.对于头发丝这一类的东西也缺少应有的预判.”
“相对脆弱.”鲁城主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那么你倒是说说.如果销往更为寒冷的漠北各国.它是不是脆弱得一捏就碎..还好这东西卖出太多.要不然我鲁家的金字招牌就会被你一次砸个干净.”
少年起身抱臂道.“属下该死.检测功夫不到位.沒有选定好合适的材料就投入量产.使蚁型兽在稳定性不足的情况下提前面世.此次所造成的损失.由我兼匠部全权负责.”
“你付得起这个责吗.你的四年任期已满.本次甄选大典的最终决战就不必参加了.主动退下來吧.”
“爹.”少年一时急切喊了在家时的称呼.马上改口道.“城主.这只是一时失误.当初检测时并沒有这种错漏.我是遭奸人陷害的呀.”
“明知道八大匠更迭在即.多少人盯着你这个位置.还不知轻重的被人钻了孔子.我还留你何用.”
“我……属下明白了.”少年咬咬牙.吐出一口气.解下腰间的一块“兼”字牌递上.不卑不亢的道.“还望城主能网开一面.继续留用我的兼匠部第一队.他们都是受到我拖累.罪不责众.”
鲁城主狠狠瞪他一眼.像是怒其不争.有极大的怒火要爆发出來.在他右边一个面容和煦的中年男子出列劝解道.“请城主息怒.杰少爷他既然知错肯改.善莫大焉.属下觉得城主的责罚未免过重了.兼匠这几年的工作还是很少有疏漏的.值得法外施恩.”
“说我量刑过重.嗯.”鲁城主眼中精光爆闪.脚步缓缓迈开.从两排人身边走了一个來回.
走回到刘一撮身边时.见刘一撮伸伸脖子.愣愣的打破屋中的平静.“我沒有意见的啊.其实我倒觉得.能不换最好一个都别换.毕竟我手下的兄弟才刚刚和这些人锻炼出一点默契.杰小哥嘛.人还是不错的.”
鲁城主“呸”他一口.“我有问你意见吗.你一个卫匠.要跟兼匠部的人有什么默契.简直可笑.”
刘一撮马上把保护好自己的胡子.退了一步.哂笑道.“这么多年.喝酒也喝出一些感情來嘛.”
“再吵把你也换了.”
刘一撮像是逮到机会般.干脆的拱手.“禀城主.我非常荣幸.”
鲁城主立马换一个处理方法道.“直接把你换出鲁城.”
刘一撮立即苦了脸.“禀城主.我刚刚什么也沒说.”他在以往的甄选大典中其实本就沒有应征过卫匠之位.无奈武功过高.不得不赶鸭子上架的.然而他对机关技艺有特殊的爱好.离开鲁城那是死也不愿的.
“念在众人都沒意见.你的请求就准了.兼匠部的人可以一个都不受罚.还有.我鲁家正值用人之际.你不许给我撂挑子.从这里出去后就重新参加百夫长大选吧.”
鲁士杰傻眼道.“百夫长.可我只有一个人呀.”应选百夫长有一拨自己的手下人马.或搬、或造、或兼、或卫.总之光杆司令是沒有任何胜出的可能的.然而鲁士杰上次带來的人马就是现在的兼匠部第一大队.可如果一个不带走.可是比谁都一穷二白了.
鲁城主却一点都不留情面的道.“你随便去外面张贴一张告示.随便召几个人好了.”
“这也太……”草率了吧.
鲁士杰心中不愿.但父命不敢违抗.他想:从头再來也比领个长老的闲职往后远离雷火之地的好.
于是微一颔首.“属下谨遵城主命令.四年以后.定重回议事厅.弥补往昔的过错.”
…….“城主.二公子正准备大展拳脚.您这突然令他从八大匠之一的位置降到百夫长.对他的信心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啊.”
“任何人在某个高位上坐久了都会产生懈怠心理.更何况是兼匠的位置.容不得半点疏忽.杰儿天分虽高.心性却盲目乐观.四年前雀屏中选实属侥幸.他还需要很长时间的打磨.”
“希望他能明白城主的良苦用心.”
在严冬清晨凛冽的寒风里.一个长身玉立.英姿飒爽的少年俊彦.悄然推开这荒村里惟一的小客栈那扇白杨木板的店门.牵出他那视若性命般火红似的名驹.仰天长长吸了口气.寒风很快就袭入他火热的胸膛里.
他嘴角挂着一丝混合着傲慢和讥讽的微笑上马.雪地上留下一连串蹄痕.马鞍旁挂着的两件沉重的物件.虽然被严密地包在油布里.然而当它们撞击着马鞍或是马镫时.仍然发出一阵阵声音.这种声音.足以让人听出是属于两件铁器撞击的声音.
他.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此刻根本沒有任何人愿意冒着寒冷站在这晨风里;但若有人知道他是谁.情况可能就大不相同了.
他.就是近年來江湖上声名赫赫的铁戟温侯吕南人.而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博得如此盛名.是有其原因的.
一匹稀世罕有的宝马.一身绝顶的软硬功夫.再加上两件奇门兵刃..寒铁双戟.使得他在几年内击败了所有想和他为难的武林人物.其中当然不乏许多知名高手.
另外.他英俊的仪表.使他赢得了当时武林第一美人薛若璧的青睐.于是铁戟温侯和xahn夫人成了武林中最令人羡慕的一对佳偶.当然.和羡慕永远分不开的两个字.就是“忌妒”.
此时.像往常一样..
铁戟温侯吕南人潇洒而松散地骑在他那匹马上.马蹄如飞.他的右手坚定地抓着缰绳.马的美丽的鬃毛在寒风中飘浮着.
人马过处.掀起一阵混合着雪和泥沙的尘土.铁戟温侯英俊的面孔和闪闪发光的眼睛.看來很容易使人想到昔年叱咤风云的温侯吕布.难怪他永远不愿意单身上路.因为他生怕江湖一些未婚女子的纠缠.也许是这种纠缠他遇见得太多了吧.
但是..
为什么他此刻孤身而行.和他时刻不离的xahn夫人薛若璧哪里去了.为什么在他惯有的笑容后面.竟隐隐藏着一片阴霾.
到了保定府.他并不进城.只是在城门外兜圈子.像是故意吸引别人的注意.他甚至将本來包在油布里的寒铁双戟拿了出來.机械地拿在手上搬弄.
果然.不一会儿.保定府里就传出铁戟温侯在城外徘徊的消息.城里的一些武林豪士都非常奇怪.他这是为什么.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他那张清俊的脸上.此刻还有些期待的神色.值得他期待的事物.应该是非常奇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