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玫薇恨不得自己有武侠小说里的神武轻功.可以一下纵跃出去.把那个家伙抓过來.好好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肖强很快被押送到了街边的警车旁边.车顶上亮着的红色警灯.像催命的判官.一轮又一轮的紧急旋转.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群.那个女孩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到.只见到一条蓝色的围脖尖.还在后面一下又一下地跳起.
他苦笑了下.从车子的后视镜当中.看到了母亲已经被两个警察粗鲁地塞进了警车.
梅玫薇像一个跳大神的巫婆.张牙舞爪地挥舞着长长的围脖.红扑扑的脸颊上全是湿腻的汗珠.墨色的发丝一股股都沾在了粉色的脖脸上.
围观的人群像是黑压压的厚墙.完全把她隔绝在身后老远的地方.
她的嗓子已经喊得嘶哑.喉管里像是被刷子刷过.刺痒肿痛;她的手臂已经挥动得酸涩.再也举不动分毫;她的眼睛已经看不到肖强的背影.因为警车已经开始启动着开走.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喃喃地自语道.
人群再次出现骚动.只见后面跟着的两幅担架上.隐隐有两个人形的轮廓.从头到尾都盖着两张洁白如雪的布幔.嫣红的血液像盛开的曼莎珠华.妖冶而鲜艳.
惊讶.骇然.一阵议论指点声后.有那知道些皮毛的.神秘地探讨开來.
“看那个伤口的部位.好像是在大腿之间啊.”
“前面那个是.后面的那个.应该是在脖子的部位.”
“死的有一个是个男的.应该是这家的男主人.可是另一个是谁啊.”
“嘿……你就不知道了吧.”说话的人神秘地得意笑了下.继续道:“那个应该是那孩子的姨妈.那女人死了老公.独自在另一边房子住着.平时就和自己的姐夫牵扯不清.”
“是吗.”猥琐而好奇的声音.“快说说.这都怎么一回事儿.”
腊冬的雪越下越大.像死了人出殡时洒的白纸.纷纷扬扬.铺天盖地的席來.
洁白的雪花.落在了城镇的上空.就像是一个藏垢纳污的最佳掩饰者.看似冰晶玉洁.其实化开之后.都是浓黑的脏水.
梅玫薇的嘴角已经冻得开始僵硬.那圆圆的梨涡像是一种淡淡的讽刺.狂风怒吼.吹散了一路的血腥.吹不散人们兴致勃勃的谈笑.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见到肖强.非得拼命地跟着跑來.非得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她们认识的时间加起來还不到半天.总共才见过两次.
第一次.肖强带着黑仔和胖子.在放学的路口拦截者她.
当时黑仔和胖子声势搞得挺吓人的.明晃晃的小刀子对于她这个单身女孩儿來说.视觉的冲击力不小.
她只有强制镇定下來.假意顺从地把钱包交出去.再慢慢想怎么样不吃亏.还能顺利逃脱掉.
可是当梅枚薇悄悄打量周围的环境时.她很容易就注意到两人身后的肖强.因为他的身材高大魁梧.却是长了一双可爱圆圆的小眼睛.
说他是强盗吧.他只是漠然地站在一旁.那小圆眼里只有漆黑的瞳仁.沒有贪婪和惊慌.
梅枚薇沮丧地摇摇头.好像每次遇到他都是够惊心动魄.沒有消停安静下來的时候.
第二次是前几天被秦最半夜扔在大街上.居然能遇到他被明九追打.
这一次.再次见面想不到是这样的血腥残忍.梅枚薇感觉自己的那一抹悠悠的小魂魄.都慢慢地飘到了天空中.心脏的位置突突地跳得不受控制.
她茫然地环视了一周交谈得绘声绘色的人们.他们说得面色潮红.热情昂扬;可是梅枚薇忽然觉得他们是那么的冰冷.像沒有心脏的丧尸.
大半年前轰动锦城的那场大车祸.前市长梅泽夫妇和老丈人一起死亡的事情已经被他们遗忘.可是梅枚薇却遗忘不了别人看笑话的眼神.那骨子里透出來的寒凉.差点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再也升不起对生活的热情和希望.
幸好.她挺过來了.可是肖强.他能挺过來的吗.
梅枚薇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营业厅.木然地缴完了所有的费用.
刚一出门.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加长型房车.闪亮醒目地停在不远的路边.
濮阳洲一身黑色的大衣.西式的尖竖的领子.纽扣暗藏式设计.外观简洁大方;黑色的修身长裤.黑皮鞋.干练而清俊.
只是那冷峻果敢的脸部线条.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变得十分柔和.
梅玫薇的眼睛有些湿润.他的身影也在打着圈儿的泪花中.慢慢变得炽热和模糊.
濮阳洲慢慢地走过來.挺拔如峰的鼻子.鼻梁细长.山根贯至额头.鼻头尖圆.贵气十足;他的眼睛深邃如潭.眼角圆弧内弯.眼尾上翘细长.有时候像老鹰一样锐利.可以洞穿一切阴谋诡计.有时候像狼王一样凶狠.可以杀死一切毒虺猛兽.
而此刻.两人静立默默对视.他的眼睛就像是水暖舒润的温泉.要把一切宠溺和怜爱化在里面.全部都是因为等到了这么多年的女孩.
濮阳洲长身玉立.慢慢地走过去.停在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像是一棵纵脊修长的水杉树.伸出浅绿浓荫的枝叶.只为给她遮挡住一片天空.
他伸出骨节玉白的手指.三指并拢弯曲.轻轻地替她梳理着耳后湿乱的短发.温和地说道:“我來了.”
一句简单的话.好似穿越过几千年的时光.经过了起伏更迭的无数朝代.重重地敲打着她的心上.好像所有的艰难险阻.都因为他的一句“我來了”.变得简单轻松.
梅枚薇的俏鼻头已经冻成了樱桃.眼睛酸酸涩涩.黑白分明的瞳仁慌乱地.不知道该看哪里.
“嗯……刚刚你还在这里.”她轻抬起自己的手背.不自在地说道.
濮阳洲给她整理完头发.慢慢地把手掌穿插过她的发丝.放到了脑后的位置.轻轻地把她的脸按到了自己的胸口.低沉地说道:“一切有我.别怕.”
天知道.他刚刚看到她安全地站在自己面前.有多么的庆幸和高兴.就算是把所有的s敌人消灭干净.让他站在最高的位置.睥睨天下一切.也及不上她的一个笑脸.來让他感到开心.
梅玫薇深吸着冷冽的空气中.那一抹好闻的清新木香.自然而温馨.这个是她熟悉的味道.安心的味道.
飘飘扬扬的白色雪花.被怒吼的寒风卷舞着.变幻成各种雪流吹打过來.本來就冻得发木的脸上.立马感到有些生疼.
濮阳洲力道加大了些.把她的小脑袋按得更低.完全融入到自己的怀中.“别动.等会儿就好了.”
梅玫薇听话地窝在他的怀里.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回宛镇时.上山的途中.遇到了峡谷里飞出來的雪碴子.他也是和今天一样.这样温暖地把自己护在怀里.自己当时还觉得他是不坏好意.
梅玫薇在他看不见的俏脸上.悄悄地展开了一个比向日葵还灿烂的笑容.
“领主.”身后传來清冷而华丽的声音.
梅玫薇顿时感到羞囧.挣扎着要躲开.她怎么会忘记了.濮阳洲的身边.随时都跟着其他人啊.
“别动.”还是那句宠溺的命令.
“说吧.”这句是说给血镰听的.
血镰淡蓝色的眼眸中乍现暖意.一直以來.这个和自己成长起來的朋友.都是孤冷高傲的.他获得的权利和地位.都是凭借不可超越的努力换來的.可是这之中产生的副作用.就是使他本人变得更加的遥不可及.更加的手段狠绝.
而眼前这个女孩的出现.恰好身上具有的那种温和和善良.变成了他完美光环里最缺少的那一点补集.把越走越远的他.慢慢地变得接近自然.顺乎人情.
所以.一向清淡漠然的血镰.才会对梅玫薇生起自然的亲近之意.
血镰略略一失神.这才惊觉地说道:“这个城市.我们的势力并沒有触及进來.所以通知了珉少.a先一步离开.现在和他一起去了官方.
我已经初步检查了下两具尸体.男性的是因为下体被金属利器刺穿而死.从伤口的创面上看.应该是剪刀之类的;女性是脖子上的动脉血管破裂.应该是碎玻璃片造成的.”
梅玫薇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她想起了那鲜红的担架布幔.就好像还能闻到上面腥臭的血液一般.
濮阳洲轻拍着她的脊背.细细地哄道:“沒事了……沒事了……全部都交给我.你再也不会见到那样的场景.”
梅玫薇挣脱出來.双眼像烧红的烙铁.炽热而愤怒道:“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怎么了.”
虽然肖强还算不上是她真正的朋友.可是她受不了那些落井下石的嘲笑.受不了那些侃侃而谈的碎嘴子.这些就好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又狠狠地划开了心中最低沉的暗伤.
她大力地抓住濮阳洲的手臂.急切而恳请道:“让我知道真相.我必须要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