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寒转身去找林诗韵的时候,碰到了那个刚才替林诗韵解围的年轻人,他一只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拎着一瓶白酒,时不时的会轻抿一口,老远的萧寒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但看他的眼神很清澈,丝毫沒有醉意,
萧寒犹豫了一下,尽管他非常迫切的想见林诗韵,但对这个年轻人,他很想过去和对方说一句“谢谢”,
不管怎么说,能为一个陌生人出头,已经很不容易,而且事后刻意的被人遗忘,这些都让萧寒对他有种说不出的好感,
萧寒走到他身后,说道:“刚才的事谢谢你,”
对方头也不回,淡淡说道:“沒什么可谢的,天下人管天下事,天经地义,”
奇怪的感觉再次出现,萧寒不知道为什么任何话语从他嘴里面说出來都显得非常严肃,本來是很轻松的一句话,但经过的对方的口以后,似乎就变得沉重了许多,
你知道他沒有看你,但你却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出來他说每句话时候的认真,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很严肃的告诫某个人某件事,
向前两步,萧寒站在他身边,和他一样双手扶住栏杆,对方似乎有些诧异,转过头來看了萧寒一眼,然后递过手中的酒,
萧寒微微一愣,紧接着心中开始苦笑,他拿过酒瓶,毫不犹豫的喝了一大口,结果自己差点沒被呛死,这酒之烈,实在让人有些意外,他只觉得一股火焰顺着喉咙流到胃里,呼吸甚至都感觉有些困难,
对方看着萧寒的样子,脸色仍然很平淡,但眼神中却有了笑意,
萧寒咳嗽半晌,然后将酒瓶递给他,喘息了一会儿,才伸出手说道:“我叫萧寒,很高兴认识你,”
他似乎有些犹豫,然而只是一瞬,他伸出手和萧寒轻轻的握了握,然后说道:“小方,”
他的手很纤细,甚至比女孩子还要纤细,这样一双漂亮的手足可以去做手模了,但遗憾的是他手上却布满了暗灰色的斑点,就好像老人斑一样,尽管心中有些诧异,但萧寒脸色如常,丝毫沒有表现出來,
自称小方的年轻人看惯了别人看到他的手时所露出來的各种神情,所以当萧寒平静的收回手之后,他眼中也露出一丝淡淡的诧异,不过看他的眼神,似乎觉得萧寒还不错,
看他举重若轻的击倒那三个强壮的男人,萧寒实在想象不出來这样一双看似无缚鸡之力的手竟然能在瞬间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两人并肩站了一会儿,萧寒问他有沒有联系方式,方便以后再联络,小方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有些夸张的牙齿,然后漫声说道:“有缘自会相见”,
就这样的句子在小方说來,仍然带有某种强烈的告诫之味,萧寒只能暗中苦笑一下,转身朝着林诗韵所在的包厢走去,
很多年以后,萧寒仍然清楚的记得当时和小方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想起他那一口可以拿去做广告的洁白牙齿和眼神中流露出來的笑意,想起那一瓶烈酒,
他常常在想,到底是这个狗娘养的社会有病还是小方有病,或者是他实在看不惯这个社会中的那些阴暗和腐败,从而将自己彻底封闭起來,
小方的很多言行与时下的社会显得格格不入,他孤独、倨傲、始终坚持着心中那些被人认为是白痴的想法,沒有亲人,除萧寒以外甚少有其他朋友,
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在他的字典里从來沒有妥协、沒有让步、沒有屈服等字眼,他坚持认为那些美好的东西都应该被值得尊重,那些腐朽的东西都应该被埋葬,
他一直恪行着他心中的这些信仰,对这个世界冷眼相对,对他欣赏的人,虽然从來不说,但绝对可以为之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小方可能真的是生错了年代,倘若放在古代,这个人绝对可以成为一个仗剑江湖,不畏豪强的侠客,很可惜的他出生在了现在,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萧寒知道他心中的苦和痛,所以他会经常拉小方到家,陪他一起喝酒,借此來排遣寂寞抑或是孤独,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萧寒转身的那一刻根本就沒想到以后还能和对方见面,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遇到一个自己很欣赏的人而和他擦肩而过,萧寒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很快,这种遗憾又被紧张和激动所代替,,萧寒不知道现在见到林诗韵后该说什么,
当她恨自己的时候,他还可以很平静的和对方相处,但突然听到孙淡月说她喜欢自己,萧寒反倒不知道该如何见她,
在包厢门口徘徊了很久,萧寒甚至觉得额头都出汗了,但还是沒有勇气推开门,
他开始患得患失起來,当幸福來的如此突然,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对待感情,萧寒从來就沒有过勇敢的时候,
他心里不停的在想,如果孙淡月判断失误怎么办,萧寒渴望林诗韵能够从三年前的那场阴影里面走出來,他并不苛求对方现在就能喜欢自己,但只要她不再记恨自己讨厌自己,萧寒相信,他能够慢慢的打开她的心扉,但得知这一切竟然來的如此突然,他却又禁不住的开始怀疑,
试着举了好几次手,但萧寒实在沒有勇气去敲门,就在他再次鼓起勇气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林诗韵从里面走了出來,看到萧寒木桩子一样立在门口,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紧接着有些慌乱,萧寒看到了她躲闪的眼神,对孙淡月的判断又相信了几分,
萧寒在林诗韵的眼睛中看到过绝望,看到过死寂的平静,看到过伤心,但无论是哪一次,他都不曾见过慌乱和躲闪,这是不是说明了什么,
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象,当一切都过去,当林诗韵终于开始接受自己的时候,两人第一次见面会说些什么,会有哪些动作,但现在,自己却如此丢人的站在她面前,不敢开口,就像一截沒有感情的木头一样,萧寒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感觉嗓子干的厉害,他不自禁的开始咳嗽起來,就在萧寒快要把嗓子咳破的时候,林诗韵终于开口了:“你不是回去了吗,又來这里干什么,”
他听到她强忍着笑,不知怎的,萧寒的心情突然放松了下來,他有些紧张的说道:“原本是要走的,可是在车站碰到了那个疯丫头,就被拉着回來了,”
林诗韵突然抬起头,看着萧寒问道:“你和孙淡月是什么关系,”
“呃……我们只是同学,很纯粹的朋友,”
萧寒挠了挠头,回答道,
说完这句话后两个人同时有些愣神,紧接着林诗韵的脸变得绯红,相信萧寒也差不多,
本來按照他俩的关系,她不应该问萧寒这个问題,而萧寒也沒必要回答的这么干脆,但不该问的问了,不该回答的也回答了,一时间,俩人都觉得有些尴尬,
“你别误会,孙淡月和我谈了一会儿话,所以我就想多了解她一下……”
林诗韵小声说道,
“嗯,我知道,”
萧寒只能这样回答,
气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暧昧起來,对萧寒來说,他渴望这种有些紧张、有些暧昧、有些温暖的气氛,不知道林诗韵怎么想,但她也沒有说话,偶尔她会抬起头來偷看他一眼,然后很快的低下头,俩人就这样呆呆的站在包厢门口,谁都沒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诗韵突然“哎呀”了一声,说道:“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给你弟弟打电话吧,放心,我來的时候已经给周泰发过短信了,他会派人去接你弟弟的,”
她有些惊讶的咬了咬嘴唇,
萧寒再次咳嗽了一声,说道:“你饿不饿,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吧,”
她略微犹豫了一下,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萧寒心里闪过一丝激动,尽管和林诗韵见面的次数只有寥寥几次,但眼前的情景在他梦中经常出现,萧寒带着她下楼,期间给周泰和孙淡月分别打了个电话,让两人先回,不用等自己,
出了ktv,才发现天色早已经黑了,走在路灯下,萧寒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影子不再孤单,转头看了看林诗韵,发现她有些畏冷般的抱着肩膀,萧寒犹豫了一下,脱下外套,有些迟疑的披在她身上,女子似乎多少有些不自然,不过沒有拒绝,
前面就说过,萧寒一点都不喜欢吃那些高档酒店的饭菜,所以此刻他带林诗韵去了一家很普通的小店,
作为一个从小就生活在北方的人,萧寒十分吃不惯双溪的那些菜,好在这个小店里面的北方菜做的还算是比较正宗,他相信林诗韵应该还是会喜欢的,
店老板是个极为热情的人,尽管萧寒來过沒几次,但他很快就记住了这个年轻人并迅速变得熟稔起來,他一边笑着同两人打招呼,一边问道:“是不是还是老样子,”
萧寒來双溪的这段时间,经常会來这家小店就餐,每次所点的菜几乎都一模一样,所以老板才会有此一问,
笑着摇了摇头,萧寒将菜单递给了林诗韵,女子一直低着头,看到萧寒递过來的菜单后,她低声说道:“还是你來点吧,我很少在外面吃饭,不怎么会点菜,”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后萧寒不由的有些心酸,他犹豫了一下,对着店老板说道:“既然这样,那还是老样子吧,”
等菜上來的时候,萧寒清楚的看到女子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诧,但他不明白原因,难道这些菜她不喜欢吃,
萧寒有些轻微的紧张,赶紧说道:“第一次和你一起吃饭,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样的菜,如果你觉得不喜欢,咱们可以再点一些,”
女孩儿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很喜欢,”
萧寒从小喜欢吃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那时候的训练强度比较大,好在他的家庭还能够保证他每顿饭都能吃上肉,长大了也一样,
奇怪的是萧寒并不胖,也不知道那些肉都长到了什么地方,
每次看到林诗韵时,萧寒都觉得对方实在太过单薄了一些,所以下意识的就想让她多吃点,对于现在那些异常昂贵的保健品,萧寒实在沒有过多的勇气去尝试,
人都说药补不如食补,所以他希望林诗韵能够多吃点,可能是出于这种心思,萧寒开始不停的往女子的碗里面夹菜,
吃着吃着,林诗韵抬起头來,低声问道:“为什么,”
萧寒愣了一下,沒有弄明白她问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从小锦衣玉食,现在资产过亿,是所有人眼中的钻石王老五,我只不过是一个既沒钱又沒貌的普通丫头,如果放在古代,可能连给你家做丫鬟的资格都沒有,所以我一直搞不明白你三番五次的來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因为心怀愧疚,经过四年时间,想來也很淡了,如果是出于可怜或者同情我,那也实在沒有必要,我自问还能够自食其力,所以,请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女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萧寒,萧寒从來沒有想到过一个女孩子的眼神竟然也能如此明亮,
他沉吟了半晌,然后抬起头,直视着林诗韵的眼睛,说道:“我爱你,不是喜欢,是爱,”
女子的脸色瞬间有些苍白,紧接着变得绯红,“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这不是笑话,诗韵,不管你相不相信,从我清醒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你,二十多年以來,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喜欢的女孩子,
我知道四年前对你造成了很深的伤害,所以我想尽我的一切努力去补偿你,原本我从來沒有想到过你会原谅我,不过沒关系,我会花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的时间去缓和我们的关系,
诗韵,也许你不会相信,这四年以來,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你,我托了好多人去打听你的消息,但一直都沒有结果,也许是老天垂怜,让我在双溪遇到了你,我就发誓,不管这次情况再遭,我都不会放手……”
这是萧寒一直以來的心里话,今晚终于对着自己所爱的人讲了出來,林诗韵,这个名字,他在梦里不知道呼唤了多少遍,所以,当萧寒在她面前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突然感到有一种不切实的虚幻感,
萧寒真的很怕这是一场梦,是梦,总会有醒來的时候,
林诗韵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原本有些发红的脸颊逐渐开始变得苍白,她努力的吸了口气,萧寒看到女子眼睛里有泪花滚动,不知道是他的话让女孩儿伤心还是别的,但看到她强忍着泪水,萧寒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痛,
“萧寒,你不用再说了,我……我是一个不祥之人,任何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以后,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是林诗韵第一次当着萧寒的面喊他的名字,但他却觉得如此顺耳,强忍着搂她入怀的冲动,萧寒大声说道:“我从來都不信这些,而且从來也不会害怕什么厄运,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是死,我也认了……”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像那些热恋中的小孩子一样说出这样的话,这和他一贯以來沉稳的作风极不相符,但这些话压在他心里好久了,萧寒只想一吐为快,
“哎哟,好一对痴情的男女,看來林小姐也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仙子啊,怎么,还有心情吃宵夜,”
一声阴阳怪气的感叹打断了两人的说话,
萧寒霍然抬头,再也压制不了心中的愤怒,心说今晚就算是全双溪的警察都站在这里,我也要将你揍成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