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还是不杀？”第三个人是花采逸，他浅笑如同最致命的蛊毒，眼角下的泪痣带着一抹多情与妖艳。
妚中月摇头，泪水几乎要干枯：“不，师父。我杀不了人。我真的杀不了。”
花采逸很厌恶的看一眼妚中月，也离开了。
妚中月跪在地上，声音已然嘶哑：“别走。不要丢下我。我会听话。我会报仇，我会杀人。我什么都会答应你们的。所以。所以。”
可是任凭妚中月如何的喊，那三个离去的人，没有丝毫为她回过头，遗弃，就是那么果断与坚决。
妚中月眼中的他们逐渐模糊，泪水就如绝提的洪水，怎么止都无法止住。
脚步声。
细碎的脚步声。
一点一点。
“你为谁而活？”
妚中月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她打量四周，发现周围一片黑暗。根本没有任何的声影。
“阿月。”
妚中月抬头，发现自己头顶上，正有只温暖的手朝自己伸来，妚中月微微犹豫还是抓住了那一只手，逐渐的，那只手的主人也从黑暗中慢慢出现，妚中月用力将他从黑暗中拽了出来。黑暗顺着他的白衣滑下，就因为这样。所以他出现在妚中月面前的时候，依旧一尘不染。
妚中月用了很多力气，把那个人从黑暗中拽出来后，就无力的坐在了地上。而被她拽出来的男子，依旧紧闭双眸没有清醒样子。
妚中月拖着疲惫的身躯，艰难的爬到男人的身边。
“是刚才问我的吗？我为谁而活？”妚中月在男人身边问道。
男人一动不动，如同死了一眼。
“是你刚才喊我阿月的吗？”妚中月继续问道。
男人轻轻抖动睫毛，幽幽转醒，转头看向妚中月，若有所思的喊道：“阿月。”
妚中月点点头：“我是叫阿月，那你呢？你叫什么？”
白衣男子艰难的起身，伸出手摸了摸妚中月的头：“在下白晏。”
“我刚才救了你。”
“多谢。”
“你怎么会在这里？”妚中月歪头，抱起双腿：“不会有人愿意来这里的。这里又黑又脏。”
说话间，周围的景色又再一次变幻，幻化成当初囚禁小妚中月的枯井里，四周成了密不透风的井壁，唯独井口处，有一丝通风的空间，外面正值夜晚，一抹月光就从井口照了下来，给妚中月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而妚中月也变成小时候的模样，身上的华丽的宫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那种水嫩可爱的脸蛋，也因为长期缺少食物而干瘪，嘴唇也干裂露出红肉来。
细小的脚腕也被比她胳膊还要粗的铁链紧锁着，可能是因为挣扎过，上面扣住她脚腕的地方已经被磨出翻红的血肉，上面还带着黄色点点脓迹。
白晏眼中的墨色逐渐加深，他几步就走了过去，想用内力将铁链解开，可是无论他用了多少力气，铁链都微丝未动，反而是他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虎口震裂了些伤痕。
“别费力气了，挣不破的。”小妚中月抬起脏兮兮的脸，乖巧的坐了下去，按住白晏的手，试图想将血止住：“你不要害怕，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外面突然一阵厮杀声，空气中都弥漫着血的味道。
白晏蹲下身子，眼睛平视着妚中月。
小妚中月嫣然一笑：“大哥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因为我在找人。”
“这里只有我，没有其他人。”小妚中月水润的眼眸如同清泉一泓：“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我找的是另一位女子，她性格开朗，生性善良，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甚至知道明明是陷阱还会义无反顾的闯进来。”白晏垂眸：“而且她是我最爱的女子，哪怕知道不能爱上，还是无法放弃。”
“大哥哥你那么好，她也那么好。你们很相配。”小妚中月没见过多少有情人，只好举出她心中认为最般配的一对：“就跟父王和母后一样。”
白晏苦笑：“可是她依旧没心没肺，没有给任何人机会去接近她，哪怕我离她那么近，也无法触及她心半点点。”
小妚中月也跟着叹口气。
“她最喜欢的花，是蓝牡丹。蓝牡丹只开在水都，根浅花好。这是她的意想。她是太过重情，总想着，如果跟人淡淡而交，那么离别的时候也不会太心痛。”白晏继续说下去：“她喜欢看月亮，每一次看到月亮都会发呆。她喜欢与人斗嘴，如果占到了便宜，她会很高兴。她不愿意伤害别人，所以跟很多人说不清。其实我知道，她只是害怕了，纵使她装作再怎么跟人疏远的模样，她都是害怕自己一个人的。”
小妚中月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白晏。
“阿月。”白晏额头轻触着小妚中月的额头：“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对不对？我的玉人呵，我的玉人呵。”
就在这个时候，井口出现一个人的身影，那人眉目如画，在月夜下如同妖魅一般美丽，他有一张极致完美的脸蛋，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而在眼角下，有一颗泪痣。
他自信满满的朝妚中月伸出了手：“阿月，走，师父来接你了。”那只手沾满了鲜血，有几滴已经滴到了井里。
白晏看到那个人，心念不好，焦急的看向小妚中月：“阿月，你不可以跟他走。如果你这次真的跟他走了，你就再也回不去了。”白晏伸出手，抓住了小妚中月的手：“你得跟我走。”
小妚中月挣脱了白晏的手，很奇怪的是，虽然白晏是个男子，但是论力量竟然不是小妚中月的对手。白晏吃惊看着自己的双手，果然在这个世界里，妚中月是最大的。
小妚中月一步一步走向花采逸的位置，井口上的花采逸露出得意的微笑看向逐渐要消失的白晏。
谁知道即将要抓住花采逸的小妚中月停住了脚步。她看着花采逸，眼神冷冷。
“我师父其实已经让我选择放弃报仇了。”
对面的花采逸暗自一惊。
“我对报仇也没什么兴趣。什么公主，什么琅琊族，我妚中月只想痛痛快快的忘掉。”
花采逸不服气，可就算是这样，他的身体也逐渐透明：“那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走过来！阿月，你来吧。来到我这里，这里才最合适你，才有你想知道的真相。”
妚中月摇了摇头：“你错了。”
“嗯？”
“我靠近你，只是想看看，以淡定出名的白园主，是怎么掉眼泪的。”说完，妚中月笑了，她转过头来，看见流下眼泪的白晏，乐呵呵的说：“原来你会有这样慌张，害怕的一面。”
白晏裂开嘴角，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阿月你……”
“这次我选你，笨蛋白晏。”
小妚中月朝白晏跑过去，一边跑一边逐渐长大，风将她弱小的身体割出一刀又一刀的伤痕，沿路间鲜血淋漓，可是她还是没有放弃前进的步伐，最后终于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抱住了白晏的腰，在抱住的一瞬间，妚中月身上的伤口全部都消失不见了：“你慌张了？”
白晏摸了摸妚中月凌乱的头发：“我一直相信你。”
妚中月看着白晏的笑脸安心嗯了一声，顿时四周消散，全部消散。
妚中月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在白晏的怀里，她心跳的好快，因为她是第一次离白晏那么近，近得白晏气息都扑到自己的脸上。她刚想慌乱的离开，却只觉得背部有着不寻常的粘稠与温暖，妚中月用手摸了一下，再伸到自己的面前，是满手的鲜血。她慌张的抬起头，发现白晏面如金纸，唯独眼神依旧温柔。
“阿月，你没事了？”白晏舒了口气，脸色煞白。他凝重的表情终于放松了起来：“我好害怕你再也不肯醒过来。”
妚中月沾着白晏的血，不断的发抖：“怎么。你怎么。”
白晏将下巴抵住了妚中月的头：“我没事，没事，真的没事，你知道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有多吓人，嗯？你吓到我了，知道吗？嗯？你不许再这样，否则我就先抢在别人面前把你杀了，省得我提心吊胆。”
妚中月以为白晏是在开玩笑，打算好好调侃一番，但是迎上他冷冽的眼眸，妚中月识趣的收了声，看来白晏真的生气了。
能见到以温润尔雅，稳如泰山的白晏露出这样一幅担心的模样，她妚中月是不是可以载入武林史册了？
答案自然是可以，不过现在没有武林小报的记者。
“先止血吧。”妚中月对着白晏的胳膊就点了穴，血顿时止住了：“你这伤。是你自己割的？”妚中月发现白晏的伤口是伤在内侧，并非是他人所为，于是蹙眉问道。
“嗯。我常年居住在白梅梅园，那里四季下雪，邪魅不生，所以自然间，长期饮用山间雪水的我，血也变成可以祛除乱邪，刚才我便是割开我自己的手腕，用血的味道将中了邪的你唤醒。只是这血的血味要求最新鲜的最好，所以我只能让血不停的流着，直到你肯醒来。”
“如果我一直都不醒呢？”妚中月噙着泪花。
“那这血就会一直流下去，直到你醒来为止。”白晏将额头抵住妚中月的额头：“不许哭了。你再哭，白某就觉得这血都别流了。嗯？不许哭了。”
“老白宝血。”妚中月擦了擦眼泪，点赞。
“这称呼我不喜欢。”
“土豪金钻石老白牌宝血。”
“还是第一个吧。”白晏妥协。
“呵呵。”妚中月裂开嘴角笑了，可是笑着笑着，周围又变成了一片黑暗。难道自己又再次中邪了？就在重重疑惑的时候，她感到一个有力且温暖的怀抱抱住了自己，那温暖将所有的黑暗完全祛除。如同破晓的黎明晨光。
白晏正死死搂住妚中月，一字一顿的对周围说道：“我怀里的女人我护着，如果你们再打什么主意，我白晏起誓，一定穷极一生，不会放过你们！哪怕你们已经成了鬼，我也会扒出你们的尸骨，把你们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话停，妚中月听见耳边呼呼一阵惨叫，似乎有个东西已经仓促的逃离这个地方，虽然妚中月看不见，但是她可以感受到某样东西已经离开了。
白晏舒了口气，跌坐在了地上，连带着妚中月也倒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