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仓措不在?”苏小小原本红润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她想过千百个理由,但是从来没想到仓措会不在寺庙里。 就算离开,也总要和她打个招呼吧?怎么连个招呼都没有?苏小小像极了一团棉花一样,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
“施主,还请你跟我过来。”说话的是一个老者,他从小和尚的身后走过来,他的胡子已经发白,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的用大手锊了锊胡子,看起来也应该有五十多岁了,穿着一身朴素的和尚服,眼神十分的幽怨,好像有什么怨言一般。
“你是谁?”苏小小防备的向后退了几步,还是苏无悔抓住了她的手,她这才没能后退太远,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到这个老和尚的时候,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看这老和尚,脸上的皱纹很多,完全只是一个老者的姿态,但看他那目光,她便有些担忧。她总觉得,这不仅是一个寺庙里简单的和尚,想必在这寺庙里一定担任着什么重要的职位,苏小小这么想着,却听到老和尚再一次邀请她。
“施主,我是谁不重要,快进去吧。”
“为什么要抢走我的仓措?”苏小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仓措原本也不曾属于过她。也许是出于本能,这话才会脱口而出。
苏无悔安慰苏小小:“小小,先进去看看,也许这其中真的有什么误会。凡事都不要妄下结论。”
“可是爹!”苏小小欲言又止。她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只觉得这里面一阵阴森古怪的气息,让她整个人都不舒服。
“施主,你如果不进来也可以,我们关门了。”老和尚见苏小小一直不进来,便故意装作很慈祥的样子说,然后还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和尚,小和尚畏惧长老,赶快的就准备关门。
“等等,我进去!”就这样,苏小小跟随老和尚进了寺庙里。寺庙里,十分的冷清,通往主殿的狭长小路上,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木,偶尔有几只乌鸦飞过,发出声音,让人不寒而栗,苏小小小心的走着,身后是苏无悔。
“到了,施主,请你进去吧。”老和尚行了一个礼,指了指前面的主殿。
苏无悔也想跟着苏小小一起进去,但是老和尚却阻止了他。说什么主殿里的长老只想见苏小小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可以。
“我是她爹,我进去怎么了?”苏无悔本身就是一个军人,说话直爽的很,自然在这个时候,再加上有些不满,所以说话有些冲。
“这位施主,恕我得罪了。”说着老和尚就给苏无悔点了穴位,苏无悔除了眼珠子可以转以外,其他的身体部位都不能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小小一个人朝着主殿走去,而老和尚则也走开,留下苏无悔一个人站在通往主殿的路上。
苏小小一步一个脚印,终于走到了主殿门口。
主殿的门是关着的,她轻轻地叩门,里面却没有去应答她,她只好再一次加重了力气,这次敲门,总算里面有一个声音回应她。
“进来!”
“恩!”苏小小这才打开了主殿的大门,只是刚打开门,就感觉有一阵风吹来,直接扑在了她的脸上,她忍不住的闭上了眼睛,有些难受,那风并不是一般的风,还有沙子,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被什么扎了一样,可是用手揉了揉眼睛,直到眼泪都流了下来,也没能发现什么沙子。
“还不快进来!”苏小小只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却始终都没有看到是谁在说话,所以难免有些害怕,她蹑手蹑脚的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巨大的佛像,她朝着佛像拜了拜,然后这才又朝着里面走,可是走了几分钟,还是没能见到说话的人。
她终于耐不住性子,大声的在主殿里喊着:“你到底是谁?让我来,却又不来见我!”
“哈哈,姑娘,你果然年轻气盛!”
“你快出来!”苏小小有些不耐烦,要见面就见面,何必兜圈子,大家都浪费时间,况且她来这里找的是仓措,不是被人。
“你如果再这样,我走了就是。”苏小。
当她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眼前一阵急速的风吹过,然后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老者长得眉清目秀,虽然上了年纪,但一看便是很有文化素质的人,不像是刁蛮的人,只是为何要找她呢?
看这老者的一身装扮,应该在这寺庙里身居要职。
“施主,今天要你来,是因为我有话要对你说。”长者说完话便坐了下来,他席地而坐,双腿盘在一起,他说话的时候,完全不张开嘴巴,只是发出声音。苏小小也不是没见识的人,她知道这个和尚一定是如同以前她在电视里看过的一样,学了什么气功啊或者什么的,有这样的绝活儿,一定不是一般人。
苏小小想到这里,顿时心生仰慕,看来这个人真的不简单。
“姑娘,我希望你能够离开仓措,不要再找仓措,从此忘记不好吗?”老者说这些话,语重心长,他微闭着双眼,没有面对苏小小。
离开仓措,不再找仓措?这几个字,就像一把小刀一样,狠狠地划过苏小小的心脏,要她离开,她可以做到,但是至少那是仓措亲口对她说,否则她绝对不会离开的!她没办法接受这样突然地失去,就像当初她失去赵锦娘那份母爱一样。被自己至亲至爱的人伤害,那种感觉,她不想再去经历。
“我不能离开仓措。”这句话苏小小只是赌气说出来,她却不知道,在若干年以后,她真的无法离开仓措。
“为什么?你知道仓措的身份,身为玉龙寺的主持,他不可以迎娶你。”老和尚说这些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他和寺庙里的其他长老们,都无法接受仓措娶妻生子,离开玉龙寺。
“如果仓措愿意娶我呢?”苏小小不服气的问。
“仓措不可能愿意娶你。”天下苍生才是仓措真正所背负的责任,儿女私情怎么能属于仓措?
“除非仓措亲口对我这么说,否则我是不会答应你的。”苏小小咬着牙说。
“仓措不会再和你见面。”老者说完这句话,挥舞手中的扇子,然后这大殿内的房门被打开,他风一样的飞了出去。
老者离开以后,苏小小跪在佛前。
都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够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那么佛主,既然这一生你让我和仓措遇到,可不可以让我和他从此不分离,若一定要分离,那么我们的相遇又有什么含义呢?
苏小小眼里噙着泪水,在佛前叩了三个头。
然后她站了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准备走,却听到佛主的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这声音不是别人,是仓措!
“仓措,真的是你吗?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见我的,刚才那个老和尚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是吗?你还会来找我的是吗?我们不会分开是吗?”苏小小一时间眼泪早就已经控制不住,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样,滴滴的从眼角滑落到地上。
“如果不曾相见,何必曾经相念,如果不曾相念,何必相恋,如果不能相恋,何必还爱。”仓措浑厚的声音,声声响彻心扉。
佛主啊佛主,你真的会保佑我吗?如果会,那为什么现在我会听到仓措这样对我说?刚才我不是在佛前苦苦哀求,想要仓措永远不离开我吗?
难道永远两个字,在我和仓措之间,根本不会存在吗?苏小小只觉得胸口一阵的生疼,她无法相信这是仓措所说。
还记得初识,第一次见面,她那样屁颠屁颠的跟随在仓措的身后,愣是让仓措这个小小的和尚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到后来,他们才慢慢的熟悉起来,她那个时候,总是会夸奖仓措长得好看,可仓措从来都是一张严肃的脸,偶尔笑笑,十分好看。
她喜欢阳光里,他笑着的样子,她还记得那天深夜,仓措突然闯进她的房间,紧紧地抱住她,告诉她,他喜欢着她,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要和她在一起,难道到现在为止,这发生的一切他都已经忘记了吗?佛主,这真的是我的仓措对我说的话吗?
苏小小再一次跪在了佛主面前:“仓措,你当真不愿意娶我苏小小为妻?”尽管不想问,但还是问出了口,也许不问,这一生都可以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下去,没有结果的爱着。只是爱,不就是不害怕吗?如果他不爱她,就算她再爱,也是在做徒劳的努力罢了。
“小小,你走吧。”过了许久,那佛主的身后,终于传来了回应。
“仓措!你真的要我走?”明明已经听到人家说让她走,她却还是无法死心。还想要一个回应!她想要那个会娶她,会和她在一起的答案!而不是现在这般。
昔日的爱情真的那样脆弱吗?不!或许她和仓措之间,根本没有过爱情,是她一个人自作多情罢了,仓措只是说喜欢她,却没有说过要给她一个归宿,是她一厢情愿,误以为仓措是在和她谈恋爱。
“苏小小,我希望你尽快离开这里,不要回头,也不要再来找我。”仓措接着说。
苏小小苦苦的笑了,真的没有想到,那个说皇帝老儿也不害怕的人,如今竟然亲口对她说,要她走!要她再也不许回头!要她尽快离开这里!
一切的一切,终究都像是泡沫一样,化为灰烬,在空气中,凝结着最为沉重的悲哀。也许,她本来就不应该相信他,他根本没想过要回到她的身边。老爹说的对,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她知道!
“仓措,谢谢你,曾经爱过我。”爱过,只是爱过而已。
苏小小,你要坚强起来,忘记这个男人!苏小小擦干了眼角的眼泪,心口还混杂着绞痛,终于走出了玉龙寺的主殿,她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到底是泪水还是其他,这外边下着滂沱的大雨,也许老天也在哭泣,为她而哭泣。
错信一个人,总比跟错一个人要好很多。
苏无悔见到苏小小出来,想要说话,却又奈何这穴位还没有解开。
“老爹,我……”苏小小见到苏无悔的那一刹那,心里的委屈,都倾泻而下,她抱着苏无悔,放肆的哭着,眼泪掉的再多,也无法弥补她受到的伤害。
仓措,为何要这般待我?好端端的,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你不是说要带我走吗?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何要对我说喜欢,为何又要在皇宫里带走我?为何宁肯冒着死的危险,也要和我在一起?呵!
嗖的一声,苏无悔身上的穴位被解开,他们父女,因为苏小小的难过,所以谁也没有去注意刚才穴位是怎么被解开的,苏无悔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样难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小小,不要后悔来过这里,既然事已至此,为什么不去接受?勇敢的面对不好吗?”
“老爹,除了你,我就只有仓措。”
“你还有……”苏无悔习惯性的想要说,小小啊,你还有你娘,只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过去锦娘对小小的确不错,但后来的所作所为,让他这个做丈夫的看了都心寒,更何况苏小小呢?她原本就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在这里她承担的比别人都要多,因为她心里还有着关于另外一个世纪的回忆。
承载太多回忆的人,必然会很辛苦。
“小小,别难过,爹带你回家。”苏无悔蹲在地上,要背苏小小。
苏小小这一次没有拒绝,在她最为伤心的时候,想必老爹坚实的后背,才是自己最牢固的依靠。
父女两个人,回去的路上,没有说其他,但是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从此以后,苏小小的世界里不会再有仓措这个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