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商家怎么了?人家的公子是正经的嫡子,还是独生子。孙家是咱们凌华城最有名的药商,家业可是比不少官家都大了去了,孙家又是淮江参议周家的亲戚。周夫人也说过,孙公子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怎么就配不上玉莹了?你别忘了,玉莹只是庶女,难道还想嫁给高门大户的嫡公子么?”林氏丝毫不留情面,将话讲的清清楚楚。
赵氏听了这话很显然是有些怒火攻心了,庶子庶女这事是她的禁地,只要有人提起了,她便怒不可遏。她转头瞪向林氏,声音也大了许多,“我便叫我哥哥去给玉莹找一门好亲事,也比这个强了许多,玉莹的亲事还是不劳姐姐你费心了!我自有安排!”她想拿自己那做官的哥哥压人,可林氏貌似并不吃这套。
“你安排什么?这家里谁是夫人谁是妾?你也有资格安排?告诉你吧,老爷已经给我回了信,同意了这两门亲事,难道你是想乱了妻妾的位份不成?”林氏不紧不慢,话语严厉,语调却是平稳,她这时候搬出了老爷,很显然叫赵氏很意外。
赵氏也写了信,只是石沉大海,迟迟不见回音,没想到,林氏却收到了回信,她的气焰立刻就低了下去。她不敢相信,崔振源一向是喜欢自己的,怎么这次不帮自己了呢?所以说赵氏有些蠢,家里的小事崔振源还会偏帮着她一些,但孩子的亲事他怎会不仔细斟酌考虑呢?
赵氏吃惊的神色透露了她内心的情绪,林氏对此很是不屑,“你们回去吧,我还要给明瑞准备文定礼。”林氏说完就离开去了别处。
玉莹见母亲的样子,眼泪更多了,她使劲摇着赵氏的胳膊,可赵氏却沉浸在崔振源可能不喜欢自己了之类的想法中拔不出来。玉莹知道赵氏是帮不上她什么了,便也一扭头回了听春院。
没过两天,就传出了玉莹生了病这样的消息。
玉蕊听说后觉得蹊跷,就叫采薇去打听了情况,采薇综合了那些小丫头的说法,总算大概理出了林氏与赵氏的争吵内容。玉蕊一听,便知道玉莹是要自己想法子退亲了。这事儿可得去瞧瞧。
玉蕊赶到听春院的时候,孙郎中正在给玉莹请脉。玉蕊进到屋子里,就站在门口,没有再进一步向屋内走去,屋内的人竟也没人注意到她。
玉莹紧闭着双眼靠在软榻上,没有梳洗打扮,看着有些倒比平日里浓妆艳抹的样子好看许多。她紧皱着眉头,紧抿着嘴唇,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可玉蕊细细一看,玉莹面色红润,倒怎么也不像是生病的。
赵氏立在一边,挤出三两滴泪水,双肩倒是抖得厉害,一张脸扭曲在一起,早没了平时的妖娆妩媚。这戏也太过了些。玉蕊内心不免想道。
林氏的大丫头夏荷也在这里,应是得了林氏的命来瞧玉莹的。夏荷耷拉着眼睑,眼睛盯着孙郎中一眨不眨,面色有些冷峻,像是从心底里不相信玉莹生了病。
孙郎中神色很是严肃,一边搭着脉,一边摇了摇头。“大小姐这病来的急,但确实很严重。大小姐近来是不是总咳嗽?气息不稳?胸闷?”
玉莹缓缓抬了抬眼皮,用手帕捂了口,“咳咳”咳了两声,“是……”她说话有些有气无力,一个“是”字没等说完全,紧接着又咳个不停,“咳咳咳咳……”
“我怀疑……是肺病。”孙郎中话刚说完,夏荷便一下子向后跳去,还用手捂着口鼻,毕竟若是肺病的话是要传染的,夏荷小小年纪,还不想死。
采薇也拽着自家的小姐向后退,还一副担心的样子,玉蕊拍拍采薇的手,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紧,采薇这才放下手来,但脸上仍是一副担忧和惧怕的神色。
“死丫头!别像躲瘟神一样!这好歹是崔家的小姐,你一个丫头就敢这般的不尊重,谁给你撑的胆子!”赵氏使劲斜了夏荷一眼,破口骂道。
“还没确定,只是怀疑而已,我先开两副药,要是大小姐吃了好了,就不碍事了,要是总这样不好,即便现在不是肺病,将来也会变成肺病了。”
玉蕊一听,这叫什么话?一个郎中,说起病人病症来居然这样不确定。照他这么说,玉莹是有得肺病的可能,但也随时可以说当时是误诊,人根本没事。
夏荷挨了骂,心里又害怕,便连忙慌乱的告退,“那请大小姐好好养病,我这就要去回了夫人。”说完就风一样的跑了,连头都没回。
玉蕊内心嗤笑了一回,她徐徐走向软榻处,赵氏母女这才注意到她。“二姨娘,我听说大姐生了病,就来瞧瞧。”玉蕊说着向采薇使了个眼色,采薇放下了手里提着的补品。
“谢谢三妹了。咳咳咳……”玉莹仍是上气不接下气。
玉蕊点了点头,又看向赵氏,赵氏之前挤出来的几滴眼泪早已干了,她好像对玉蕊的到来很是意外。
玉蕊这次来自然不是为了看热闹,一来作为姐妹,她不来瞧玉莹显得不顾亲情,说出去也不好听。二来……既然玉莹想退亲,就来看看她到底要怎么做,兴许,玉莹这一退亲,倒能成全了别人……
“二姨娘,你也别难过了。我看着孙郎中好像对大姐的病并不得要领,不然,我去求求圣手吴,叫他来瞧一瞧?”玉蕊说着还露出担心的样子。
玉莹手里抓着的手帕一个没捏住就掉到了身上,赵氏也是一愣,然后二人才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这些本是做给林氏看的,尽管林氏没亲眼看到,她的丫头也是瞧了个真切,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玉蕊,还说要请圣手吴,那怎么行。本来这次就是装病,是想等着一退亲就叫孙郎中宣布是自己误诊了,玉莹只是一般的风寒而已,若是另请了他人来诊脉,不是一下子露馅了?更何况那人还是圣手吴?
“这怎么好,不劳烦了,玉莹先吃了孙郎中的药再说。”赵氏赶紧推辞,还给孙郎中使眼色。
孙郎中看见赵氏的示意,立即心领神会,“三小姐,您这是不信任我,我孙某人虽说不是圣手吴那样的大家,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庸医,您要是这样,以后崔家我还怎么来?”
“我是觉得大姐的病耽误不得,又看孙郎中不敢确诊……算了,既然孙郎中有信心,我也就不再多言了。”玉蕊本来就只是提一提圣手吴,实际上她并没有把握能请了圣手吴来,她不过是想看看赵氏母女那副吃惊和担忧的表情罢了。装病就装病吧,又不影响自己的安乐,退亲就退亲吧,退了倒是更好了,说不定,自己还能在退亲这件事上帮她一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