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决定要帮玄峘带回岢岚,不过是为他崖边的一个苦笑,不过是为岢岚坠入虞渊前最后的那一句“无悔”,不过是他如今有的那个令他牵挂的人。
炎君半道劫持白晞族大王姬、青木族准王后的消息很快在大荒被传得沸沸扬扬,奂昍躲在赤火崖临空的溶洞内也没能逃过一劫。
“上君?”
半空中挂下个放大的笑脸,奂昍勉强深呼吸口气,抬头冷冷地问道:“丘乌,你跑来做什么?”
丘乌妩媚地一笑,身子如同黏糊糊的红蛇般滑入了仅容一人伸展的溶洞。
“上君怎么拿这话问我?这里可是我和傻小子定情的地方。”丘乌说着,双手捂脸,作出万分娇羞的模样。
“你真是够了!”
“还没够。上君这次作出这么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可得和我好好说说呢。”
奂昍侧脸面向石壁,感觉丘乌在的地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是衡伯让你来的吗?”
“要是衡伯,上君还能和我说上话?”丘乌盘腿坐了下来,好奇宝宝般地看着奂昍,笑得风情万种:“上君啊,你可不是那种会受人胁迫的,这次突然劫走岢岚那小姑娘,衡伯说你是早就看上了她。”
“衡伯是气糊涂了。”
“能不糊涂吗?如今青君、白君屯兵边境,连行简这家伙都想出钱贿赂带兵的将军了。”
奂昍冷哼一声:“我在这里躲着不是怕了他们,只是不想让你们为难罢了,他们既然来了,我也不能让他们失望。”
奂昍起身,却被丘乌按住了肩膀:“看来上君这几日的确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丘乌垂眼轻笑地说:“除了青君、白君,金母和玄君也对咱们小小的赤火族宣战了。”
“玄峘?”奂昍终于变了脸色,转而轻笑出声:“果然是我识人不明。衡伯在哪里?我去见他。”
“衡伯去了防风谷。”
奂昍沉默片刻,再抬头时,声音有片刻的嘶哑:“我们出去。”
在溶洞内躲了半月有余,陡然瞧见外界的光亮还是有些难以适应。原本以为自己做了件多么伟大的事情,如今看来都是讽刺。突然明白了玄峘在玄土渊的无奈,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原来是这样的感觉,那他呢?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火炎殿内早已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瞧见奂昍缓步走入,神情不见了往日的敬畏,却多了丝怀疑和摇摆。
“参见上君!”
亮如明镜的大殿上,行简静静地跪拜在地,除此以外,无一人下拜。
“上君这些日子去了哪里?”火绒立在大殿首位,目光沉沉地看着奂昍。
“办了些私事,连累大家了。”
奂昍淡淡地回应,表明劫持岢岚王姬一事的确是自己所为。
“整个赤火族都是上君的子民,谈何连累。”行简伏在地上,掷地有声地说道。
“哈哈,子民?上君可有真的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子民,还只是垫脚石?!”火绒猛地抛出这么句话来,殿内死一般地沉寂了下去。
“你们怀疑什么?不妨大胆地说出来。”
奂昍手指轻轻击打在整玉锻造的火凤椅背上,背对众人,语气中透出肃杀之意。
“上君乃是八千年前应劫而生的邪魔,是也不是?”
司马黩武原本就是个武夫,此时见大家都沉默不语,粗声说道。
奂昍轻笑:“八千年前,大荒水患,神魔死伤过半,的确是大灾,本君也的确是当时所生。”
“衡阳说你是梁平二王子的独子,又兼之梁衡上君只有一女,我们这才拥立你成为新任炎君,如今大家只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梁平二王子的儿子?”
“本君天地化生,并不知道父亲是谁。”
奂昍平静地说着,殿内众人猛地变了脸色。
“上任白君明明除去了那个祸害!”殿内有人吃惊地喊道,说到“祸害”二字,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
“这么多年,上君为赤火族做的事情,难道大家都忘了吗?!”行简慢慢站了起来,扫视着殿内的众人,说:“上任炎君意外逝世,王姬宁彦精神萎靡,难撑大局,易坤借故插手我族事务,逼走丘乌,推白象族的男巫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族内一片混乱,大家还记得吗?!”
“此一时彼一时!若奂昍真是滋生水患的邪魔,那赤火族就容不下他!”
“我记得当年火绒大人也差点要被易坤流放南荒吧。”
“老夫一人事小!八千年前的滔天水患让白君惨死,两千年前的黄河大水又连累我族梁衡上君身亡,前不久又是防风谷大水,伤亡惨重,每一次,奂昍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