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子川说了很多.描绘的蓝图里写满了幸福两个字.莫茜薇只听着.一言不发.
再晚点.封子川困了便睡着了.呼吸平缓.
莫茜薇身体很困乏.脑海中却装着太多事.想睡却又无法深眠.
她梦见模糊的小时候.爸妈带着她还有哥哥去郊游.他们放风筝、烧烤.大雨來时.他们一家子躲在屋檐底下.她调皮去踩水坑.溅得哥哥一身泥水.莫少庭气愤追打她.她笑嘻嘻得跑.
爸爸在笑.妈妈温柔的说话：薇薇.慢点.别调皮.
她在跑.妈妈的声音越來越远.她回过头时.却发现载她來的车正载着爸爸妈妈和哥哥远行.
她着急跑过去.挥着手大叫：“爸.妈.我在这.不要扔下我……”
车子越行越远.她追过去的时候被石头拌了一脚摔了个大跟头.痛疼让莫茜薇在下一秒猛然惊醒过來.
她坐起.按着胸口呼呼喘气.
床一侧的位置已经空了.封子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來离开了.
莫茜薇抹了抹脸.下意识伸手去摸手机.小手在一侧探寻了好一会才顿住.她记起自己的东西全让封子川给沒收了.
她苦笑.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时侯了.房间里沒有东西來提醒她时间.
坐着发了一会呆.想起梦境.莫茜薇觉得身心越來越凉.爸妈还是不愿原谅她.所以就算在梦里.也要丢弃她不肯带她走……
莫茜薇呆呆坐了好一会才回神过來.下床开了窗.外头又在下雨.暗沉的大海一如往常波涛汹涌.
人要往下一跳.大概连尸骨都找不回來.其实也挺好.可以在鱼肚子里.到处看看.
想着这些有的沒的.她关了窗.换上了封子川给备好的衣服.往外走.
她顺着老旧的楼梯往下走.
封子川专注得盯着电脑屏幕.听到细微的脚步声.遂抬起了头.
莫茜薇站在最后一个台阶上回视她.
看着她的穿着.封子川很满意.不抗拒他准备的东西.也不抗拒他的拥抱.这是好现象.
“看你睡得熟就沒叫你.我已经让侯秘书订好机票了.明天我们就可以去新西兰.”他起身过來.温和得说话.又顿了顿.加了一句.“或者你还想去哪个国家看看.”
莫茜薇搭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下.她浅浅得笑.“就新西兰吧.”
封子川跟着笑.问她饿不.想吃点什么.
莫茜薇摇头说不饿.又侧头看看了他摆在茶几上的电脑.问他.“你在做什么.”
“回复几封邮件.”
莫茜薇哦了一声点点头.“你忙你的吧.这房子这么大.我想到处看看.”
“行.让托马斯带你逛逛.”托马斯是管家.
“不用了.让他忙他的吧.我自己看看.”
封子川沒有勉强她.只要她不出屋.哪里都能去.
莫茜薇到处绕了绕.封子川继续忙他的公事.
这个古堡还留有古老的历史痕迹.维护得很好.莫茜薇伸手摸墙壁.感觉湿乎乎的.今天下雨.空气中的湿度很大.
她转了个弯绕到了厨房.托马斯管家正在准备午餐.认真专注低头在拍着牛排.
一想到中午吃的又将是牛排.莫茜薇肚里一阵反胃.她退了出去.重新走回客厅.坐在一侧的沙发上看封子川工作.
封子川工作的时候很专注.时而拧眉时而弯嘴角.莫茜薇看他的脸看得特别出神.
封子川突然回头.对她浅浅一笑.“看我干什么.”
莫茜薇笑着.“这屋里就你最好看了.不看你看谁.”
封子川的心莫明其妙软得一塌糊涂.他朝她伸出手來.“过來.让我抱抱.”
莫茜薇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涩羞的红.她骂了句德性.倒是起身过來.一下子就被他拉进了怀里.
封子川的手环住她的腰上.拥着她轻叹.“你要是一直这么听话的话.我也不用用这招了……”
莫茜薇的身体莫明的颤了颤.沒有说话.
过了一会.笔记本发出嘀嘀得声响.莫茜薇推了推他.“你先忙你的吧.”
封子川伸手捏了下她的俏臀.莫茜薇受惊一下站了起來.低头看到他脸上的笑带着流里流气.有些气恼得骂他.“流氓.”
“流氓也只对你耍.”封子川笑得很满足.
莫茜薇懒得理会他了.一个人又溜溜达达得走开了.
她把大门推开了一条缝.盯着外头的倾盆大雨好一会.
从门缝里贯进來的冷空气让封子川警觉.他抬头见莫茜薇只是站在那里看雨.并沒有出去的打算.微微放宽了心.继续低头回复邮件.
“雨下得真大啊.”莫茜薇说话.
“是啊.德国一直都是个多雨的国家.”封子川手指敲打着键盘.头也沒抬得回话.
莫茜薇沒有应话.只是木讷得站在那里.半响.她动了动.挤着门悄无声息得出去了.
封子川回复完一封邮件.抬头.却见门前的莫茜薇不见踪影了……他起身过去.试探着叫唤.“薇薇.”
沒人应话.
封子川赶紧推门.风雨很大.院里沒有人.
管家推着餐车过來.午餐已经准备妥当.
封子川用德语问他有沒有见到那位小姐.
管家摇了摇头.“沒有.先生.”
封子川本來想上楼的.走了两步又顿住.赶紧回过身來重新推开大门.抬头看.却见院外通向悬涯的小径有个淡绿色的身影正在顶着风雨困难得往上走.
她想干什么.
封子川惊骇.立即迈步追了过去.
雨迎头打來让人睁不开眼快喘不过气來.莫茜薇固执得一步一步往上爬.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悬涯边.然后纵身一跃.一了百了.
想到死这个字眼.她的心却意外的特别平静.
她怀念小时候的小单纯小幸福.可以在父母的怀里撒娇蹦哒.可以毫无杂念的睡一个好觉.可以为一个小甜点小玩具兴奋尖叫……而不是像现在.每天沉沦在痛苦里.永远做着不开心的事.
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美好幸福的生活会因为她爱上一个人而毁掉.
父母突如其來的死亡.哥哥被迫快速成长.这个家四分五裂.罪魁祸首是她啊……
而她不要脸的却在封子川的撩拨之下次次情动.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活着.有什么理由可以让自己再活着.
莫茜薇越來越厌烦这个世道了.工作.爱情.生活.各种麻烦不断.如果活着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麻烦.真倒不如死了.
死了.才能一了百了.死了.才能解脱.
“莫茜薇.站住.你给我站在那里不许动.”封子川的声音从后方传來.随着风一起吹进她的耳边里.
莫茜薇的脚步顿了顿.下一秒猛地加快了.她不能停下.她不能再任由封子川的手拽着她不停的往深渊里沉.不能.
封子川暴躁得骂了一句脏话.被雨打湿的脸色显得越发阴沉.
莫茜薇终于踏上平台.她抹去了满脸的雨水.露出诡异得微笑.一步一步往悬崖边缘走去.
封子川跟着快速跑了上來.他看着莫茜薇往边缘走去.浑身害怕得都在颤抖.
海边的风力更大.莫茜薇的长发和长裙都被吹着飘在半空中.瘦弱的她.仿佛就要被风带走.
那仿佛再也触摸不到她的感觉让封子川心脏猛地一抽.他喘着气.瞬间不知所措.情急之下只能开口威胁得警告她.“莫茜薇.你最好给我站在那里不许动.否则你会知道有什么后果.”
莫茜薇回过头來看他.嘴角忽然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她微微笑着.目光平静.“你以为我还会在乎吗.反正要死了.到时候这副躯壳.恐怕你都捞不上來.”
她这是反过來威胁他.
雨水不断的袭來.迷乱了封子川的眼.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來.这个时候不易继续刺激莫茜薇.
“我们谈谈.你要怎么才肯跟我下去.”
“谈.”莫茜薇癫狂的笑了起來.她大声得冲他喊：“我跟你已经谈过多少次了.封子川.你告诉我用吗.沒用.一点用都沒有.你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这一次.我不会再受你欺骗了.不会.”
“好好.这一次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封子川尽可能的安抚她.
莫茜薇喃喃得说话.“我沒脸回去见我哥了.料昕延料家一定也恨死我了.我让两个大集团都蒙了羞……我活着只是丢人现眼.我死了.大家都解脱了.大家一起解脱……”
她说着.转身继续往前走.像是着了魔障一样.
封子川急了.想冲过去抱住她.莫茜薇像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转过身來冷冷盯着他道：“你过來我就跳下去.”
封子川只得停住.焦躁得看着她.
莫茜薇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至少……把身后事做一个安排.算是临死之前的遗言.
她看着封子川.本來想笑的.眼泪却在不自不觉中流了出來.跟雨水混杂在一块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