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着急,”我一把拉住潘明寄,“你的主要任务就是牢牢待在我们身边,在我们需要你之前,哪里都不要去,”
潘明寄愣了两三秒,抛出一个很实际的问題:“管吃住吗,”
我指着顾明鸢:“她管,”
潘明寄迎上顾明鸢冰冷的眼神,打了个寒噤,转而对我笑道:“姑娘,我还是觉得跟着你比较合适,”
谢晋源在角落里地说了一句:“不管跟着谁吃得都是我们谢家的饭,”
潘明寄眼神忽然亮了起來:“这么半天,还沒有请问各位尊名呢,这位公子生得如此气质不凡,想必出身一定不错吧,”
谢晋源清了清嗓子,走到顾明鸢面前,右手摊向她,正要介绍,刚张开嘴,就有一个声音以迅雷之势抢在他头里说了出來:“我是顾明鸢,”
谢晋源不满地看了一眼顾明鸢,还要张口说话,被我无心抢了过來:“对对,天下医圣就是她,”
谢晋源无奈地看了看我们两个,目光含泪,
潘明寄的眼珠子几乎快要掉了出來,指着顾明鸢半天说不出话:“你,你就是当今医圣,顾明鸢,真是得來全不费工夫,可惜,可惜我要是早点遇到你,师傅也不会早死了,”他用袖子捂住眼睛,居然就哭了出來,顾明鸢最不擅长安慰人,我只好勉强凑过去拍着他的肩膀,好言相劝:“好啦好啦,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这么伤心,如今大家伙都在这儿呢,有事可以好好说嘛,”
半晌,潘明寄才从一腔哀痛之中回过神來,拉住我的衣服狠狠地蹭了两下,我眼睁睁看着谢晋烨送我的衣服被他蹭上去两行鼻涕,却又不好发作,只好努力隐忍着问他:“说说你师傅是怎么死的,”
“数月前,我师傅他老人家,不知道染了什么怪疾,师傅只懂易容与卖鞋,那些个江湖郎中又一个比一个不顶用,我听说对当今医圣來说,这种病是信手拈來药到病除,可是我打听半月只知道如今医圣是顾姓,只是长年四处游历,无人知其踪迹,师傅常说,随缘缘自來,不叫我可以寻找,说如果有缘,一定会碰到这位医圣,于是我等啊,等啊,等到师傅死了也沒有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医圣,可是谁想,居然在今天还有幸能见到你,可惜我师傅死得早,沒有福气与你共探医理了,我继承了师傅的衣钵,必要完成他老人家的遗愿,以后就让我与你共探医理吧,”
潘明寄说着就又要向顾明鸢的衣服上蹭上两行鼻涕,被谢晋源连忙点额制止:“喂,你有点男子气概好吗,”
潘明寄盯着谢晋源看了两秒,目光停留在他洁白脖颈中央的那颗上下涌动的喉结:“少侠生得如此貌美,却是个男儿身,真是可惜了,”
我已经对他这种答非所问的做派熟悉了,不过经他这么一说,我开始认真观察着谢晋源來,他一双眸子清明泛水,唇红齿白,面若银月,确实是生得貌美,相比之下看被他挡在潘明寄远处的顾明鸢,倒是更像是男人,不过可惜顾明鸢骨骼生得细小,不然一定可以以假乱真,还可以借此进趟青楼泡个妞什么的,
咳咳,我知道我想多了,
眼下捉住了潘明寄,我手中似乎终于有了一些筹码,以前都只是推断,可是如今却有确实的人证,这个珍贵的人证我可不舍得让他在外面风吹日晒,只好央着谢晋源把他收入府中,说不定做个小男宠什么的,
谢晋源当即给了我一个爆栗,还说什么“不要让别人误会”之类的话,笑话,他谢家三少爷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眼光了,不过顾明鸢的眼光他确实在乎一些就是了,
潘明寄在得知谢晋源是谢府三少爷而我只是个四爷房中的小丫鬟之后毅然决然地倒戈,留下我秉受着倒打一耙的痛楚,将來一定要和潘明寄好好地把这笔帐算算,非经我同意易我容间接把我害得这么惨不说,居然还敢嫌弃我,
不过我和顾明鸢谢晋源三人商议后一致决定潘明寄口风的严密程度令人堪忧,于是由谢晋源作主把他远远地打发到谢家在城外的茶庄,这下可谓是皆大欢喜,只是潘明寄临走之前居然激动地要与顾明鸢进行一个临别拜师仪式,被谢晋源以时间紧迫及时制止住了,
从遇到潘明寄到把他送往城外茶庄仅用了半天时间,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办事效率果然高涨,逛到快天黑,我才想起來问谢晋源:“你不是帮颜玉莹买东西去了,”
谢晋源一脸提防我的样子:“看到你和顾明鸢出來了,怕你们两个跑沒了影,所以还是跟上來比较放心,谁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会闹出什么事,你看,才一会儿工夫,你就被绑架了,”
我不服气地回道:“那都是因为你们两个打架好不好,”
谢晋烨和我相视一瞪,用力哼了一声,再也不理我,
回到谢府之后,我才发现府里的气氛怪怪的,每个人脸上似乎都是惊慌失措的表情,我狐疑地瞅着四周,仔细嗅着空气里的危险气息,回到擎苍院,却只能闻到西府海棠和山节子的清香甜气,
宴席已经全部撤去,一弯银月下,谢晋烨正坐在石桌前抚琴,西府海棠在他身后簇成一纵红粉沉浮的屏障,此情此景赏心悦目,
我刚从院门冒头,谢晋烨手中的琴便安静下來,他收回双手,看向我:“你回來了,”
他这是,在等我吗,
我走上前,点点头:“嗯,刚回來,”
“和顾神医在一起玩得还好吗,”
“好啊,很开心,”我走到旁边的石凳旁坐下,撑着脸望着他,他的眸子一片沉静,
“我方才翻出我朝已故丽妃年幼时所作芙蓉诔,和着它谱了一首曲子,可惜,你沒有在,”
我的心忽然紧张地跳动起來,他……
“你听说过丽妃吗,你在乡下……我并不是低看你的意思,有些消息虽然在禹阳人尽皆知,但不一定其它地方的人也会听说,相传丽妃天资聪颖,幼年作了一篇芙蓉诔,引得万家传颂,虽然是**之作,文笔却清新沉静,细腻流畅,今夜不知为何,等你的时候就想到了这篇芙蓉诔,小茉,你知道为什么吗,”他一双远目轻轻扫过我的脸庞,却让我的脸颊迅速灼热起來,
我结巴地说道:“为……为什么,”
谢晋烨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为什么,今夜有事与你相商,至于曲子,改日再弹给你听,”
“什么事,”我警惕地看着他,觉得这件事应该与府里上下人等的紧张有关,
他将琴小心收入帛套中,声音伴着竹叶飒飒声传入我的耳中:“叛军袭城的消息是真的,舍妹回到家中后立刻着人将书信送來,叛军此刻已攻克我殷恒千里路程,照这个情形下去,不日便可攻到禹阳城下,二伯已经决定全家迁出禹阳,避一避风头,”
“你也要走吗,”我呆呆地望着他,我竟沒有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的眉眼已经深深烙在我的心里,
他迎着月光,喉头微微涌动:“全都要走,你,愿不愿意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