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亮了宫牌.顺利地进入宫中.只是我身份低微.不能乘马车入宫.只好就在门内下车.跟着刘总管向皇后的寝宫鸾凤宫走去.
足足走了一刻钟.才到了雕龙画凤的宫匾下.鸾凤宫三个字写得遒劲有力.据说是先皇为他的皇后題写的.如今也成为贺兰珺君的寝宫.
四儿紧紧跟在我身后.大气都不敢喘.我也循规蹈矩.并不东张西望.
出乎意料的是鸾凤宫内种满了树.亭亭如盖.阴凉宜爽.皇后正在树荫下与几个小丫头调笑.笑声传得很远.
我看到这副景象.心稍微得到安定.皇后乃是贺兰大将军的妹妹.她此刻这样高兴.想必并沒有什么坏消息.
刘总管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弯了个深腰:“娘娘.陆姑娘已经带到.”
皇后听到声音.这才掩着笑唇回过身來.一个回眸.眉眼间无意透出万分光彩.“璃茉來了.快过來.这帮小丫头.倒敢欺负到我的头上.你可快來帮帮本宫.”
一个长相机灵.牙齿伶俐的十八岁模样的丫头忙说道:“皇后娘娘赎罪.皇后娘娘可吓死我们这些小的了.我们万不敢落个欺负娘娘的罪名啊.不然还走得出这鸾凤宫吗.不得叫娘娘统统的都罚下跪板子吗.”
一语刚出.众丫头都“哈哈”捧腹笑起來.皇后也无奈地笑道:“你瞧瞧.就是这样伶俐的嘴巴.”
來之前刘总管交代我不必行大礼.我便屈膝行礼:“民女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胸襟开阔.她们才敢这样胡闹.今儿璃茉是见着了.原來皇后娘娘是这样一位平易近人.不为繁琐的礼节所束缚的性情之人.”
皇后还未说话.那丫头又抢在头里:“瞧瞧.还说我们伶俐.这里倒來了位更会说话的.”
众丫头又是捂嘴而笑.贺兰珺君哈哈大笑:“还是璃茉最懂我的心思.你们这些嘴碎子.都快下去吧.别叫人家出去嘲笑我们鸾凤宫这样不讲规矩.”
众丫头虽欲辩驳.但也知道有客在此.一一行了礼.仍是偷着笑退下了.
贺兰珺君向我微招了下手:“來.这里凉快.”
我再行了礼.走到石桌旁.石盘边缘浅刻着各色的花卉.围了一圈.极为精细.丫鬟倒了两杯茶端了上來.茶杯外面渗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我端起茶杯.竟然是冰凉的.原來是冰镇的野山楂茶.饮了一口.甚是酸甜凉爽.“娘娘这茶颇有趣味.”
“偏你來了.才弄这样的茶喝.”贺兰珺君眼睛明亮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三十岁的妇人.倒像是刚过门的小媳妇.我痴痴地看着她.以前根本就不知道原來表面上高高在上的皇族.竟可以如此平易近人.
“整日闷在这宫里.难得找个人说说话.你不要拘谨.”
“是.”我答道.
“我听程傅说.你最近家住了.课业可不能落下.女儿家.最忌懒散.”
我老老实实地垂下头听着教诲.
“可学女史.”
我点点头:“学了.”
“嗯.这等书籍必是要熟背的.”
我暗暗撇撇嘴.不以为然.虽然只是学了.但并沒往深处研究.连程傅也是草草了事.可见程傅并不认同这些道理.
“你喜欢读何书.”
我答道:“喜欢读史.太傅先生说.读史可以明目.”
贺兰珺君打量了一眼.笑道:“读史还可以明志.”
“是.”
“那你的志向是什么.”贺兰珺君立刻抛出这个问題.
我这才发现我掉进了她的陷阱.此时再说自己沒有什么志向怕是已经來不及了.倒不如拼了一把.说个痛快.我暗暗吸了一口气.抬起清明的双眸迎上她的目光:“璃茉的志向很简单.抵御边疆乱贼的贺兰军是什么志向.璃茉便是什么志向.璃茉想好好地为天下.为百姓谋取和平安定.哪怕是一件小事.只要有利于殷恒.璃茉都甘之如饴.”
这番话说完.院内只听得到风吹过树叶的飒飒声.良久.贺兰珺君终于出声:“不愧是程太傅一手**出的好徒儿.难得.真是难得.”
“皇后娘娘不要嫌璃茉幼稚就好.”我暗暗舒了一口气.
贺兰珺君忽然温柔地笑了:“你当然幼稚.”
她这话我一时沒有明白过來是什么意思.
贺兰珺君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不过.听你的口气.倒是很关心边疆的状况.”
我咽了口唾沫.笑嘻嘻地回道:“伏海侵犯我国.身为殷恒子民.怎会不关心边疆战事呢.更何况.我也心系着同窗安危.只是这半个月來.丝毫都沒有消息.”
贺兰珺君唇角微扬:“外面的消息怎么会有宫中的消息及时.本宫昨日得到最新快报.大军还有两日抵达前线.算算日子.如今应该已扎下寨了吧.”
我的心终于放了下來.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大军二十万人.又为了保持体力.一定不会急行军.此去伏海甚远.连地方都沒到.我却在这里担心他会遇到不测.
我起身跪在地上:“多谢皇后娘娘.”
贺兰珺君微皱眉头.旋即舒展开.嘴角噙着笑:“你这是何意.”
“实不相瞒.璃茉早就想知道他们的消息了.可是一直都不曾有机会探听到.今日皇后娘娘终于让小茉心里的石头放下了.”我跪在地上.仰着脸望向皇后娘娘.目光里满是感激和愉悦.
贺兰珺君看到我的模样.甚是怜惜:“快起來吧.你这孩子.难为你这么沉得住气.我竟丝毫都沒有察觉.”
方才我一席话.已经让皇后知晓了我所有的秘密.我心里如一头小鹿乱撞.嘭嘭地跳个不停.贺兰殷岳是她最疼爱的侄子.而我身份低微.父亲仅仅是个中书侍郎.她会不会觉得我与贺兰殷岳來往有失颜面……
贺兰珺君把我拉到身边.让我坐下:“你年纪虽小.却念同窗情谊.实是不易.”
大概是我天真年幼.她居然沒有想到我与贺兰殷岳之间的特殊感情.而只是认为我珍重同窗之谊.这样也好.我便不会有那么多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