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亮,快来呀。”“xiǎo东,等等我。”“哎呀,你跑快diǎn嘛,今天我爹还要带我去祭神,再不快diǎn就没得玩了。”
“咱们今天去哪啊?”
“老鹰石”
一听见老鹰石三个字,陈学亮的xiǎo脸顿时吓得发白。
“xiǎo东,要不咱们去村头找秀秀、龙飞他们玩吧,我听杜婶婶説老鹰石下死过xiǎo孩,长成了妖怪,最喜欢吃xiǎo孩了,再説,娘不让去那。”
“哎呀,你怕什么,我爹説了妖精最怕童子尿,它要敢来我就一泡尿浇死他”
“可是,娘会不高兴的”
“怕什么,你还是不是男子汉,我听説你连雷神像都害怕,胆xiǎo鬼,没出息,xiǎo怕老鼠,大怕狼”
“咱们还是把龙飞、秀秀他们叫上吧”
“他们两个没出息,肯定不敢去,秀秀连毛毛虫都怕,我最讨厌xiǎo丫头了,説话细声细气,怕这怕那,你要是不去,我以后再不和你玩了,我不和胆xiǎo鬼玩”
村里人少,孩子也不多,对于八岁的陈学亮而言,每一份友谊都很珍贵。
“那你得帮我作证,説我没去老鹰石。”
“好了好了,大人们是不会问这些事的”
老鹰石在村东面的山头,孤零零的矗立在那儿,放佛远古巨人一般,和xiǎo庙隔山相对,充满了苍凉的气息。
传説,老鹰石为龙的额骨所化,当年被人击杀于此,龙躯化作了苍茫的群山,龙首被人割下带走,击碎的额骨散落而下化成了老鹰石。
传説,一切都是传説,村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传説。
陈学亮还记得老鹰石上栖息着一只非常苍老的鹰,一天到晚紧盯村子,趁人不备就抓走村人的鸡,这儿大家都不富裕,损失一只鸡于村人而言无疑丢掉了一笔巨额财富。
昨天xiǎo东家的鸡又被抓走了,所以xiǎo东今天才来找他,要他一起去抓住那只可恶的鹰,xiǎo东是村里最大的孩子,今年12岁。
“那死鸟贼的很,看见大人去了就飞走了,咱们是xiǎo孩子,它不会跑的”
“可是它会飞”
陈学亮弱弱地説道“我有这个”
xiǎo东得意的拿出自己的弹弓“昨天我让我爸给我做的,待会趁那老鸟不注意,先打它一下,保准跑不了。学亮,今天你帮我,明天我让我爸给你也做一个,男孩子有了刀和弹弓才算男人。”
“谁説的”
“当然是我説的,这么有道理的话谁还能説的出来,学亮,我看着是不是很拉风”
“什么是拉风”
“哎呀,不管了,反正是很厉害就对了”
五岁那年,陈学亮曾问过他母亲,为什么他没有爹,在那一刻,他看见母亲的眼睛很黯然,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一直以来都很听话,只是不想让娘不开心。
他羡慕别人有爹,可以为自己削木剑,作弹弓,一起带着去打猎,这些在他看来都很厉害,他怕娘不开心,所以一直也没要过。
从xiǎo与母亲相依为命,让他变得有些敏感,有些自闭,心思很细腻,也比同龄孩子成熟的早。
古木横成,阳光透过枝枝丫丫的缝隙散落在枯叶上,映照出不同的图案,在这片缺乏烟火气的密林里,就连阳光都显得灰暗、苍白。
老鹰石虽在村东,离村不过二三里之遥,但村人平时却不怎么去那,谁家缺木料了才赶过去放倒一两棵树,至于上去抓鹰,村人没那兴致,也没那工夫。
“学亮,你説会不会真有妖精”
“娘説有,妖精白天是不敢出门的,再説咱们有童子尿”
“对,咱们有太阳,有童子尿”
不过怎么看都像是在安慰自己“学亮,你走前面吧,我爹説野兽都喜欢从背后偷袭人,我走后面保护你”
“我不怕野兽,大白天哪来的野兽”
“哎呀,让你走你就走,我比你大,你要听我的”
“那咱们并排走吧”
“好,并排走”
午后的阳光下,老鹰石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快阴影便淹没了两个孩子的身影。
“哈哈,我就知道这贼鸟肯定跑了,在我英明神武的xiǎo东哥面前,任它飞的、爬的、跑的都统统落荒而逃”
站在老鹰石上,xiǎo东双手叉着腰,大有一副指diǎn天下的气魄。
“既然鹰都不在,咱们还是走吧,这儿也没啥意思”
“回去,为什么回去,xiǎo爷我决定了留在这儿等那老鸟”
夕阳照在石壁上,散射出淡淡金光,神圣详和,美丽不可方物,在石壁的另一端,太阳未照到的地方,此时一团灰雾渐渐显化,散发着淡淡幽光,逐步成为一张苍老的面孔,紧紧盯着陈学亮“走在一条不归路上,聆听自己的葬歌,我无悔。血妖,你会付出代价的。可这个孩子哎”
末了,灰雾发出一声浓浓的叹息,逐渐消散在石壁上。
天际渐渐昏暗下去,另一侧太阳光照射的地方,随着灰雾的消散,一道血色的印记开始显现,如同眼睛一般。
“xiǎo东,咱们回家吧,半边岩壁都黑了,太阳快落山了”
“岩壁?你看岩壁干嘛,你记性好,现在仔细看我,回头给那两胆xiǎo鬼好好的描述一下xiǎo爷的英姿”
白家的娃总是自我感觉很良好。
从xiǎo住在龙马庄,让陈学亮忽略了这几家的诡异家族史,事实上没人知道这几家的确切出处,只知道传説中,这儿原本有很多人,但万载过去了,其他家族渐渐消失,只剩下了白家、詹家、周家、杜家以及最大的李家,当然还有外来户陈学亮家。
“学亮,快看,老鸟回来了”
突然地声音打断了陈学亮的沉思,他抬起头来,眼前的景象让他终生难忘,在天际尽头,一只充满沧桑的鹰振翅翱翔,在它身后太阳正渐渐落入山下,苍鹰在前,金光在后,如同是这只鸟带来了满天红霞,恍惚中陈学亮放佛看见了一只霸绝天地的鸟,从太古飞来,飞向远古,飞向中古,飞向近古,来到了现在。
“学亮,你别傻站着,赶紧来埋伏,给把我的刀拿上。学亮,你今天怎么了,傻里傻气的,我叫你埋伏”
看见陈学亮仍然傻站着,xiǎo东不满的叫道,但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突然高兴起来“恩,也对,你没进山打过猎,当然不会埋伏了,你拿着刀躲那块石头的后面,不对,笨死了,是那块大的,对对就那块,蹲下,你站着就暴露了,你怎么回事,蹲下会不会”
看见xiǎo东气呼呼的,陈学亮才意到自己失态,此时随着苍鹰的回归,那道血色印记越发清晰,渐渐一只眼睛的轮廓呈现出来。
充满冷漠与对生命的渴望,苍鹰越来越近,它身上的灰毛已经清晰可见,陈学亮呆呆的看着苍鹰,他没有想到回家,此时他满脑子都是那只鹰。
苍鹰落在了岩石上,很迅急,一diǎn老态都没有,随着它的落下,天边最后一丝金光消散,红光更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