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北面，兰池水畔，旌旗蔽日，刀枪林立，一支大军整装待发。</p>
高台之上，笙歌聒地，鼓乐喧天，唐皇李渊率领百官正为领命出征的秦王李世民和齐王李元吉饯行。</p>
近日来，唐朝战事不利，箫关、阴盘、善和等重要关隘和军镇先后沦陷，陇州、原州全境皆遭突厥铁蹄蹂躏，困守平凉孤城的右监门卫大将军杨屯急遣使向朝廷求援，李渊听取信使汇报后，为扭转局势，决定以李世民为主帅，李元吉为副帅，发兵全力反击突厥，除卫护京师的元从禁军，其他所有尚未参战的关中兵皆已云集此处。</p>
此外，李渊还诏令陕东大行台右仆射屈突通率领中原军队进驻京师周边城池，以填补讨伐大军出征给京畿地区造成的守备空缺。</p>
李世民和李元吉头戴锦盔，身披银铠，战袍猎猎作响，瞧来英武非凡，仿若天将。</p>
李渊亲自将两樽酒水递给两个儿子，随即又接过宦官奉上皇帝御用的龙纹玉曲卮，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世民、元吉，突厥此番攻势之盛，远甚以往，你们务必谨慎用兵，败则退回京畿，扼关而守，胜则稳扎稳打，切忌冒进。”</p>
李世民、李元吉二人齐齐举樽，高声道：“父亲敦敦教诲，儿定谨记于心，绝不辜负父亲和朝野的厚望！”</p>
父子三人仰头一饮而尽，李世民面朝台下，忽然朗声道：“大唐的将士们，突厥犹如禽兽，烧杀掳掠，罪恶滔天，我们该做甚么？”</p>
声音刚落，李元吉立马振臂一吼：“戮杀北狄，报仇雪恨！”</p>
“戮杀北狄，报仇雪恨！戮杀北狄，报仇雪恨……”</p>
关中将士热血沸腾，齐齐高呼，声震长空。</p>
李世民和李元吉按照约定俗成的惯例鼓舞完士气，相继走下高台，跨上战马，李世民扬鞭一指前方：“出发！”</p>
随着一声令下，铺天盖地的大军犹如洪流涌动，浩浩荡荡地朝西北方向行进。</p>
眼见军队渐渐远去，李渊下了高台，正要登上御辇，起驾回京，忽然瞥见一小队人马朝自己直奔而来，待到来者们及至近处，再定睛一看，立刻认出当先一人，正是他最宠幸的女儿明昭公主。</p>
李曜一勒马缰，青海骢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前蹄未落，李曜已跃至李渊面前，俯身一礼：“明昭见过父亲。”</p>
“平身吧。”</p>
李渊伸手虚扶，关切地问道：“阿蚺的伤寒好了么？”</p>
要知道，在中国古代，伤寒一直是致死率比较高的传染病，李渊没敢去探望，而奉旨前去诊断的御医也被李曜以亲自治疗为由给打发走了，因此他完全了解不到外孙的病情状况。</p>
但事实上，柴令武只是患了普通感冒，早在李曜请假后的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p>
李曜眼不眨心不跳地应道：“回禀父亲，阿蚺现已完全康复。”</p>
自从“杨文干事件”结束之后，她就对李家兄弟之间的权利争斗唯恐避之不及。</p>
而她之所以谎报孩子的病情，故意缺席在李渊举办的围猎活动，就是不想去看那场“劣马三蹶秦王”的丑陋闹剧。</p>
毕竟，“玄武门之变”已经无法避免，李渊对她的宠幸也维持不了几年。</p>
正所谓“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与其把未来的前程和梦想寄托在别人身上，还不如好好壮大自己的实力。</p>
李渊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别有深意地道：“这就好，所幸你没有陪朕游猎少陵原，而是留在了家中，否则你很可能会目睹到你那三个兄长的精彩表演啊。”</p>
李曜有些心虚，忙打了个哈哈：“喔，那还真是有些遗憾呀。”</p>
“油嘴滑舌。”</p>
李渊没好气地说着，两眼渐渐眯了起来，打量了一眼李曜，见她头戴斗笠，一身男儿打扮，腰间蹀躞带上挂满物件，不禁有些怀疑道：“你这副模样，似乎不是来给两个兄长送行吧？”</p>
李曜干笑一声：“我只是顺路过来。”</p>
“顺路？”</p>
李渊笑了笑，捋须道：“给朕说实话，你到此所为何事？”</p>
李曜压低声音道：“我的朋友在陇右遇到了麻烦，正等待我去援助，希望父亲能给予一些便利。”</p>
李渊脸色登时沉了下来，斥道：“你朋友何许人也？竟敢怂恿当朝公主以身犯险……”</p>
他骂着，忽然语气变得有些古怪：“难怪你不喜欢柴嗣昌，其实是因为你有了新欢？”</p>
李曜脸颊抽搐了几下，忙不迭地解释道：“父亲莫要误会，我那朋友是斛尤部的女首领，是我的过命之交。”</p>
李渊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现出恍然之色，试探着说道：“朕记得这甚么斛尤部是去年七月归附本朝的铁勒部落，迄今刚好一年，难道说……此事与你有关？”</p>
李曜点头承认道：“没错。”</p>
李渊扫了一眼李曜身后的随行者们，诚恳地道：“据兵部收到的军情急报，现在斛尤部正与突厥人鏖战红谷，而与之相邻的陇右诸州皆需提防突厥和吐谷浑的侵扰，显然无法分兵去支援他们，可是你只带这十几号人马去助战的话，似乎起不了甚么作用，更何况你们需要通过刚刚被突厥人侵占的陇州，才能进入陇右地带，实在太危险了。”</p>
李曜摇头道：“请父亲放心，我会帮我军重新夺回陇州才出关。”</p>
李渊惊疑了一声，暧昧地笑道：“朕已派遣柴嗣昌前去收复陇州，你该不会打算借此机会……与他和好吧？”</p>
李曜嘴角微微一抽，急道：“父亲何出此言，我与他本就关系不差，哪有甚么和好不和好的，父亲到底愿不愿意帮我的忙呀！”</p>
“好吧。”</p>
李渊点头道：“说起来，你此行也是为国分忧，朕岂能不助你一臂之力？”</p>
李渊也不含糊，当场雷厉风行地写了一份特许李曜等人调用军资的手喻，然后连带相关的文牒一并交给了李曜。</p>
李曜达成目的，欢喜地道了一声谢，当即翻身上马，挥手一鞭，胯下骏马便撒开四蹄，又朝着李世民所率大军行进的方向风驰电掣地奔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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