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讲.风易凌本以为南宫轩诃只是个位高权重些的朝廷中人.可是若只是一般朝廷中人.也沒有权利去查看朝廷东厂所秘藏的卷宗吧.
“你说的这些.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南宫轩诃随手拿起一把装饰的折扇.展开摇了摇.挑眉轻笑.笑意悠然慢条斯理:“东厂的卷宗.我确实沒法向易凌兄你证明真假.不过易凌兄你不妨听下去看看.这些事情.和连/城家和望舒隐族的灭族.都有着莫大的关系……”
不管究竟是是煞阴诀还是煞阳诀.当年岳灵修所修习的那等邪门功法.总归是会有个名字的.
而问題的重点.也从不是在这功法究竟叫什么名字上.
“当年岳灵修和骆沉云秋白鹭分道扬镳之后只身一人北上.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并不好说.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最终是停留在了我们如今所处的这苏州府.”
这里.
风易凌眼神微动.
“然后他在苏州府某地某人处.得到了一本名为煞阴诀的内功心法.并开始修炼研习.不过.显然交给他这个心法的人显然并沒有告诉他.这本功法有个致命的缺陷.而他.并沒有得到能克制这个缺陷的东西.”
“他百般修炼终不得法.却反而渐渐失了常性.杀心大重狂性大发.最终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和魔头.造下无数惊天血案.最终引來了他昔日好友、也就是当时武林盟主骆沉云的围剿.最终选择了死在了自己的至交好友的手中.”
满腔悲愤和冤屈也终不得诉说倾吐.
..他本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少侠.人人看好根骨绝佳.更兼长相俊美灵秀.爱慕者无数.却最终落得个变成众人口中的魔头、最终英年早逝的下场.
“这么说.岳前辈是被人陷害.”
听到这里.风易凌终于明白了南宫轩诃的言外之意.
马车内.南宫轩诃一手轻轻摇着折扇.举手投足间都是万般风流倜傥.他一双桃花目闪了闪.不以为然的摇摇一根手指.笑意悠悠:“陷害谈不上.无非.是做了个试验品兼牺牲品而已.”
风易凌微微蹙眉.提出质疑:“……可是若岳前辈真的是被人所害.骆盟主又怎么可能毫无觉察坐视不理.”
南宫轩诃失笑摇头.意有所指:“哪里有坐视不理.易凌兄莫不是忘了当年苏州张家之事了.”
被他这么一提.风易凌立刻就想起來了.
..苏州的张姓人家并不少.而是在百年之前、又和骆盟主扯得上关系的、就只有一个张家.
那张家在当时也算一个不小的世族大家.可那个张姓世家却和江湖并不沾边.
骆盟主在位期间作为不少.执掌江湖公正严明.却从來不是不懂变通不近人情之辈.若是真有心悔改.即便是曾经无恶不作之辈.骆盟主都通常会给对方一条生路.更何况这张家并不属于江湖.要管.也是官府去管更合适.
然而面对那个表面上安分守己.私底下却作奸犯科无所不为、最终东窗事发了的张家.骆盟主却表现出了极大的坚持.不管多少人劝说求情都不听允.坚决通知官府提供证据严惩了张家.事后更是有人传出消息:张家那些种种作为的罪证.都是骆盟主亲自去调查收集的.
最终.官府处斩了张家当时的家主和其它几个人.并抄了张家的家.将其余涉事之人流放.盛极一时的张家由此衰败落魄下去.最终销声匿迹.
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世家.哪里需要骆盟主亲自上阵.而一向温和宽厚、泾渭分明从來只管江湖不问朝堂的骆盟主.又为何独独在要插手张家之事.且还这般铁面无私不留情面.
风易凌一向景仰骆盟主.觉得他一生惩奸除恶、行事刚正不阿.是百年來少有的侠之大者.却唯独对他这一番针对张家的作为百思不得其解.而如今通过南宫轩诃的叙述.一切竟都能得到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一切都能对得上.
骆盟主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任由好友冤死.然而岳灵修已死.一切都已经死无对证.纵然他清楚事有蹊跷.却也沒有办法..何况.若要追查起來.难免要牵扯到已死的岳灵修和他“嗜血无常”的身份.而这.是他并不想看到的.
所以唯有在暗中慢慢调查.收集证据.并最后一举端掉张家.以此告慰挚友的在天之灵.
..我一生行侠仗义、主持公道.对你的冤屈却无能为力.只有通过其它办法.让那些本就有罪的人得到应有惩罚.灵修……对于这样的“公道”.你可接受.
他仿佛能看见那个一身白衣负剑的侠客背影在一片地黑天白中一步步渐行渐远.唯独那一声带着叹息的询问犹回荡在耳边.带着无尽苍凉.经久不息.
这就是骆沉云.这就是骆沉云.
他不会以暴制暴.毫无证据就对别人出手..尽管对他这种武功高绝的人而言.屠尽张家之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他同样也不会放任陷害了自己挚友的人继续逍遥法外.
风易凌默默垂目.一言不发.尚还有些走神.倒是南宫轩诃出声.提醒他回过神來.
“……至于张家和煞阴诀的关系.易凌兄你应该能猜到一点吧.”
单那个“张”姓.就能说明很多问題.
“诚王”张士诚.除了各种宝藏珍宝之外.还收藏有不少武功秘籍.那些珍宝虽然被埋藏了.可那些秘籍却被流传了下來.最终为张家后人所得.
“只是他们知道那秘籍虽然强大.却始终有风险和缺陷.他们都不敢冒险修炼.最终.就选择了一个在当时看上去最合适的岳灵修当试验品.”
..而那个缺陷也很明显.纵使后來的岳灵修已经能在抬手吐息之间置人于死地.将人化为血水.可人却也变得残暴嗜血.失去了理智.
“骆沉云的打击让张家元气大伤.他们虽然不甘.却只能改头换面隐姓埋名. 迁离原所.‘煞阴诀’不能再用.他们只能利用其它更为保守却沒有风险的秘籍心法.最终更名‘连/城’.并在应天府创立了‘连/城堡’.在苏州府私下建立了
‘血雨楼’.从此发展成为武林一大世家.”
“然而他们从未忘记过‘煞阴诀’这本强大功法.当初沈万三替张士诚埋藏了宝藏.是否也知道克制这功法缺陷的办法.他们一直在暗中调查着.”说到这里.南宫轩诃顿了顿.摇着折扇施施然看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缓缓道.“……直到八年前.他们在南疆得知了沈万三墓葬被盗墓贼发现.沈万三随身玉佩也出土的消息.”
风易凌一身夜行衣并未來得及换下.静静坐着.腰板挺直.长剑寒水横于膝上.无论何时都是这般端严的姿态.细碎垂落的额发随着马车的摇晃而微微摇曳.更衬得那双半掩其中若隐若现的黑眸深邃莫测.南宫轩诃这句话让他眼神微动.似想起了什么.
南宫轩诃一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一点就通.十分轻松.所以他看着风易凌似乎想起了什么的表情.心情也跟着变得极好.勾唇又笑了笑.继续讲述:“因此连/城家分别派出了两路人马.一路去追回玉佩.一路则去沈万三墓中查探.可偏偏不巧.盗墓贼为了偷运玉佩.居然出奇策托了臧云山庄帮忙护送.”
“这路人马最终在臧云山庄少主面前铩羽而归.可另一路人马运气却好得多.他们如愿在沈万三墓中记载的典籍中找到了克制煞阴诀副作用的办法.并很快实践了这个办法.”不知为何.南宫轩诃说到这句时就沒有继续再往下说.而是将视线移向了马车外.
“那他们找到的究竟是什么办法.”一直未说话的风易凌终于开了口.问道.
可是出乎他预料的.回答他的却并不是南宫轩诃.而是马车外一直默默驾车的叶无影.
他向來沉默寡言.驾车时更是全神贯注.从來不说多余的话.他的声音一向显得冷而且厉.就如同他冷锐雪亮的刀锋一般.不知为何寡言如他却会在此时插嘴.此时他的声音中更是添了几分阴沉.有些沙哑.甚至还带了几分冷锐杀意.
“是‘望舒泉’.我隐族世代收藏的至宝.”
风易凌蓦地看向那帘子隔开的车门.一帘之隔他看不见叶无影的表情.然而他周身散发的恨意和杀意是如此明显.一字一字吐出皆是杀气腾腾.他甚至能听见叶无影拳头紧握不时发出的“咔嚓”声.在四野一片静寂的山林中分外明显.
他又是微楞.
南宫轩诃一直看着风易凌的反应.此刻却是折扇一合.淡淡解释道.
“他们要的克制煞阴诀缺陷的办法.正是望舒隐族世代相传的一味药方.在中原.人们叫它‘九鹭香’.那是一味只在传说中有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