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着厚实的泥土地,周边的一切让何建军目眩神离,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高度近视了,这附近原本应该是空旷荒凉的土地,独一户人家坐落在这边儿。
夜色朦胧,可他借着细微的光亮看得清楚,四周围满了高矮不一的房屋,它们都有着破旧朴实的外表,他站在门口,左右是通向远处人家的小路,脚踏实地,能够感受到泥土的粘性。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无一不触动他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
这里,是沙门村!他的故乡!
然而又不是,这里是二十五年前!
何建军顿了一下,打量着四周,便顺着左边的小路跑了,他要离开这个地方,他不愿相信,他不愿相信,这一切不是真的!
四周熟悉的景物不断倒退,何建军不由自主地顺着儿时的记忆,往村外跑去。
脑海中荡起粗重的喘气声,流淌的汗珠湿透了衣衫,衣服紧紧贴着皮肤,让人难受得很。多年的安逸生活早已惯坏了他的身体,这才多久,他就累如土狗一般。
不过,他不在乎,他要逃离这里!这一切不是真的!
我不是二十五年前的我,如今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一切都是虚幻,逃出这里,虚幻将消散!
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
“建军,大晚上的,你跑什么?锻炼么?”
停下来一看,喊住他的竟然是中年时期的李爱民,李爱民是看着他长大的,如家中长辈一般疼爱他,他心里也一直敬重这个村里有着权威的大人,他的音容相貌深深印在他的脑海。
这绝对是他!
所有死去的人儿都在这里死而复生!她真希望他是在梦中,可脚踩着结实的土地,刚刚捏着的手还传来火辣的痛!
天啊!这里是冥域么?我死了么?我被他们抓进来了?
儿时听村里老人讲过,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死了葬于故土。据说那些乡下村民死了以后,由于对故乡的思念很重,下了地府,去了冥路,生活的地方造得跟故乡一样!
何建军不禁想到这里该不会就是冥域吧?
迅速地绕过“李爱民”,他一路向前。
“我们家李建不是和你出去的?他人呢?”背后传来喊声。
“不知道!”何建军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
路上没有光亮,他看到了十几米远处一棵大树的黑影,黑影大得惊人,夏风吹拂树上的叶片儿,莎莎的声音作响,巨大的黑影抖动起整个身子,像是地狱里的魔王降世,咆哮着,在宣泄心中无尽的杀意。
何建军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他此刻反倒不怕,因为过了这棵树,他就算是离开了这个村子。
一切都只是虚幻而已,我是活在现世,吓不到我的!
经过大树,何建军步伐加快了许多。
“建军哥,你去哪?”
“是谁?谁在那里?”何建军喊叫道,大树的背后有着一个黑影。
“建军哥,是我啊!你去哪儿玩?带上我啊!”黑影走出大树背后。
何建军眯起眼,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一个扎着辫子的俊俏姑娘手扯着衣角,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忸怩地走来。
是何珍珠!竟然是学生时期的何珍珠!
何珍珠是他的堂妹,两人从小关系就好,特别爱粘着他,自己出去玩,她总会要跟着。
“你??????你??????”何建军连连后退,手指吓得乱颤。
“你去哪儿?建军哥,带上我!”语气温柔,盈满了情感。
“你去哪儿?建军哥,带上我!”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低沉,散发着深入骨髓的冰冷,这声音像是索命的厉鬼。
大树那里还有温婉的何珍珠,站在那里的是冷着脸,浑身散发寒气的女鬼,那双没有了黑瞳,满是眼白的眼睛,吓得何建军直接躺倒在地。
何建军立马起身,像是疯了一样,迈开步子朝村外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任凭冷风吹过,何建军弯下腰,撑着膝盖直喘气。
往后边张望了一会,黑暗中什么都没有,她没跟来!?她没跟来!?也许暂时安全了吧!
他仔细想了一下,发现找不到自己的车了。接着手机的光亮,他又走了一会儿,前边的林木间,有着昏黄的光亮,他很熟悉,是路灯!
拨开树枝,他发现他站在一个低矮的山坡上,山坡靠着公路,公路上边的牌子上写着“锡山市――平山市”。
确定是是市,不是镇,他果真逃出来了!
有了公路,他就能求助过往的车辆,可惜的是电话仍旧没有信号,不然他能叫来公司的救援,最起码他心中还是满安慰的,顺着公路走,总能走到目的地,总比在荒山野地里乱跑强!
走在公路上,何建军想起儿子和小王就那么不见了,也许是被留在了那里,可能再也出不来了。小王还好,可何骏风是他亲生儿子,一想到儿子可能死在那里,他就不禁悲痛。
嘀嘀嘀。
汽车的喇叭声伴随着车子行驶时的声响,一抹光亮从身后而来。
光芒太过刺眼,何建军拿手抵挡,眯着眼睛。
??????
“骏风,我还以为你??????”车里的何建军哽咽地说不话来,“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爸,我们这是从鬼门关逃了出来。谁也没想到,我们行驶的竟然通向冥域的冥路。可惜的是小王没有逃出来,幸好老爸你也逃出来了!”
“我睡得死,但是迷迷糊糊地听到敲门声,也知道你去开门了。我就想着继续睡觉,可是我的腰上突然出现了两只苍白的手,把我死死抱住,力道很大,像是要把我的肚皮捏爆,我害怕,却叫不出声来,我发现小王也是一样,没过多久,我就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车里,小王和你都不见了身影,那间房屋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接下来,我就寻到你了。”
何骏风叙述的时候眼神中还带着慌乱和疑惑,他庆幸厉鬼没有杀死他,可为什么会放他呢?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小王怕是死了,我做梦也没想到的是我却平安无事地跑了出来。或许是因果报应,冤有头债有主,害人的是我,所以她放过了你。而我活着,大概是小王替我死了。哎,可惜了他,回去以后,给他妈五十万安置费。”何建军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
车里一时无言,收音机里播着轻快的乐曲,宛转悠扬,宜人心地,何建军手伸向窗外,像是一个孩子似的感受着夏风的吹拂,闭上眼,丝丝凉意像是沁入了心脾,从没有过此刻的欢愉和惬意。
叮铃铃!
又是一个好消息,手机终于收到了信号。
“喂,哪位?”看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电话。
“叔,我打了十几个电话,终于通了。我??????我还以为你们遇害了。”
“我倒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通!骏风,把收音机音量调小点,我这边听不清。”
“李爷爷死了!死得很离奇!”
“什么?什么时候死的?怎么回事?”何建军一阵心慌。
他确信那诅咒是真的,讨债人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李建,李爱民,然后是他,可是他再也不用死了,小王替他死了!他逃离了诅咒!想到这里他又冷静下来。
“你跟我具体说说。”何建军觉得有还是有必要搞清楚一切,耳边传来的轻快音乐吵得他心烦,“骏风,音量调小点,你听见没有啊?我这接电话呢!”
前边却是没有动静,何建军觉得不对,儿子这是往哪里开,他不认识这路啊?
公路的地势越来越高,路变得颠簸起来,左边是山坡,右边看不清,是一片黑暗。
“我们去哪儿?”
这一次何骏风回答他了,迎接的是阴冷苍白的脸,那就像是死人的脸,一口白牙寒芒闪烁,“地狱!!!!”
车头灯照亮的前方没有路,有的是悬崖万丈,车子一头栽下去,落入无尽的空洞与黑暗。
??????
“喂,喂,喂?”陈斌朝着电话那边喊,还听到了地狱两字,之后便是尖锐的叫声,剧烈的撞击声,此后便再也没有了声响,看向叶羽凡,“没了。他们恐怕也是死了。”
心像是被蒙进了心中般难受憋屈,人在诅咒面前那么的无能为力,那鬼妪戏耍玩弄着他们,让他们在死前感受那比死还恐怖的无限恐怖,如今无关联的人也被牵扯了。
李建死了,李爱民死了,现在何建军也死了,还搭上了何骏风和小王。
鬼妪也会无差别地杀死他们!跟进下去,就有可能死亡。
“受牵连的人也是会死的。羽凡,你不要继续了,回你的杂志社去。”
“我不回!你现在别想着赶我走,你不走,凭什么让我走啊?”
“我是警察,责任和义务要求我这么做。这些人的行为虽然可恶,可是他们并没有犯法,那我就要阻止鬼妪。”
“怎么阻止?你有几条命啊?现在鬼妪连无关的人都杀,她完全没了顾忌!说不定现在我们就被盯上了,人多她反而不好下手,你赶我走,不是害我么?”
“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我陪着你阻止她,哪怕是希望渺茫。那个封印鬼妪的石碑,对了,那个石碑!”叶羽凡惊呼道。
“找到当年那个风水大师,他能镇压她一次,就能镇压第二次。”
“可是当年造宗祠的事是李爷爷负责的,其他的只打打下手,请大师的都是爷爷负责的,现在活着的怕是没多少人知道人住哪里。”
“有一个人知道,他还不得不知道!”
“谁?”
“第四个讨债人――倪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