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充分的动机，然后拨通了冯玉策的手机。
得到的答案证实了我的猜想：冯玉策当时在国外，根本不知道这些。
“说起来，直到大学时代的你来找我，我才真正开始关注你。”
这些过去我听季冬云说过。
正因为冯玉策在国外，所以我申请了出国留学的机会，才会发生空难，导致季冬云与冯玉策的第一次轮回。又因为冯玉策在国外，所以轮回开始之后的将近一年时间里，冯玉策一直在努力说服家人让他回国，而那时首先与季冬云相遇的我已经做出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选择。
“那么，我和沈微琪她们的关系……”“虽然我不知道，但是从老季的话里能推测出一点蛛丝马迹。”冯玉策压低声音轻声说，“你也听他说过的吧。”
冯玉策没有将话说完，他知道，说到这里就已经够了。
我不会忘记在天台上，季冬云用空前失望的语气对我说的那些话。
以及更早之前，季冬云难得情绪激动给我的那些忠告。
我全都不会忘记。
“你总是这样。”
“你又这样做了。”
“明明是和你无关的事，为什么不能无视？”
“放手吧。如果不放手，迟早会玩火**的。”
“你又开始了吗？”
“这件事因你而起。但，谁都不知道你的存在。现在还来得及，放手吧。”
“你满意了吗？”
“每次都是这样。你就那么喜欢看别人痛苦？”
我又那样做了。
在这之前，我也是这样做的。
这样想想，季冬云真是了不起了。带着之前的记忆，冷眼看着我一步步滑进深渊，但是不能说。
因为一旦说出口就要承担严重后果。
尽管如此，最后他还是告诉了我。
以此换来我和冯玉策所引发的这次轮回。
换做是我这一次轮回里的我，有没有能力看着悲剧重演却一言不发呢？
肯定做不到的。
否则，回到国中时代的意义又何在。
想到这里，我的思考重点已经远远偏离了最初的动机。
关于我和沈微琪与李灿的关系，我曾经在背后为了自己的恶趣味做的那些好事，尽管有一部分不存在于我的记忆中，但它们会成为耻辱柱上的印记，时刻提醒我步步小心。
“小爱。”
电话那端，冯玉策轻声问：“你不用想这么多。努力做好自己决定的事就好。我也会尽力帮你。这次轮回特意选在这所学校也是这个意思。”
“啊？”
冯玉策刚才说了什么？
我问：“你说特意选在这所学校的意思是……”
“小爱你真是一门心思都扑在他身上。”冯玉策带着一点无奈，“之前我所上的是私立学校，并不和他们一个学校。这次因为你回到国中，我想如果这所学校里有我在，会方便一些，所以动用了家里的一点关系，转到这个学校。也因此晚了几天才出现――说起来我总是会晚一步啊。无论是刘备还是季冬云，都比我早。”
“你是说，上次轮回你和他们不是同学！”
冯玉策的话解决了我的一个大问题。
难怪高中时代的沈微琪和李灿对冯玉策都没有什么印象的样子。
原来是他自己更换了学校。
为了帮我吗？
总觉得有点沉重啊。
做得太多，太好，太隐蔽了。
不值得。
电话那边，冯玉策笑了两声：“有没有被我感动？还是说，觉得困扰？”
男神毕竟是男神。洞察人心的能力是一种天赋。
我只能否认：“并没有觉得困扰，只是觉得有些歉意。你做了那么多――”
“我没有放弃。一直都没有。所以，不用觉得抱歉。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今晚就到这里吧。有什么事再联系。”
电话很干脆得挂掉了。
我盯着手中的手机，发呆，直到被凯文一脑袋撞飞到床上。
遛弯的时间早就到了。
“抱歉抱歉！这就下去！”
我拿好钥匙，带着凯文离开家门。
天几乎黑透了，画室里只有一间教室亮着灯，是谁在里面呢？会不会是蔡罗萱啊？
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我拽着凯文走过去，在推门的一瞬间，收回了手。
如果是华倩林呢。
还是不要没事找事了。
我转身去了小区的中心花园，将凯文放出去，自己坐在秋千上，掏出手机。
那少年现在在做些什么呢？
说来他竟然也在三哥的画室里学画，是不是意味着以后能够经常见到他呢？
嗯，先和三哥打声招呼吧。说是认识季冬云，是很好的朋友，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经常过来找他。
真好啊。
我对着手机屏幕一个人笑了出来。
“有点吓人啊，你。”
“谁！”
我差点从秋千上翻下来，回头举起手机，光照在一个梳着双马尾的高个子女生身上。
对方举起双手，挡住强光，用明显不耐烦的声音说：“太刺眼。”
“啊，不好意思。”我收起手机，借着路灯的光芒打量这姑娘。
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面容姣好，皮肤相当白皙，纤细的双腿在月光下几乎是透明的，穿着蓝黑双色的水手服，是市一中的校服，半张脸被黑暗遮住，看不清全貌。
但我能确认，这是个陌生人。
大约是听到我一个人在这边偷着乐，觉得奇怪，所以过来搭话而已。
我转过身，在秋千上坐下。
双马尾女生不请自来，在我右边的秋千上坐下，两条细长腿前后晃荡：“你是郭媛爱吧。”
“哎？”
她怎么知道我？难道是国中时期认识的人？不可能啊，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用猜我是谁。你这会儿还不认识我。”
对方似乎没有做自我介绍的意思，只是自顾自说着自己的事。
“我和那个穆小暮是同学。”
骗人吧！这个时间点的穆小暮都已经上大学了，大姐你还只是高中生而已！穿着校服呢！
“不是这个时间的穆小暮。”
“哈？”
我提起了警惕。
这个人，似乎知道穆小暮能够操纵时间的事。
静观其变吧，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开口。
双马尾女生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口香糖递给我：“吃一粒。”
“不了，谢谢――”“不是建议，是命令。”
“啊……”怎么还有这种人啊。话说这种来路不明的奇怪的人给的奇怪的糖吃了没有关系吗？
我看了对方一眼，她依旧目视前方，右边半张脸始终隐藏在我看不到的死角。
“不，谢谢，我不想――”
“你不想知道那个画画的人是谁吗。”
“哗！”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虽然现在这样想不合适，但我总觉得这个女生就像是做任务时候专门提供线索的npc。
可这不是游戏，之前也没有任何线索显示会有这样一个人物存在。
不合理。
知道我的想法。
不合理。
知道穆小暮的事。
不合理。
她究竟是谁。
“先吃一粒，把那件事搞清楚――又或者是，你这一次轮回，想要功亏一篑？”
女生终于转过脸来，与我对视。
我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