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和陆蘅到医院的时候,沈秋重在门口等着他们,他的额头贴了半张纱布,隐隐有些血渍,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告诉流萤沈又夏身上的伤口都不深,都是打架的时候不慎给擦伤和摔伤的,最严重的地方是右手,被人抡起钢管给打的,医生骨折了,都给弄了石膏绷带。他们在病房里见到沈又夏的时候,护士正在给他一些擦伤的伤口消毒,右手则同沈秋重的那样,打着石膏用无菌纱布挂在脖子上。
“我现在不想看到他。”沈又夏一看到陆蘅就冲流萤着,然后不耐烦地躲开了护士正往他脸上涂的碘伏。
“我们先出去,你消停点,让护士先给你消完毒再。”流萤着又冲沈秋重,“沈秋重你也出来。”
关上病房门流萤就问道,“这怎么回事啊?”
“我们在电玩城里遇到了两个流氓,当时在我们旁边玩的有一大概十五六岁的姑娘,那两个流氓一上来就调戏人家姑娘,他们俩一左一右生拉硬拽的想把人家带走,那姑娘就跟哥哥求救啊,她她不认识他们之类的。哥哥就推开他们把那姑娘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准备打电话报警的,可是电话还没打那两人就扑了上来,两个人还好我跟哥哥还可以应付几下,结果后来就挺混乱的,两个人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一群人,双拳难敌四手没办法,我跟哥哥就只有躲啊,但人太多了想躲也躲不过,好在那姑娘挺有良心,偷偷跑掉了还知道报警。”沈秋重挑着重点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流萤,顺便还告诉流萤沈又夏吃药就叫苦的这毛病真的该改改了。
流萤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什么,本来打算劈头盖脸骂上一顿,但是没想到这件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她也无话可了,毕竟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狭义行为,但是终归还是受伤了,她冲沈秋重着,“下次行侠仗义之前先把自己保护好。”
“姐,你还别,就我这种风骚的走位肯定会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但是我哥那就不行了,他今天这状态纯粹就是为了干架而干架,要不是他我这还不至于挂彩,他完全就是坑队友啊。”沈秋重絮絮叨叨念着还不忘摸了摸额头上的伤。
护士从病房里面一出来沈秋重就想进去瞧瞧,但却被陆蘅一把给抓了回来,回头跟他和流萤了一句“你们就在这儿待着”然后就进去关上病房门,把流萤和沈秋重隔绝在了外面的世界。
“我为什么要听他的?”沈秋重一脸不乐意朝流萤道。
流萤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顺手把沈秋重也给抓了过来,“你在这儿安静点儿。”
“你们怎么都喜欢对我发号施令啊?真是人善被人欺。”
流萤没有理会沈秋重在一旁无休止地抱怨,她在想一墙之隔的陆蘅和沈又夏究竟在些什么,她虽然跟陆蘅等他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再将这件事情告诉她,但是她确实也会抑制不住地会去想这件事,因为太不正常了,可是这三个多月来发生在她身上不正常的事情太多了,她实在不想再去消化这些爆炸的信息了,索性不知道也许还好一点。
走廊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一个骂骂咧咧的女声由远及近,而另外一个男声则不停地试图服她安静点,但是她并未理会。流萤余光瞥了一眼快要走近的几个人,一直在谩骂的那个女人走在他们中间,她长得很漂亮,五官有着一种西洋风情,身体在旗袍的衬托下更显曼妙,举手投足都惹人注目,其余的皆是男人,一个男人在她身旁满脸堆笑地哄着她,而另外几个男人应该都是保镖,他们敬业地捕捉着她四周的一举一动。流萤看着那个女人,手指竟然有些微微发颤。
“姐姐姐,那个凶巴巴的女人!”沈秋重轻轻扯着流萤的衣袖,在她耳旁低声道,“叫什么来着,乐篱,对,就是她!她在这里干嘛?该不是来找我哥的吧?”
乐蓠,流萤心里一惊,原来她就是乐篱。
乐篱像是敏锐的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了,直接转过头来看着他俩,流萤连忙躲开乐篱的直逼过来的目光,沈秋重也若无其事似得拿出手机来玩起了游戏。乐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隔了半晌突然就朝他们走来,流萤微低着头她看着那双青花色的高跟鞋一步步靠近他们,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畏惧像洪水猛兽似的汹涌而出。
“你们俩可真有意思,明明都看见了我却还要装作没看见一样。”乐篱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此刻就像上海滩风情万种的富家姐,只是这种风情万种被她的这番嘲弄的话语给压了下去。
沈秋重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因为上次的事件他本来就讨厌她,她一开口就更加惹人厌了,于是他也毫不示弱地回应,“你也真有意思,明明知道我们都装作没看见你了你还要死皮赖脸地往我们这儿凑。”
乐篱身旁的那个男人低声提醒她,“阿篱,这里是医院,人多眼杂,注意点。”
乐篱笑了笑,好像把男人的话听了进去没有再跟沈秋重多什么,但是这一笑让流萤觉得有些寒碜,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见乐篱就觉得很心慌心怯,这种感觉让她无比想逃离这个地方,她站起身来欲从乐篱身旁擦肩过去,不料却被乐篱给抓住了手腕,她的力气很大,让流萤觉得手腕处很疼,她挣扎着甩开乐篱的手,“你干什么?”
沈秋重见状也站起身来,冲乐篱低吼着,“你别碰我姐。”
乐篱的个子应该是和流萤差不多的,只不过她穿着一双高跟鞋,看起来就要比流萤高上一截,她睥睨地看了一眼沈秋重,勾起一边嘴角冷哼了一声,贴近流萤道:“顾流萤,好久不见。”
流萤本能地往后缩了缩,乐篱把她这一动作尽收眼底,她微微前倾的身子给了流萤无形的压力,流萤一下又坐回了长椅上,才又听到头顶上传来乐篱的声音,“哈哈,你好像很怕我啊?”
“你有病赶紧去治病,精神科上楼左转。”沈秋重没好气地跟乐篱道,然后也坐回了长椅上,跟流萤着“别理这种神经病”。
乐篱得对,流萤确实很怕她,但是她也不知道这种害怕出自哪里,她努力回忆关于乐篱的一切,但是一片空白,可是乐篱明显是认识她的,而且沈又夏曾是她让周乙丙伪造了那份心理检查报告。她们究竟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出现过交集?她又为什么会那么害怕她呢?甚至她一靠近自己就感觉一种森然可怖,让她的手止不住地抖动?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乐篱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突然指了指病房门,带着肯定地语气道,“沈又夏在里面。”
乐篱冲跟着她的几个人了一句“你们在这儿等着”,就打开了病房门走了进去,流萤这才从刚刚恍惚的神思中回过神来。
病房里的五个人一时竟然有些不出的奇怪,沈又夏和陆蘅在对视了一眼之后就一直蹙着眉头,他盯着乐篱冷言问道:“你来做什么?”
乐篱好像万分得意似得冲沈又夏挑挑眉毛,“当然是进来看看你死没死啊,要是你死了那我肯定得摆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不过看起来你好像还活得好好的,实话我挺失望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恶毒?”沈秋重在流萤身后咆哮。
沈又夏倒没有像沈秋重那么暴跳如雷,他依旧只是冷冷地道,“现在你看到了,可以请你离开了吗?”
乐篱勾起一抹笑,“沈又夏,你还真的是一如既往地绝情呐,不过没关系,等哪一天你磨光了我对你所有的感情你一定会后悔的,你随意,反正这一天也快到头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别以为我很在意现在这个身份似的,idon’tcare。”
乐篱完就转身离开了,她路过流萤身旁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看得流萤心里发憷。流萤在原地发愣,乐篱的身影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的脑袋开始发疼,额头迅速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直至头痛欲裂发出痛苦的呻吟,一旁的沈秋重连忙扶住了她差点向后倒去的身子。眼前三个人的脑袋就像风车一样在她眼前转悠,沈秋重在一旁着急地吼叫医生,看起来还是和往常一样搞笑,沈又夏脸上伤口突然变得弯弯曲曲的,像蚯蚓趴在他脸上,他止不住地问她怎么了她想回答可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而陆蘅用力地抓着她的手,眼里像是有泡泡被戳破了似的,她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可是没有半分力气。
流萤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就觉得身体在慢慢下坠,直至一片混沌一片黑暗,她再没有半分的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