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吗?孟慕晴面露恍然,紧接着又挑眉问道,要是番邦铁了心不肯错失良机,非得与大阳分个高下,你当真会转守为攻,挥军讨伐?
高尘不假思索地道:为何不会?胆敢犯我大阳山河者,皆是我刀刃所向。 ..
云淡风轻的话语,暗藏着的却是一颗赤子之心。
孟慕晴心窝微暖,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笑来,这便是她爱着的男人啊。
可惜,他没给你这个机会,先行怯场了。她恶趣味地说道。
他能顾全大局,亦是件好事。一个只懂逞一时之勇的人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在观时局而选择隐忍,厚积薄发之人。
高尘心中的忌惮并未因此减少,反而增加了许多。
星罗爵炎,此人不除,将是大阳的心腹大患啊。他低声喃喃道。
大阳有你在,何惧这些宵小?孟慕晴咧嘴反问,对他的信任毫不掩饰。
高尘很是动容,眸中隐藏的杀伐之气,在她毫无保留的信赖中,化作寸寸柔情。
娘子这般依仗为夫,为夫甚是欢喜。
又来了。
孟慕晴嘴角一抽,心头涌动的豪气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每每在她表露衷肠时,他总会破坏氛围,坏透了!
我懒得和你说。她拍着衣诀起身,你再休息会儿,我去炊事兵那儿瞧瞧膳食做好了没。
且去吧。高尘倒也不留她,大方地松开手,目送她离去。
直到人走出营帐,他面上浮现的温柔笑容,渐渐化作淡漠。
暗风。
一抹黑影从帘子外纵身跃入,似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魅亡灵。
你速带隐卫入城盯紧驿站。星罗爵炎这回吃了大亏,难保不会在离开前又动什么坏心,不得不防。
属下领命。暗风得令后,便与十多名高手一同入城,把守在驿站的暗处,在星罗族离开大阳国土前,他们将会寸步不离地监视这帮人,以防有任何纰漏。
约莫小半个时辰,孟慕晴才亲手捧着托盘回到主帐。
刚进账,她就瞧见高尘心无旁骛地俯案看着地图,手里拎着的两色旗帜,时不时搁在地图的某些道路上,似在排兵布阵。
有伤在身你就不能好好休息吗?她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握住他的手腕,黑着脸教训。
好,听娘子的。高尘从善如流地说道,心思不再搁在地图上,接过碗筷后,同孟慕晴一道用膳。
暖暖的阳光从帘外投射进来,一室静谧温馨。
吃过膳食,立有士兵进屋拾掇碗盘。
孟慕晴拭了拭嘴角,又为高尘把了下脉,确定脉象无碍后,才出声问道:你刚才在研究什么?
她好奇地看着案几上的地图。
这些旌旗放的地方,是边关的入口,而这里,应当是莫洛河的所在。她细细观察,不一会儿,便看出了些苗头,咦,怎的前往莫洛河的几条道,你都布下了棋子?
他们平安无恙的来,我们自然也要将人毫发无损的送走。高尘别有深意地说道。
唔,你担心会有人在星罗爵炎离开的路上伏击?孟慕晴摸了摸下巴,不太可能吧?照咱们之前的猜想,行刺一事,乃高湛所为,且星罗爵炎也是帮凶,多半是他俩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联手制造了这一出意外,现在东窗事发,高湛自顾不暇,谁还会对他动手?
高尘笑了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件事眼看着就要解决,我不愿见到波澜再起。
说他多疑也好,谨慎也罢,盯防着些总是没错的。
这些地方,手指指过旌旗所在的位置,我会沿途调派士兵埋伏,防止意外发生。
那不是得分派出许多人去?这样一来,城里的守备力量就会削弱了。孟慕晴提出了计划中的不妥之处,星罗爵炎被你算计得手,暂时回族,心中定是怨着你的,天知道,他会不会在临走前,趁城中守备薄弱之时,做出什么报复的举动。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那家伙绝不可能会是吃了亏默默忍下的人。
越是身居高位者,心胸越是狭隘,且格外记仇,被落了面子,只要抓住机会,就会回报一番。
高尘眸中掠过一丝激赏,但紧接着,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好像对他的性子十分了解?
满是醋意的话语脱口而出,孟慕晴先是一愣,随后夸张地在鼻尖扇手:呀,这帐里哪儿来的一股酸味?
高尘双手环胸,一副我就是吃味的坦然模样。
孟慕晴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明亮的黑眸似星辰,璀璨发亮。
往后是不是我夸赞谁,你都得吃上一回醋啊?她调侃道。
有何不可?高尘毫不觉得这事有多丢人。
那若是女子呢?孟慕晴继续问道。
女子也不行。她的眼,只能装着他,高尘霸道地想着。
莫要看他平素淡漠冷清,可身为皇家人,骨子里的强势与**通通都有,以前不曾表露出来,不过是没遇上她而已。
真蛮横。孟慕晴娇嗔地嘟哝着,眉宇间浮现出几分女儿家的羞涩与甜蜜。
只是因为你罢了。若是别人,他何需如此?便是再蛮横,为夫也是你的夫君。
我好像后悔了,早知道你性子这般霸道,答应嫁给你之前,我该好生考虑的。孟慕晴坏心眼地说道。
高尘脸色一冷,周身气势从方才的无害,骤然间变得分外危险。
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也不会给她反悔的机会,诚如晨阳宫袒露身份时一般,此生碧落黄泉,他永不放手。
生,她是他的妻,死,她亦是他的魂。
生生世世,不离不散。
极致冰冷的气息,却没让孟慕晴感到害怕,甚至还有几分别样的幸福。
你我算不算误上了你这条贼船?她巧笑嫣然地歪头问。
即便是贼船,你也下不去了。握着她手腕的五指微微紧了紧。
她没想过要下去啊。
孟慕晴暗暗反驳,却不肯说出来,否则,这家伙又会逮住机会,逗弄她一番的。
夜渐沉,两人结伴离开主帐,踏着地上投射的火把光晕,不紧不慢朝旁侧的帐营走去。
晚风呼呼刮来,撩起孟慕晴垂落的鬓发,时而有几缕调皮地擦过高尘的面颊。
星罗爵炎回番邦以后,咱们也该启程回京了。孟慕晴低声叹道,目光留恋地望着这片幽静、安宁的土地,去了京城,怕是再难见到这么美丽的风景。
高尘眼眸一闪,似有什么想法,却没着急出声。
孟慕晴也仅是随口一说,这里再美,终究不是久留之地,更何况,她还记得高尘曾答应她,若往后有机会,要带她去看更美的景,更美的地。
咱们这一走,真希望不要再来第二次。她含笑说道。
高尘倒有些意外:方才不还挺喜欢这儿的吗?
心思怎的说变就变了?
你来此就说明边关将有战事发生啊。孟慕晴柔声解释,我可不想有生之年,见到战火连天的一幕。
若世上都如你这般,那便真的天下太平了。只可惜,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居心叵测,狼子野心之辈。
高尘脑中立时闪过了星罗爵炎的身影,那人当属头一个。
回到帐中,孟慕晴先行安寝,与往常一样,她睡在榻上,而高尘则在一旁守着她,她只以为待自个儿睡下后,他会去往空置的营帐歇息,哪想到这一夜,高尘竟未离开营帐半步。
明闪闪的烛火彻夜不熄,将一抹修长的剪影投射在帘布上。
天亮时分,孟慕晴揉着一双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醒来,刚起身走过屏风,想唤清讫进屋伺候,哪料,竟意外地瞥见了俯首于案几上浅眠的男子。
他竟睡在这儿?
孟慕晴很是不快,大步上前想将人推醒。
就着案几入眠,他的身子骨会难受的。
手指还未触碰到高尘的肩膀,冷不防,余光率先瞥见了桌上笔墨干涸,却未上色的画卷。
浓黑的墨渍勾勒的出的轮廓,正是军营外的风景。
双眼突兀地瞪大,似惊,似喜。
她昨夜无心的一句话,他居然放在了心上?
这人
一股酸意涌上鼻腔。
他怎能这么好?对她的付出,对她的用心,从来都不肯说,却总是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带给她惊喜。
高尘,这个男人让她究竟该如何是好?
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孟慕晴忙抬手遮住双目,贝齿用力咬紧了牙关,不肯哭出声来。
怎么办,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配得上他的这份良苦用心了。
和他相比,她为他做的那些事,根本算不上什么!
高尘本就浅眠,若非他太熟悉孟慕晴的气息,且又对她全无防备,在她近身之际,就该醒来,而眼下,却是直至她的气息乱了,方才幽幽转醒。
眸缓缓睁开,当见着她掩面落泪的模样后,无措而又笨拙地站起身: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