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蕊沉默了一下说:“而且以云峰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长途飞行的万一有什么别的状况出现就……”
“我看你是存心不让云峰好了的!”6云羽尖刻地说“你这女人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她的话象是点燃了导火线6家姐妹立刻包围了方心蕊怀疑、责备、追问……各种问题像潮水一样向她涌了过来:
“如果不是你不在云峰就不会去仓库了!”
“你为什么抛下云峰外出?”
“你和谁去旅游了”
“我们6家怎么这样倒霉遇上这种事情?”
………………
方心蕊脸白如纸一步步地后退着流着泪机械的反复低语:“全怪我!全怪我!都是我的错!”
杨济慈与别的医生都非常同情的看着她但谁也不便多说什么这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外人是没有言权的。
站在旁边的李放终于忍不住向丁修仪提醒地喊:“伯母!”
6云峰的母亲丁修仪的气度非常的高贵一看就不是个寻常的妇人。她给杨济慈的印象就是颐指气使这一特点在她的女儿们身上得到了更为充分的体现。可此刻的她这个精明的女人却颓然不语地坐在那里不仅仅是完全沉陷在悲哀之中似乎还有一种不为人知的秘密痛苦正在折磨着她的整个人使她一下苍老了许多。
“不要再吵了!”丁修仪对女儿们低喝一声。
6家三姐妹立刻噤若寒蝉了。
“不是她的错不是她的错。”她旁若无人地低语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是我!是我!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造的孽!上帝为什么不惩罚我呢?”
她的三个女儿、女婿都惊讶得面面相觑大约他们是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个样子的。
“妈!”心蕊轻轻地扶住了她“这只是个意外您别想那么多。”
丁修仪默默地注视着她的儿媳妇摇了摇头。“你们不懂的不会懂的这真的是我的错!”
“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心蕊了解而安慰地看着她温柔地说:“云峰是———早就不再怪您了。”
“难道你———知道?”丁修仪吃惊地看着心蕊有些难以置信。
方心蕊始终尊敬地看着她的婆婆那神情真挚得没有一丝的矫揉造作。
丁修仪的脸上泛起几分感激几分羞惭之色。她握住了心蕊的手婆熄两人用眼睛交谈了些什么又相对微微一点头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
“就按心蕊说的办吧!”丁修仪命令地对女儿们说道。
6云羽不服地“妈!可是———”
“不用多说了!”丁修仪一挥手有些心灰意冷地喃喃着:“这得看云峰自己的造化了我们只能祈求上帝保佑他了又能做些什么呢?”
“云峰是会醒的!一定会醒的!”方心蕊捏了捏婆婆的手安慰地说:“妈您就不要有其他的想法了您自己要多保重啊!”
没有人明白这一幕隐晦的场面。杨济慈也不懂这对婆媳有着何种奇特的关系但她却深受感动了。她也有一个儿子但还没有儿媳妇如果有她希望是方心蕊这样的女子。
结果6云峰没有转院。仍住在十三号病房里千年不醒的沉睡着。但他已经不。但他已经不再是孤独的了他现在有了妻子的守侯。
半个月内6云峰的母亲与姐姐、姐夫们相继地离开了。这是一种谁也帮不上太多忙的病症再多的人守住他也一样是无济于事的所需要的是那种漫长的、无奈地等待谁又能总是守下去呢?各有个的事情要忙的啊!渐渐地探病的朋友也少了起来。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朋友呢?且不提什么人情淡漠是现代人的通病谁又有耐心老是来应酬一个活死人呢?能顾着面子来探望一下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只有那个叫作方心蕊的女人是一直默默地守在6云峰的身边全心全意地照顾着他。她几乎是以院为家了除了偶尔回一下枫情苑、去一两次公司或外出采购些东西以外她是哪里都不去了。每日就守在十三号病房里有时是埋头做点自己的事情更多的则是柔声细语的对6云峰讲话、念诗、为他按摩、擦洗、给他放音乐……她细致地、不厌其烦地做着这一切。尽管6云峰始终是拒绝醒来但她还是毫不灰心地期待着。并且她总是打扮得清雅宜人没有一丝凌乱仿佛是觉得她的丈夫随时都会睁开眼睛似的她就不愿意他看见自己丑陋。
杨济慈已经是很少看见她了。她自己有很多的病人、很多的手术要忙根本就无暇去顾及旁的事情。偶尔她在走廊上遇见方心蕊也只是点头招呼一下并没有太多的交谈。不过杨济慈总是能知道有关方心蕊的消息的这并不需要去刻意打听十三号病房早已成了这个医院里被谈论得最多的地方。
这天午餐时间杨济慈正在食堂里吃饭就听到住院部的护士小张神神秘秘地在问:“你们知道十三号的最新动态吗?”
“怎么了?又怎么了呢?”
“是不是沉睡者终于醒了?”
许多护士、医生都停止了吃饭好奇地议论开了。就连杨济慈也不由留心地抬起了头。
小张用筷子敲鼓似的击了几下饭盒待大家静了下来这才一字一顿的宣布:“那个方心蕊竟然在吃斋!”
众人立刻哗然议论纷纷起来了:
“不可能!”
“开玩笑的吧!”
“这是什么时代了会有这种事?!”
…………
“千真万确!”小张进一步肯定道:“听食堂李师傅说她已经连着有两周没买过一份荤菜了全是素的比回族还彻底!”
没有人再怀疑了人们开始就此事各抒己见的挥着。
杨济慈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收起饭盒回到办公室。她蓦然间心里就有了一股莫名的怒气这个方心蕊不是在自我虐待吗?简直愚蠢之极!她折身回到办公室去拿了抽屉中的那个挂饰径直就向十三号病房走去。她觉得自己必须去对方心蕊说些什么了。不是以医生的身份而是出于一个长辈由衷的关心。
至于她算不算是方心蕊的长辈杨济慈就忘了去细想了。
开门的正是方心蕊。她比杨济慈上次见到时更加清瘦了些脂粉也掩饰不了那份憔悴与躺在床上的6云峰相比她倒更象是病人。杨济慈的目光触及床头的饭盒果然是一份淡得要命的炒白菜。
“你就吃这个?”她含着些责怪的意味。
“清淡点好嘛!”方心蕊笑笑。
那笑容看了令人心酸.
“你以为吃斋念佛就令你丈夫醒得过来吗?”杨济慈开门见山地说:“这根本就是愚蠢的迷信!”
她一直是个很内敛的人像这样直斥人非还是平生地一次。
方心蕊并没有生气只是十分感激地看着她显然是体会到了她的一番好意的。沉默了一会儿方心蕊这才缓缓的开了口:“我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也不想自虐我只是……只是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了开始我是很有信心的总以为只要有耐心坚持下去云峰终究就会好起来的。可眼看着两个多月都过去了我已经试过一切行得通的办法还是无法让云峰醒过来。我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好了?还能够做什么了?”她顿了一下抬头向天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我不知道天上到底有没有神灵但我都要祈祷!希望那些天神们能听得到我的愿望能够眷顾到云峰让他醒来继续他自己的生活。至于他对我怎么样也是无所谓的就是……”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无力控制住激动的情绪泪水终于滑了下来。
“心蕊!”杨济慈动容地喊。
生离死别、悲欢离合的场面作医生的是见得太多了。杨济慈是并不容易感怀的但眼前这平凡的一个小女子和她这淡淡的一席话却令五十来岁的她有了想哭的感觉。
“杨———杨阿姨!”心蕊改了称谓。“您还有什么事吗?”
杨济慈很喜欢她这样叫自己觉得她和这个方心蕊天生真是有一种缘分的。
“哦!”她忽然想起来了拿出那个挂坠。“这是你的吗?”
“是呀!”心蕊惊讶不已。“不是早已经丢在了———‘自由港’了吗?怎么会在您这里?”
于是杨济慈就将这个挂饰的来历讲给她听了。
“云峰!”心蕊的泪珠成串成串的落了下来紧紧地攥住那个挂坠不放。“哦!云峰!”
“你们———”杨济慈轻轻地问:“结婚多久了呢?”
“结婚?”方心蕊有些失神地“才一年多罢。”
“你们真的很相爱啊!”杨济慈感道:“如今这在年轻人中可不多见了的。”
心蕊有些尴尬地转过脸去问:“是吗?是吗?”
她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沉睡着的6云峰那态度令杨济慈颇感到有几许费解。
那天晚上杨济慈就把这事告诉了丈夫沈卓。
“没想到!竟然真不是情人!”他很感叹又说:“真想见见那个方心蕊!”
因此方心蕊就这样进入了杨济慈的家。开始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渐渐地就更象是他们夫妇的女儿了。杨济慈和沈卓是没有女儿的他们只有一个儿子正在那个犹如天堂的瑞士读书除了偶尔有几个“天堂来电”以外就不大有别的孝敬的机会了。他们虽然是不责怪孩子的知道他在外面也不容易但很多时候尤其是在节假日里夫妻两人还是忍不住要相顾苦笑。方心蕊的出现按沈卓的说法正是“填补了咱家的一大空白”事实正的如此她给他们做可口的饭菜、替沈卓整理资料、为杨济慈织毛衣……她温婉可人又细致入微。做得比一个亲生的女儿还要好许多。自此他们夫妇这才真正领略到什么叫天伦之乐。
“真后悔只要了个儿子!”杨济慈叹道。“早知道就该多要个女儿了。”
“你这想法可不符合国家政策哦!”沈卓打趣。
“但这女儿的确贴心啊!”
沈卓不以为然:“有了女儿也未必就像心蕊这么好啊!”
杨济慈笑了。她知道心蕊为什么令丈夫如此偏爱有一次他们谈起了诗歌沈卓不无自嘲地说:“现在哪里还会有人欣赏诗了写诗的人也不会有几个了。”
“沈伯伯您不要这样认为。我觉得时代不管怎么变人们对真与美的热爱是不会枯竭的。”方心蕊坦城地答道:“而诗永远都是真情真爱的流露美的东西又怎会过时呢?”
沈卓当场怔住了。自此便对心蕊欣赏得不得了比待他那几个得意门生还要另眼相看些。
杨济慈从没有想到自己会和某个病人的家属会有工作以外的关系可就和方心蕊却恰恰相交莫逆并且她是一日比一日更喜欢心蕊了。
这一切可能都是因为方心蕊的性情中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亲合力。
“她有这种特质与6云峰的婚姻一定是最和谐不过了。”杨济慈欣赏地叹道:“等6云峰醒来她就又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不。”沈卓沉吟了一下不同意地“我说不上理由但我总觉得心蕊是个———痛苦的女人。”
“丈夫成了那样当然是很痛苦的了。”
“不!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沈卓又摇头了。“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但她那种痛苦应该是由来已久的了你看她的眼睛不就总是流露着一股忧伤吗?”
杨济慈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她是极信任丈夫那敏锐的洞察力的。
但是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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