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后是这后宫第一人,这一声呵斥,室内的众人都不禁一颤,连皇帝也皱了皱眉头。
“荣哥哥,都是蕊儿不好。。。都是。。。蕊儿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赵蕊儿哭得更加厉害,眼眶红肿得像两个熟透了的大桃子,声音哽咽道。
本来,赵蕊儿如果是个年轻不懂事的,为自己辩驳几句,便会落了下风。
然而,她却没有声辩,只哭着说自己有错。那样子像极了一个无助又可怜的年轻母亲,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畏惧于姜太后和太子妃的权势而无处申辩。
这样一来,姜太后刚刚那一声呵斥,倒显得是在护短了,她的脸色也变得难堪了起来,似是在思考着对策。
皇帝见状,只得出言安慰道:“侧妃,寡人和太子都是很在意这个孩子的。寡人知道你刚刚失了孩子,情绪也很激动,身体需要慢慢调养。可是,你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若你真的受了委屈,寡人定会为你做主的。”
赵蕊儿努力着想要起身,给皇帝行礼,怎奈身体虚弱,只能在太子的搀扶下勉强坐在床头。
皇帝示意赵蕊儿不必多礼,后者也没有再坚持要站起来,只背靠着软枕,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开口说话。
“陛下,蕊儿有罪。自从蕊儿嫁入东宫,太子殿下便对蕊儿百般呵护,蕊儿心中甚是感激。也正因如此,太子殿下疏忽了同日嫁入东宫的太子妃,婉容姐姐难免心生不满。”
众人安静又认真地听着赵蕊儿的叙述,和暄在一旁的角落里,瞧着那楚楚可怜的女子,心里冷笑着。
赵蕊儿继续喃喃道:“儿臣想着,今日约太子妃到听心湖小叙,把这些误会解开,这样不管是太子妃和我,还是与太子,都是有益无害的。”
站在赵蕊儿对面的皇帝,听了这话,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
“太子妃娘娘来了以后时候,儿臣便努力地劝解,并且一再地向太子妃表明心迹,蕊儿绝不会恃宠而骄,一定会以太子妃马首是瞻。可是,太子妃娘娘认定了是我勾引太子,还怀了皇孙,让她颜面全无。”
站在和暄旁边的太子妃姜婉容,听了这几句话,眼神闪烁,似是想要开口辩驳。
和暄悄悄伸出手,用力按了一下姜婉容,眼神虽然还看着赵蕊儿,却不动声色地对着她摇了摇头。姜婉容也不知为何,此刻很是相信和暄这个陌生女子,把那满心的委屈生生忍了下去。
“结果。。。结果。。。太子妃盛怒之下,推了儿臣一把,就。。。就落水了。儿臣自幼便是不通水性的,在水里挣扎了许久。。。幸而太子经过,不顾安危救了儿臣,才保住了儿臣的性命,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却。。。”赵蕊儿说着说着,眼圈一热,泪水再一次喷涌而出。
赵蕊儿本就是娇滴滴的弱女子模样,哭诉到这里,皇帝脸上也不禁动容,赵后自是不必说,就连想要维护姜氏一族的姜太后脸色也越发的难看。
赵蕊儿的话把矛头对准了太子妃姜婉容,此刻听到了这里,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姜婉容。只有和暄站在姜婉容的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赵蕊儿。
这个时候,姜太后和赵后都不便出声,屋子里的其他人更是没有人敢在皇帝面前吆三喝四了,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帝发话。
皇帝自然心里也是明白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有他来审问太子妃与侧妃,才能不失公允。皇帝喝了一口太监递上来的热茶,道:“太子妃,侧妃所言是否属实?”
姜婉容的心早已砰砰地跳个不停,连太阳穴两旁的血管也在跳舞一般,她只觉得百口莫辩。此时此刻,她若是当着众人的面说,赵蕊儿与她讲了那许多不堪入目的话,且不管这些人是否会先入为主的只相信受害的赵蕊儿,她与赵蕊儿水火不容的关系就会被坐实。那么,她就会成为,最有理由害死赵蕊儿和小皇孙的人。
这样想来,赵蕊儿在听心湖敢那样与她说话,必是早已料定了她不能把那些话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姜婉容虽然是个单纯的女子,可怎么说也是世家望族长大的孩子,这样的勾心斗角,她也是略知一二的。她到了目前为止,还未因为紧张和激动,说出或做出任何错事。
可在这个紧要关头,面对皇帝的质询,她不得不开口说话了。然而,从刚才到现在,她却没有想到任何的对策。难道,今天就是她姜婉容的死期了吗?
“父皇,”和暄不忍再看着这个清丽的黄衣女子再惶恐不堪下去,终于开口道:“出事的时候,儿臣恰好路过那里。虽然儿臣没有听到她们之前说了些什么,可却清清楚楚地看见赵蕊儿是不小心踩到地上的鹅卵石滑到,才掉进听心湖里的。”
姜婉容虽然相信和暄的为人,却没想到堂堂大周二公主,肯在这个时候开口为一个毫无半分胜算的她分辩。她看着和暄,眼睛里溢满了晶莹的泪花,却努力的不让它们当众落下。
皇帝立刻抬起头,看向和暄,然后若有所思的低着头,眼睛直直地看着内室的一张桌子。姜太后本来就不太相信姜婉容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脸上又恢复了那一副颐指气使的尊尊容。
赵后瞟了一眼此刻呆坐在床上的赵蕊儿,那眼神里有明显的嗔怪。是了,刚刚赵蕊儿字字诛心,句句在理,却丝毫没有提到和暄,这个关键的证人。赵后打从一进斓月宫看见了和暄在这里,便觉得奇怪,可惜她不能悄悄地问,赵蕊儿也没机会偷偷地告诉赵后。
这是不小心忘记说了吗?如今,被和暄说了出来,赵蕊儿刚刚那一番言语的可信度,一下子就打了折扣。毕竟,一个年仅十二岁养尊处优的公主,跟姜婉容并无私交,与赵蕊儿也无仇怨,好端端的有什么必要来诬陷一个太子侧妃呢?
瞧着眼前赵蕊儿一副憋红了脸的样子,和暄心中也有了数。这戏码是赵后与赵蕊儿早早就安排好了的,每一步或许都是算好了的,偏偏没有算到和暄这一世会出现在事发的听心湖畔。
以赵蕊儿那矫揉造作的性子,是没有这样的心智来搬倒太子妃的。因此,这一字一句,甚至包括表情和动作,极有可能都是赵后亲自指点了赵蕊儿的。自然了,谁也不会知道和暄会出现,更不会料到和暄会为太子妃作证了。
如此便好,和暄心道,脸上却不动声色。这个赵蕊儿未必有本事对付和暄这个突发状况,看戏看到了这里,总要与上一世有些不同才好,和暄在心里冷笑着。
姜太后在这后宫里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早就想要发话,此刻终于找到了由头。便道:“太子侧妃,二公主刚刚说的话,你可听见了?你可要申辩?”
这个问题根本就是一个陷阱,赵蕊儿一旦开口申辩,必然会说多错多。她又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二公主说谎。她紧紧咬住了嘴唇,思绪混乱,想了许久,却一句可说的话想不出来。
姜太后此刻有些许得意,仿佛胜券在握,眉头也舒展开了,声音平缓而坚定地说道:“若是侧妃无言申辩,那么,哀家和皇帝,也只能相信二公主的话了。”
然后,姜太后顿了顿,目光微转凌厉道:“只是,你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害得皇帝失去了小皇孙不说,刚刚还要故意攀咬太子妃。这样狠毒的心思,哀家决不能容你在后宫兴风作浪。”
这便是刚刚齐修仪派宫人去通报的时候,和暄特意嘱咐了要让姜太后也一起过来的原因了。这个姜太后,在后宫屹立不倒这么多年,如今更是真正的后宫之主,怎能让赵后和侧妃在她眼皮子底下,随便就弄死了姜家日后的希冀。
姜太后如此做,有多少是怜惜姜婉容这个人,和暄其实并不清楚。不过,和暄深深知道,姜太后的权威,是不容任何人挑衅的。
突然,坐在赵蕊儿床边的太子站起了身,远远地伸出手指着姜婉容,道:“我当时明明看到了是你,故意推了蕊儿一把,她才会失足落水的!”
按照刚刚姜太后的意思,赵蕊儿可能连活命的机会都要没有了。可能也正是这样,才激怒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子。太子对赵蕊儿宠爱备至,怎么舍得她就这样丧命呢?
不过,太子这句话一说出来,局势立刻就变了。太子毕竟是太子,是储君。哪怕太子有些偏颇赵蕊儿,在没有任何实证的情况下,就连皇帝也不会为了这样的事,去质疑太子的品格的。
这样的道理,和暄明白,姜太后自然更明白。
赵后的嘴角露出来一抹若隐若现的微笑,姜婉容这个太子妃,恐怕是做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