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坦诚相对
这双玉手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若她自己不亲自动手.这离妆苑的女子沒有一个人是会帮她的.她们巴不得她离开这里.
“怎么了.”小云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曼纱华一脸愁容.不由得开口问道.这大夫都请來了.病也看过了她还有什么好惆怅的.
“我……不会熬药.”曼纱华道.
小云扑哧一笑道:“我就说你们这些宁京城里的女子这不会那不会.个个都是娇生惯养的.哪里像我们草原儿女.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说话也是豪气勃勃.一点儿也不捏声息线的.”
小云拿了桌案上的草药巧笑道:“小意思.你看我的.”
曼纱华跟着她去了屋外熬药.两人方顿下的时候.曼纱华瞧见方才她这一笑下巴上的胡子已经是飘飘欲坠.不知是清风作怪.还是她笑的动静太大.这撮小胡子缀在下巴上徒留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曼纱华伸手轻轻一拽.这假胡子便掉了下來.
小云丢下药包.当即捂住自己的下巴道:“你干嘛拽我的胡子.”
“那你干嘛又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小云姑娘.”曼纱华轻笑道.
“你……你.早就看出了是不是.”小云一脸羞愧.瞬时沒了方才的男子气概.说起话來也像个女孩子了.不再是那种故意压着嗓子说來的话.
曼纱华拉过小云的手.把假胡子放在小云手中.道:“好好的女子干嘛要装扮成一个男人的样子呢.我对你坦诚相待.你可否也对我坦诚相待.”
许是离妆苑众人的眼神让她受不了.许是她在这陌生的国度真的需要一个朋友.许是她的心里悲凉的谁也触摸不到.她便是想向这个两次帮过她的人坦诚相待.希望能交到一个真正的朋友.
不再像小时候.自己被所有的皇子公主孤立.今时今日自己不是掌上明珠.而是众矢之的.
她不希望特殊的待遇让其他人都远离她.她其实沒有那么难相处.
小云歪着头.看出了她眼中的悲凉.心下一软.想不到这样的美人也有自己的哀愁和悲伤.她道:“好啊.”
一旁的中药熬着.她们俩并肩齐坐.
“我叫曼纱华.是东夏国人.來到宁京城不过半月.我不是离妆苑的风尘女子.著哥哥将我暂时安置在了这里.”
曼纱华轻声说道.此时的心境竟像是儿时那般念儿与她坦诚相对之时.字字句句都是诚恳.沒有一句谎言欺骗.
在东夏国除了渊芙染、渊辰、渊著与她交好.她是是真的再沒了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在一生中是多么重要.沒有谁是不需要朋友的.它会带给你笑.带给你哭.带给你温暖和感动.
曼纱华的眼眶略微的湿润了些.她总是在不经意间便想起家.想起往事.那时候他们四个还很好.可以一起举杯对月.现在已是物是人非.
她与渊著渊辰离的这么近.而三人却不可以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好好的吃顿饭.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皇权还是仇恨.
“我是草原儿女.在草原是阿婆一直在照顾我.阿婆去世了.家里的亲戚便把我接到了宁京城.说实话我不喜欢宁京城的感觉.这里太浮华.不真实.每个人都披着美丽的皮囊.可心底却是坏透了.”小云叹了口气.看着远方的残阳.那像是阿婆慈祥的笑.告诉她任何事都要靠自己.
“小云不是那种闺之中的女子.你与身带着一种不羁的豪气.是我学不來的.但我倒希望能做到小云的这种洒脱.可是我有太多的放不开.”曼纱华眯起眼睛看着大槐树的绿叶.一片一片.像极了巫女居的那棵大槐树.可是她知道.即便是再像.那也不是旧识.
小云拍了拍曼纱华的肩膀道:“别看你说话文邹邹的.但我能看得出.你眸子里滚动的一份纯真与不屈.你是个心怀天下的女子.绝非是一般女子能达到的境界.怪不得那日你美男相伴.他着急的样子我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小云朗笑道.
曼纱华跟着轻轻笑着:“你是说著哥哥.小云倒是哪里能看得出我是这样的人.”
“凭直觉.我看人很准的.况且你要相信女人的第六感.”小云再次拍了拍曼纱华的肩膀.她道:“改日我们喝酒去.怎样.”
“不.著哥哥会生气的.况且我的酒量不好.哪能喝得过你.”曼纱华摇头婉拒.
小云站起了身子.左手覆上了自己腰间的龙骨鞭.她道:“方才还说想像我这样豪迈呢.现在又要拒绝.喝酒又不是要你喝醉.我们只喝意境.如何.”
话罢.她猛地将三十六节龙骨鞭抽出.长鞭甩出.再次往回勾时.上面竟然栓了一只麻雀.
“快.放了它.”曼纱华制止道.
“怎么.说你心善你还不认.”小云松了鞭子道:“我正说与你烤麻雀吃呢.不想你竟见不得杀生.”
曼纱华摇头一笑道:“也非见不得.只是不喜他人杀鸟类.”因为鸟类总会让她想到在东夏的日子.她饲养的神鸦.
它们有一双翅膀.就应该给它们自由和蓝天.
曼纱华轻笑.手下的中药罐子发出滋滋的响声.“怕是药要熬好了.”小云说着.手上蒙了一块布子.便将药罐从火炉上取下.沏了药.曼纱华端了进去.
“小兔.起來喝药了.”小兔像是还在梦魇之中.头上的虚汗滚滚而落.嘴中不停的呜咽着.却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曼纱华吹着汤勺中的中药.便慢慢的.半勺半勺的给她喂下.好在她全部都喝了进去.怕是真的受到了惊吓.从今后起都不能再让她见蛇了.
小云告了辞.曼纱华则是一直守在小兔的床榻边.直到半夜她的烧果然是退了下去.曼纱华收回了自己的手.欣慰的一笑.总算是救过來了.
“你怎么还不休息.”不知从何时起渊著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他略带责备的道.
曼纱华回了头.眼睛里泛着红血丝.她伸手揉着发酸的眼睛道:“小兔病了.这才救过來.”
她起身前去桌案便.沏了一杯茶递给渊著.“怎么这么晚了还來.你晚上都不休息的吗.”
渊著端起茶杯慢慢押着.正经道:“白日里都在睡.皇兄以为我贪睡好色.在王府又是好吃懒做.所以便对我放松了警惕.也不至于活的太精明招來杀身之祸.”
“真不知你在想些什么.”曼纱华嫣然一笑.正要说些什么时.话却被堵在了口中.
渊著一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环抱住她的腰身.薄抿的唇冰冰凉凉的轻轻的贴在了她柔软的唇上.
远处的桌案上只燃着一直红烛.在晕暗的光线下.曼纱华的心像是乱撞的小鹿一般.扑通扑通的.沒有了正常的节奏.
脸颊两朵浮出娇羞似的粉色.她惊慌失措的将手学着他的模样悄悄的放在了他的腰间.
他只是轻轻的吻了她一下.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过分的动作.
他道:“你只需安心.我想要做什么.还是筹谋什么.你都不需要知道.知道了你又要伤神了.待他日.我若是有事让你帮忙.定会向你开口的.放心好了.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她在他的怀里如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她是何其的相信他.
次日.小兔已是清醒了过來.只是昨个睡的时间有些过长.再加上受到了惊吓.今日仍旧是不能下榻.早上喝了两幅药便觉得好多了.
曼纱华把药罐的残渣倒下.又将这些东西都收拾妥当.放在了橱柜里.她轻轻呼了一口气.看着东夏楼对面的一处小屋顶上落着一直乌鸦.她道:“现在我终于会自己熬药了.快去告诉父王母后.他们的华儿长大了.”
乌鸦“啊啊……”的叫着.扑扇着翅膀飞走.不知它是听懂了她的话.还是本就要飞去.
这么些日子了.是该给父王母后报声平安.顺带也问问他们那边怎么样了.曼纱华想着.回了自己的房中.研墨提笔.素手写了一封思念信.
父王母后:
儿臣现在天渊国安好.儿臣已是著哥哥的妻子.王府中的日子过着亦是清闲不已.著哥哥什么都不让儿臣做.但儿臣却偷偷学会了熬药.这里的一切同父王母后想的一样.很好很好.父王母后勿要担心记挂儿臣.
……
盼即赐复.
中间多写一些琐事.比如交了一个朋友.收了一个姑娘当妹妹等等.却唯独沒有写一丝一点不好的出來.她怕他们担忧自己.
远隔山水之外.万里之巅.他们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不知瘦了还是胖了.他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不知是否语气中含着颤抖.他们摸不到自己的手臂.不知那纤纤细手是否多了一层粗糙.他们思念自己或许更甚过于自己思念他们.
所以她要尽量在书信中写好一切.别叫他们担心了.这里的具体情况.若是改日还能见到.她必当以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