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铮云最终从南诏王那里得到了三样东西.一样是王室最隐秘的谱系.一样.是毒典中的某一篇解蛊之法.最后一样.则是大燕与南诏的友好协议.自然.那份友好协议让南诏损失哦了不少实质利益.可是.南诏王还是签了.而且是心甘情愿地签订的.
“据朕所知.王上的二王子.是圣教未來的大祭司.而他.至今未曾归來吧.”
对一个正值壮年.或者说.自觉还会在王位上呆上很多年的人來说.最让他不安的.忌惮的.不是外來的侵略者.而是身边虎视眈眈着自己王位与权利的所谓自己人.
“是大祭司和你们合作.她难道不知道.便是她真的将木都扶持上王位.她也是叛国.”
南诏王目泚欲裂.那张一开始和善的脸.因为扭曲的痛恨.而变得有些狰狞可怕.
耶律铮云手中随意地把玩着一个香囊.上面绣着南诏特有的草叶.他沒有直接回答南诏王的答案.而是自言自语一般:“比起一个太过不可测的.野心太大的.随时会在背后捅上一刀的盟友.朕更加相信的.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盟友.”
南诏王的目光放到了耶律铮云的手上.他的眼睛猛地瞪大.随着男人掌中的香囊散发出一种他所熟悉的味道.他亲眼看到.男人本來光洁的手掌之上.出现一道道金色的丝线状的脉络.隐藏在皮肤之下.鼓鼓的.仿似活物一般.微微颤动.
“合欢蛊.”
南诏王嘴里慢慢地吐出了这么三个字.他望向唇边含着浅浅笑意.似乎毫无所觉的男人:“是她搞得鬼.”
合欢蛊.而且还是这么厉害的合欢蛊.南诏王.只知道一个人拥有.那便是他那位名义上的妹妹.那位大祭司大人.本來对耶律铮云所说的话.觉得挑拨离间居多.不怎么可信的南诏王.此时此刻.由不得他不信.
必然是大祭司为了控制耶律铮云而将合欢蛊寄在他的身上.想要兵不血刃地借着这位大燕皇帝的手将自己解决.这就全部说的通了.为什么一万人的兵马临近王城.自己直到兵临城下才知道.为什么.耶律铮云的人会这么顺利地攻入王城.每一个他们攻击的地点.都是有目的的.这沒有长时间的调查.或者是别有居心的人的背叛.他不可能这么沒有一丁点儿反抗能力地落到耶律铮云手中.
“现在王上应该知道我们的处境了吧.”
耶律铮云随手将那个可以引动自己体内合欢蛊瞬间爆发的香囊扔到了旁边的荷花池中.里面残叶败柳.一片颓废.香囊迅速地消失在了水波叶下.再也寻觅不到一点踪影.只是.它所留下的震撼.却根本便不是一片水波.一支残叶能够遮掩的住的了.
“我现在相信耶律陛下确实是被大祭司所害.只是.陛下难道就不害怕自己若是背着她和本王联手.最后会毒发吗.”
南诏王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他自然也不是沒有留手的.耶律铮云敢于只带心腹前來.他却不见得真的完全沒有反抗地俯首称臣.
“王上这便是戏言了.”
耶律铮云嗤笑一声.将自己的衣袖慢慢地挽起.露出小臂上连成一片的金色脉络:“朕这蛊毒.中了已经超过了一个月.这么长的时间.蛊毒已经完全侵入了肺腑之间.现在.便是真的有解毒的方法.恐怕也是无用了.”
一个月前.那时候.耶律铮云还在中原大婚.南诏王这一点情报.还是可以搞到的.那个时候.可是一点都沒有传出耶律铮云要南征的消息的.现在.面前的男人.坐在了他的宫殿中.与他互相试探.也许.便是有人故意设出的局面.
南诏王眼中的光芒一闪.突然叹息了一声:“耶律陛下是本王生平仅见的英雄人物.可惜.却为妇人所算计.可惜呀.”
这句话.不是客气.而是真的觉得可惜.南诏王虽然蛊毒之术.比起大祭司差的远.可是.他的见识.却是与大祭司不相上下的.毕竟.最初从王室中分割出的被选中继承圣教大祭司之位的人.他们所学习到的.也是王室提供的.
耶律铮云中毒已深.南诏王沒有亲自中过这种蛊毒.却见过中了合欢蛊的人的样子.生不如死.也不足矣形容那些人死前的痛楚.耶律铮云现在的程度.便已经是在极致的痛楚中徘徊了.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够面不改色地与自己谈判对话.南诏王是真的佩服这个男人的忍性了.也确实相信他要对付圣教大祭司的决心了.这样一个能够用谈笑将痛楚遮掩的男人.根本便不会安心地接受老老实实地成为一个傀儡的条件.
“陛下有什么打算.”
南诏王直言道.对于一个明显命不久矣的人.南诏王还是放心的.
“朕的打算便是王上的打算.朕已经进了这皇城.圣教中的人.据朕所知.被大祭司在昨天全部支了出去.王上想來.应该知道怎么做才能够达到我们的目的吧.毕竟.论对那位大祭司的了解.朕沒有王上那么深刻.”
手指在栏杆上划过.花纹在指腹间形成压力.南诏王的声音低沉:“希望耶律陛下借兵与我.”
圣教一开始.便是王室的分支.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为了巩固王位而设立的圣教.已经不再是南诏王位上的人最为倚重的支柱.反而是成了.时刻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利刃.不知何时何地.便会落下來.
南诏王眼中.是深刻的寒意与杀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圣教这么多年來.已经太过深入各个地方.连他自己.都一时间分不出自己身边.到底有哪些是还沒有暴露的圣教众人:“耶律陛下放心.只要本王铲除叛逆.与陛下约定.南诏与大燕定然永为盟邦.有生之年.绝不进犯中原一步.”
耶律铮云望着南诏王眼中深重的野心.笑了.有生之年吗.这样的话.也就是骗骗某些傻瓜了.鱼饵已经落下.是死是活.是上钩.还是壮士断腕.半路逃走.都不再他的心中苦恼了.这一趟.他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连次要的那些目的.也一起达到了.
男人面前是一本厚厚的册子.他的手.放在册子上.良久.翻开.望着某一页.蓦然笑出了声:“果然如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大笑着.营帐外的卫士不明所以.却以为男人是心情好的缘故.不过他们也能够理解.这一次孤军深入.谁都觉得是有去无回.沒想到.最后却是南诏王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城门.而且.也取得了南诏王名为盟约.实为降表的东西.他们自觉.很是崇敬带领着他们取得了又一场胜利的耶律铮云.
殊不知.营帐中的男人.手指停留在那一页之间.很久很久不动.眸子深深.里面.是极致的冷意与萧瑟:“原來.你一直在骗我.”
..
“退下.”
南邰瑜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要点住她穴道将她带走的.却被她反制住的人.歪了歪头.轻笑:“故人相见.总不好兵戎相见.”
绝曦眯了眯眼睛.望了龚烈一眼.沒有多言.带着人迅速退下.听话的有些不正常.
龚烈疑惑地望着南邰瑜:“你不害怕我真的对你不利.”
毕竟他前些时候.才将手扣在了她的死穴上.威胁宫流年.那个时候.她可是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这是圣教外围的一个寨子中.龚烈其实早找到南邰瑜的行踪.可是.他知道圣教的危险.用毒用医的高手.才越发能够清楚那个地方的险恶.因此.他一直沒有真的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宫流年.宫流年的双腿.毕竟还是不便.再者说.龚烈也不是多么想要救出南邰瑜.
而现在.在终于等到南邰瑜的行踪出了圣教核心所在之后.龚烈想要忽视也不可以了.宫流年大约看出來他的敷衍.眼看着便要亲自动身去闯了.龚烈也不得不改变计划.马上顺着自己天上的眼线.追到了南邰瑜一行人的行踪.
龚烈毫不掩饰他对南邰瑜的敌意.只是.其中有多少故意或是试探的成分.只有他自己知道.
南邰瑜施施然坐到了简陋的充作椅子的树桩上.抬起手.从身前更大的圆盘状树桩上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清水.汨汨地流淌到竹筒之中.素色的竹筒.趁着轻轻漾起涟漪的清水.仿若闻到了竹叶的清香.她将这杯水.放到了龚烈的面前:“流年也來了吗.”
龚烈皱眉.沒有去看那杯水.他警惕地望着南邰瑜.像是望着一个含着毒性的蛊虫一般.
“宫星拓已经死了.我想不出.除了流年.还有谁能够让你來.找我.”
南邰瑜好像沒有望见龚烈的厌恶一般.自顾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清水.缀饮.浅笑:“我记得你们以前的关系就很好.你其实一直在帮着他.”
“与你无关.你已经将少主害成了那样.难道还要接着害他吗.”
龚烈耳朵微动.听着外面不曾停歇的巡逻走动声.知道自己今夜的目的也许要落空了.可是.他一点不觉得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