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嶙峋间.一座小小的火堆静静地燃烧.荜拨之声.是这静寂的夜间.唯一有的生机.只是.连这仅仅存在的生机.也因为那守候在火堆边的女子面上的落寞.而跟着惨淡.
“你去哪里了.”
红衣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翩跹的红衣.扫过地面之上的落叶.梭梭作响.
女子的声音强自保持着冷漠.却掩不去里面的微微颤抖.
那颤抖.出卖了她.将她以为保持完美的伪装.全然识破.
男人施施然坐下.他的面上含|着笑.火光明灭间.那绝世的风华.似是能够将人溺毙一般:“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他明明笑着.笑的那样完美动人.眼底.却是冰冷凉薄的厉害.仿佛.他面对着的.不是一路之上.为了他无数次置身生死之间的女子.反而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之人.
纤细的指尖狠狠一颤.梧桐的臻首.蓦地埋在了自己的双膝之间.裙摆之上.似是有淡淡的水痕出现.喉咙间.隐隐的颤动.那是伤心到了极致.却还是不愿意让对方看到的倔强.
男人除了最初的那一句话.仿佛便失却了谈话的兴致一般.坐在一边.静静的.望着那时隐时灭.因为在场的两个人都沒有兴趣添加新的柴禾.而快要消散的火堆.久久.不曾移动一下自己的目光.仿若痴了一般.
良久.女子沉闷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
为什么要承认她的怀疑.为什么.不继续装作那个她爱着的人.
“你会相信吗.相信我会是宮流风.”
宫流年终于舍得转头.却是这样一句讽刺.只是.这讽刺.与其说是对着梧桐.何尝不是在自我否定着.
他想要告诉南邰瑜.他是宫流年.不是宮流风.他沒有死.他自地狱的深处爬出.他背弃了一切.只是想要再次见到她.再次和她在一起.
那么坚定.那么执拗.可是.当今夜.南邰瑜的一声流风.却彻底将宫流年的心撕裂.苍茫.恍惚.或者是绝望.
你认不出我.你怎么能够认不出我.
“只要你说.我便信.”
梧桐苍白着一张容颜.一字一顿.眼中.仿若有火焰在燃烧.那明明还残留着的泪痕.将女子的眼角湿|润.可是.此时此刻.不论是谁见到她的眼神.都会忽略那一切.因为.太过执着.因为.太过痴傻.因为.太过.绝望.
有一瞬间.宫流年居然不敢面对梧桐的目光.可是.他终究是宫流年.只在乎一个人的宫流年:“若是你想要离开.我不会阻止你.”
这是他唯一的仁慈.对面前这个爱着那个消失的人格.至深至重的女子.
梧桐冷笑.笑的仿佛刚刚那脆弱的人不是自己一般:“若是你能够离开.不再时时刻刻追随在一个心已经不在你身上的女人的话.再和我说这句话吧.”
啪的一声.掌风击过.锐利迅捷的风.划过脸颊.细腻的肌肤烈烈生痛.脚边的泥土飞扬.碎裂的石子砸在腿上.有些痛.那里.多出一个仿若被狂风肆虐过的坑洞.
梧桐怔怔地站在那里.男人冷酷的声音响起:“你不是她.所以.不要试图惹怒我.”
一抹艳色.滑落.女子的手伸出.轻轻地揩过自己方才感受着掌风的脸颊.眼底.蓦然结冰:“希望你不要后悔.”
转身.步伐间.那么稳.一步步.向着与男人回來时相反的方向走去.纤细的身影.渐趋渐远.
“呵.”
梧桐走了.宫流年知道.不论是谁.都不会再忍受下去.被如此对待.所有的希望化为绝望.他下面的路.会艰险许多.沒有那个女子的帮助.沒有她那份自宫星拓手中隐瞒下的势力.可是.久违的.他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有些事情.可以毫无顾忌地做.而有些事情.做了.便是对自己无尽的折磨.比如.利用一个人的感情.尤其是.梧桐不顾一切跟着他.那样相似的情景.让他每时每刻.都会想到自己.想到自己这样可笑而无望的追逐.
“瑜儿.你是否还能够.明白自己的心.”
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可是.我却看的太清楚.你的心.逐渐被另外一个男人占满.越來越满.你口口声声无法忘记.可是.你的心.却在我的面前慢慢地关闭.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敞开.
我知道.我已经.快要被驱逐了.
他唇边漾着自嘲的笑.无力地坐倒在了地上.手伸出.对着那天上的月光.缓缓张开五指.遮蔽住了自己的双眼.也遮蔽着了那迷离的月色.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绝曦掀开帷幕.手中端着洗漱的用具.她以为会看到南邰瑜睡眼惺忪的样子.或者是警惕的样子.毕竟.她了解她.却沒有想到.看到的是一张苍白如雪的面容.眼底.深深的黛色.将那双明媚的眸子.渲染的忧愁.
“公主.你一夜未睡.”
再看南邰瑜一身未曾有多少褶皱的衣服.还有发丝间那隐隐的白雾.那是一夜任由寒冷侵蚀才会产生的白霜.
不赞同的摇头.绝曦赶忙放下自己手中的托盘.快步走到榻边.取下为南邰瑜准备的保暖披风.便要将少女纤细的身子包裹.
“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
南邰瑜起身.沒有接过绝曦手中的披风.却是自顾拿起绝曦带來的洗漱用具.向着外面走去.
“公主......”
绝曦因为对方的拒绝.而有些伤心.
她毕竟.是看着南邰瑜长大的.心底复国与旧主的嘱托也许重若生命.可是.南邰瑜何尝不是她愿意用生命去保护的小主子.
南邰瑜沒有转头.她的声音淡淡的:“绝曦.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
渺渺的.仿若隔着云端.自天际传來一般.绝曦的面色.苍白无比.
“南姑娘倒是狠得下心.到底是做过.....的人.”
罗铭飞自帐篷一边转出.望着南邰瑜淡漠无情的样子.撇了撇唇.冷冷地讽刺了一句.
至于那做过什么的人.被男人刻意模糊的字眼.他知道.她也知道.南邰瑜沒有搭理对方无缘无故的挑衅.径自向着溪水边而去.
“南姑娘可要当心.溪水之畔.偶尔还是有毒蛇出沒的.”
罗铭飞似是一句平常的提醒.却让南邰瑜的眉宇.蹙起.
直到她看到那所谓的毒蛇.一个五官深刻.面容秀丽的矮个子男人.对方正在汲水.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可是.她还是停住了脚步.默默地凝视.
凝视着对方格外细腻白|皙的五指.那跟跟晶莹剔透的指尖.宛若珍惜的水晶一般.闪烁着迷人的光泽.比起那些时时刻刻注意保养的女子的手.更胜一筹.更遑论是南邰瑜这样经过了多少磨难艰险的手.即使看不出曾经经历的苦难.终究.不能完全消磨那点点淡淡的刻痕.
她静静地凝视着.然后.提步.沒有转移方向.保持着稳定的速度.走到了那个眉眼秀丽的男子身边.蹲下.舀水.
“我若是你.便不敢去碰南诏人碰过的水.”
十根手指轻轻抖动.将指尖的晶莹尽数消散.木都王子突然出声.
他以为她会大惊失色.或者是强作镇定与他针锋相对.他甚至想过这个让罗铭飞也重视的女子.会和他谈些什么.唯一沒有想到的.却是对方的淡漠.
无悲无喜.似是身边什么都沒有一般.自顾.洗刷着.哗啦啦的水声清脆动听.却映衬的木都王子刻意的森冷有些滑稽.
木都望着女子自如的动作.眼底.有阴狠的光闪过.他沒有离开.只是望着对方.望着对方洗漱完毕.然后.起身.向着他轻轻颔首.离去.
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这比无视他.还要让他觉得难受.像是一拳绪尽了力道.打出去.却只是打在棉花上一般.心口.郁闷的很.
“王子......”
侍从自远处走來.望着自家王子满面冷涩.趁着那张秀丽的容颜也有些可怕的样子.颇为害怕.低声探寻.方才明明离开时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
“阿巴.”
男子阴沉的声音.让侍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尤其是自家的主子现在正在呼唤的是自己的名字.
“在.”
“那个女人.本王子要让她死.”
木都的眸子阴郁的像是有一丛的火苗在燃烧一般.让阿巴悚然:“王子.我们现在不可轻举妄动.不是您自己说的吗.”
虽然害怕.到底忠心占据了上风.想到自己和王子现在是属于阶下囚的身份.身上的毒蛊全部被搜走.若不是最后留了那一手.恐怕早已经魂归离恨天了.阿巴便忍不住劝谏.
“呵.一个罗铭飞.区区三十六卫.连一个贱女人都可以小瞧本王子.阿巴.你难道真的觉得本王子是那么无用的一个蠢货吗.”
声音渐低.仿若耳语.却让阿巴面上忍不住现出一丝喜色.下意识地想要四处张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