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青阳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紧紧的看着她,可火元霜却终是不语。
“你说啊,这样的昆山,这样的东灵,这些人,有什么值得你去守护?”
他不禁又问出声来,一双鹰眸之中,粹满怒火。
火元霜轻轻摇头,嘴角还带着几丝苍白的笑意,
“我所守护的,从来都不只是昆山上的上位者,更不是东灵的上位者,而是......咳咳.....在这片大地之上,安乐的生活这的生灵。”
她说着又咳了起来,这一咳,牵引的整个心肺都拧在一起,剧痛无比,连脸色都苍白了三分。
覃青阳看的一阵心急,连忙蹲下,向她体内输送灵力。
火元霜感受到体内的灵力波动,似是想要推开他,可却是被他将手反扣住,继续输送灵气。
他的灵力滋养,让她的心脉深处好受很多,渐渐的缓了过来,她抬眸看向覃青阳,缓缓开口,
“我至今都还记得当初师父所说,道者修灵,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虽然我的能力或许不足以做到开万世太平,但我会尽我一切努力,守护一方百姓安乐,这,就是我当初入灵道的信念,我的道心,亦是如此。”
此时的她,无比的虚弱,可说的话,却是如她的人一般,无比坚定。
他们两个之间,相隔的太多太多,不但有着人魔两族的桎梏,她要守护,他要祸乱,注定是两极般的存在。
覃青阳被她说的微微一滞,可不过片刻,还是抬眸看向她,开口质疑道,
“可现在你守护的在怀疑你,甚至要处死你,他们废了你的修为,你在这里,还能如何?”
火元霜仰天一笑,
“能如何?我所守护,从来不在他人的口中,我所守护由我心而生,他们,要如何,便如何吧!”
左不过也活了这么多年,生或死,其实与她而言,没有半分差别。
覃青阳听罢满腔怒气,紧紧的箍住她的手,
“要如何,便如何?那你可曾想过我?火元霜,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吗?”
火元霜无力一笑,脸色更显苍白,
“覃青阳,我死了,东灵少一员大将,与你而言,是好事。”
覃青阳幽深的眸子一直顶着她,良久,才开口道,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火元霜苍凉一笑,
“重要吗?”
覃青阳一愣,重要吗?他也不知道,他不会为了她放弃他的计划,可她若是在他心里没有半分分量,他此时不该是统率魔军大举进攻吗?为何又会在如此关头,出现在这里?
他愣了很久很久,可终是没有想出一个答案。
他幽深的眸子看向火元霜,她嘴角带着一抹讽刺的浅夏,闭眸调息。
记忆仿佛回到了那日枯桑崖下,那她一袭红衣,惊艳至极,面如冷霜,却是绝代倾城。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见到了恩师口中所描述的爱人,可就是那么巧,她手中所握的琅琊神剑,正是恩师爱人佩剑。
可她并不是雷系剑修,身怀异火,焚灭天地,而琅琊神剑,在她手里,却没有失去半分光彩。
当时轻轻一滞,他觉得,自己不会是恩师那样,更不会如他一般,对人族女子动心。
可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开始不信的,到最后都发生了。
恩师当初也该是挣扎过,却最后甘愿自己画地为牢,守着那女子的一具尸体,一缕残魂,日复一日。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一颦一笑,都有可能成为让另外一个人牵肠挂肚的存在。
“不管怎么样,你今日必须跟我走。”
语毕,他就要去震断她手上的铁链,可却是被她打断。
火元霜抬手按住他的手,一双清冷的眸子看向他,又好似带着一点赌徒般的癫狂,隐忍在眸中,
“若我跟你走,你能够放下魔族的一切吗?”
覃青阳听罢轻轻一滞,可火元霜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只是一双明媚的眸子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开口,
“覃青阳,我给你个机会,你若放下魔族的一切,我跟你走,从此天涯海角,落地为家。可若你放不下,今日,我保证你连尸体都带不走。”
覃青阳听罢呆愣在原地,很久,都没有说话。
良久,他抬起晦涩不明的眸子,
“你何必如此决然?”
火元霜见他开口,早在意料之中,心中却又是止不住的失落,第一次,她如赌徒般仰天一笑,
“决然?覃青阳,当日在南疆,我给过你一次机会,如今,这是最后一次,你有你放不下的,我也有我放不下的,到此为止吧,你我,不该这么浪费时间了。”
语毕,火元霜手中一根极细的牛毛细针弹出,冲向那牢房壁上的陳柱,顿时一阵灵气发出。
用她自己的动作告诉他,他们到此为止,若有幸再见,那也是战场仇敌。
覃青阳看着那冲天的灵气,眸色一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是一个局,又是一个局.......
她从来都这么为东灵着想,若他离开魔族,魔族群龙无首,更容易被人族剿灭。
若他不离开,就会被东灵太上长老发现,要离开这里,九死一生,若是被擒,那是更好,魔族就此不攻自破不是吗?
他冒着危险,放弃攻击,来到这里,这就是她给他的礼物。
覃青阳最后又深深地看了火元霜一眼,那眸中并没有责怪,只是受伤和不忍,也只是那么一眼,他转身隐去。
果真,他若是无法选择前者,他以后,或许真的连好好的看看她的机会都没了。
看着覃青阳离去的背影,火元霜忽然如一个赌输到倾家荡产的赌徒一般,癫狂的笑了起来。
眼角一滴清冷划过,毫无血色的脸庞,更显几分苍白。
看啊,覃青阳,你我的爱,不过如此。
你有你放不下的魔族霸业,我有我放不下的万灵安乐。
你要攻,我要守。
什么深情款款,爱恨纠缠,终究敌不过这些利益之下的纠葛与权利瓜分。
可为何,你若做不到,当初又为何来招惹我?
或许是枯桑崖下初见,那少年一袭青衣,邪然一笑,引起她的注意。又或许是北地沙海到东灵的那段日子,他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过着。
又或者那日母亲忌日,她黯然神伤之时他带着她在枯树上的喝酒放纵,又或者是在他带她出心魔幻境是的那个眼神,或者那幻境世界之中那个情劫,火元霜眸色微闭,没有答案,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动的心。
可终是有一点,是确定的,他与她,在对立的两面,他不能放弃的,也是她无法舍弃的。
这一生,他们注定站在河水的两边,为仇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