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他们都是自己人,不会乱说的。”陈岩琛似乎看出我心里的想法,宽慰了一句。我想起昨天半夜的事情,我还心惊肉跳的,陈岩琛说完我也没答话,我想刻意跟他保持距离,我甚至想着我能不能不去森远公司上班去了。
穿好鞋子袜子,我连脸都没洗就急着走向门外,我想自己搭车的,陈岩琛在我身后道,“你要去哪,我送你。”
车门被他打开了,我也没拒绝,我想这里荒郊野外的,估计没有车搭。于是我坐了上去,“去医院。”
陈岩琛没有细问,径直沿路开车,车道很窄,两边是葱茏的林荫地以及广阔的山脉,没有什么人烟。这下我不担心什么记者了,但是我又好奇陈岩琛为什么买房买这么偏。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气氛挺压抑的,车子开到郊区民房倒塌的那一带,我突然叫了‘等一下’。
陈岩琛踩了急刹车,要不是我系了安全带我早就撞上去了。我眼睛望着窗外寻觅着什么,我很想下车去看看房顶上袁野还在不在,但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陈岩琛观察了我很久,终于耐不住性子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继续开吧。”我淡淡地回,心里却是苦涩的滋味,我很了解袁野的个性,我觉得他一定还在房顶上,通常我们吵了架他就一直呆在原地,直到想清楚想明白了才会离开。他那样地个性,不是暴躁发狂地厉害,就是消沉在寂夜里。直到现在,我仍然感到心疼,我想他就是从小缺少爱长大的孩子,受伤了只能自己舔舐伤口。我没有做错什么,但我伤害了他。
陈岩琛继续开着车,公路渐渐变宽,我们已经进入市区。
“以后一个人别喝那么多酒了。”陈岩琛声音温柔,开口劝慰我。我还没有回答他,他把车子转了个弯,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昨天心情不好,但是你要学会看开一点,实在不行,到郊外散散心或者找人倾诉都行。”
我没想到陈岩琛会跟我说这些,更没想到他能看出我难过的情绪,他此刻的表情很镇定,好似一个悉心的长辈在教导我一样,如果没有发生昨晚的事情我会很信赖他的,但是现在我觉得不一样了,他不仅亲了我,他还说‘喜欢我’,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彻底暧昧了。
车子开到医院门口,我下车转身要走,陈岩琛却叫住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上班?森远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设计人才。”
假如是以前的话,我听到这句话我一定开心死了,一个公司的老板亲口承认我的价值,我怎么能不开心呢。我妈常说我是吃白饭长大的,我气愤地要死,总想找个机会证明自己。但他说这话就不怕我们关系闹不清吗?就不怕公司再次面临险境?
“我等着你的答案。”陈岩琛看了我一眼,倒车离开,我也终于舒缓了一口气,但当我转身的时候我整个人就呆了。
因为我看到袁野了,他就站在我斜对面不远的地方,他的脸上满是愤恨与压抑过后的痛苦,眼睛里全然是不相信却又不得不信的复杂眼光,他的手受伤了,地上都是他滴的血迹。这一次我真是有苦难言了,他亲眼看到我从陈岩琛的车上下来,亲耳听到我们的谈话,我第一次遭遇到这样窘迫的事情,我没法解释,何况我真的在陈岩琛家里睡了一夜。
袁野一步步走向我,我的腿都在发抖,我觉得他有暴力倾向,我怕他打我。但是没有,他用带血的手掳了我的衣襟,将我抵在墙边,愤怒的叫喊,“为什么?”
周围的人四下散开,都以为袁野要行凶杀人,因为他当时的确叫人害怕,扭曲了面孔瞪着眼睛,手上都是血。我的脖子被衣领勒地生疼,缓不过气,袁野还在一遍一遍地问我‘为什么’。
最原始的那一点害怕消逝了,剩下的我只感到绝望,因为我不能解释什么,解释就是掩饰。我能说我们没单独在一起吗?我能说我们只是刚巧遇见吗?可我明明在陈岩琛家里呆了一夜,我不喜欢撒谎,是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也没有解释。但我还是听到袁野那伤人的一句话,“是因为钱吗?因为他比我有钱吗?”
我觉得用钱打动一个女人的心是对她的侮辱,何况我们家里根本不缺钱,但我知道袁野在乎。他最恨的就是有钱到处招摇的富人,因为他是穷光蛋他的家人一辈子辛辛苦苦捡垃圾给他凑学费,所以他恨。
我看着袁野因爱生恨的脸特别心疼,他拉着我衣领的手渐渐松了,我很想安慰他说‘不是’,但已经来不及了,人群中来了两个带警棍的警察,他们把袁野带走了。
我扑上去解释,我说他没有伤害我,你们放了他。
一个警察很戏谑地笑了笑,“等到伤害了你就迟了,你没看到他手上有血吗?我劝你以后少跟这种人来往。”
然后他们拷上了袁野,上车走了。一瞬间我的头都炸开了,突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还无法接受,袁野就被警察带走了。我觉得这个世界真的乱了,事态总是朝着我不想的方向去发展,我掏出手机给我爸打电话,问他警局里有没有认识的人,我说我一个朋友被抓了。
电话里我爸沉稳地问,“你说清楚,他叫什么名字,是因为什么事情被抓,如果是小事一切好说。”
我狠了狠心把袁野的名字报了出来,但是我不能实话实说袁野在路边抓着我的衣领威胁我,我只告诉我爸是一个误会。
“我打电话问一下,你放心,这种事好解决的。”
我的心终于沉了下去,我爸又问我在哪,昨天晚上怎么没回家。我说在医院里,我爸才放心了。
挂了电话,我到医院去看夏露,她已经转移到普通病房,脸上的氧气罩也撤了,我去的时候她气色很好,已经坐起来了。我不敢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夏露,所以我刻意保持地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