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下人急得不行，十万火急道：“方姑娘，那你别为难我一个下人了。请大家（#￥）少爷和周大掌柜这会儿正等着您呢，劳烦您赶紧动一下步子，跟我走，我给您磕头了！”
虽是奴仆身份，但他好歹也是个七尺男儿，双腿一曲，说跪跪毫不犹豫，眼看膝盖便要着地，跪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方从筠眼疾手快的弯腰前，双手托住他的双肘，他想再继续往下，却发现再蹲不下去了，她的一双手犹如镶嵌在墙，结实牢固的铁托盘般，牢牢实实的衬在他双肘下，任他怎么挣扎，如何使劲，都下不去。
方府下人满心诧异，抬眸看了看眼前笑容可掬，眉眼柔和的年轻姑娘，一颗心犹如泥足深陷，不停的下沉。
方从筠笑道：“我只是说不去，又没说不帮，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趁着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她双手往一抬，方府下人顺势便起了身，“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方家票号的事，便是不说，我也一直放在心的。”
他犹豫道：“方姑娘，那……”
她勾了勾手指，那名下人不由自主的探身前，听得她在自己耳边低声私欲，片刻后，愕然抬头，喉结动了动，眼满是不可置信。
但见方从筠从容淡定的微笑，他将喉的惊叹吞咽了回去，稍作沉默，稳了稳跌宕起伏的心潮，拱手抱歉，平静告退。
“多谢方姑娘指点。”
……
方从筠轻飘飘的说道：“我在方家下面的铺子里安排了人手，卧底其，潜伏窥探。刚才那个方府的下人过来找我，我不欲与韩老正面相对，坏了面子情，便叫他去找那个人，带他去见方少爷和周大掌柜，将韩老那边的人做下的见不得人的龌龊事说出来，帮方少爷和周大掌柜算计扳倒韩老。”
阿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真、真的……吗？”
他心里咯噔一下，原本方从筠在他心的，长得好看，脾气外冷热内，好心肠，有耐心的形象瞬间崩塌了，阿瞪圆了一双眼，看着眼前笑吟吟的她，一副轻松模样，像是只说了一句“我让他们帮我约韩老吃一顿饭”这般简单，寒意陡升。
这是阿第一次看见她的另一面。
他觉得害怕的，不是她也会这般算计人，机关算尽。
韩老的孙子韩琦如今在他们铺子里做事，相处些时日，阿姑且也将他当做自己人了。而韩老，他更是亲眼看见无数次，她热情讨好的对待韩老，努力想要拉拢他，甚至还将蒋四爷留给她的东西拿出不少转手送给了韩老。
一面笑容灿烂的迎合，一面冷酷无情的甩阴招。
这个人，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方姑娘。
他所认识的那个方姑娘，也有算计，也有小恶；信奉以德报德，以怨报怨；有仇必报，尽量当场报。但不会阳奉阴违，表里不一，两面三刀。
阿自己没有发现，他的手不受控制般颤抖不停，指尖微颤，随着平静不下来的心情一起剧烈震动。
阿受惊的模样落入她的眼，方从筠微微叹息，“这被吓到了？”
阿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她轻笑了一声，“有的事，不是不相信你，所以才不让你知道，只是怕吓到你。”她眨了眨眼，水银里黑珍珠似的一双眼珠子一转，灵动又有些俏皮，“我不是好人，更不是完人，我也有做坏事的时候的。”
阿声音低低的：“可是，那是韩老啊！”
算算计人，不也应该分人的吗？
那是韩琦的祖父啊！那是你十分恭维敬佩的韩老啊！
明明她才和自己是一条线的人，韩老他们目前还不算他们的自己人，可阿是愤愤不平，觉得她太过分了，敌我不分。
“那又如何。名利场无亲朋。”她垂下眼睑，一排密密的，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扇形的浅色阴影。
方从云和她亲吗？
父母皆不在，哪怕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那也是世间彼此血脉联系最深、最亲的人。
林子濯和她好吗？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最后，这两个人还不是因为方家票号，因为动人心神的利益，联手加害了她？
方从云和林子濯有私情，她信；可若说是因为私情，才算计她，只为了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呵呵……她不信。这里面，夹杂了背叛、私情和利益，哪样多哪样少，谁也说不清楚。
连血脉相连的亲人、即将成为一体的夫妻都可以背叛，其他那些还有什么不好意思下手的。
“以前我只是教给了你好的一面，还有阴暗的一面，你确定你要学吗？”
阿看不见她的眼睛，光从面表情无法分辨出她的真实情绪，这一刻，他只觉得她很陌生。
但却更加散发出一种迫人心神的魅力。
明知前方路途艰难，此行一去，犹如坠深渊，亦义无反顾。
阿踌躇片刻，缓慢，且坚定的点下了头。
方从筠松了口气，她其实真有些怕，怕这些日子，她传输给阿的观念太正经直接，太光明正大，而这件事又来的太突然，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阿苦笑道：“方姑娘你也未免将我想得太好了。我在遇到你之前是做什么的？乞丐骗子，赌场小混混，扒手地痞，什么没有做过。”
她笑而不语，阿这是在向她解释，让她放心，又何尝不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安慰。
有些恶事，是小恶与大恶。或许他可以小偷小摸，但伤害有限；有些大是大非，他却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和底线，绝不会踏过。
逼阿做出了决定，她也不再故意吓唬他了，安慰道：“吃亏是福。我怎么可能真的害了韩老和韩琦呢！兴许此事，是山重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阿先是一愣，继而眼睛一亮，“方姑娘你刚才是故意吓唬我的！你才没有做哪些事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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