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可姑姑却告诉我,维洛油尽灯枯之际在娄国遇到了流苏,当时流苏已经产下一子,得知实情后流苏原谅了维洛,然后将孩子交给木槿夫人抚养,自己则陪同维洛去了雪山绝地寻找神兽白泽。因为相传白泽血可以生死人肉,起死回身。
他们到达雪山绝地后成功医治好了维洛,还将被困在里面二十多年的药王仓吉流救了出来。
再后来因为当今的娄皇发现了雪山绝地里的宝藏,威胁流苏他们帮助他进入雪山绝地。因为宝藏被挖走,所以雪山绝地的出口被永远关闭了,出口关闭的最后时刻,原本在外面的维洛冲了进去,同流苏一起被困于雪山绝地,此番算来也应该有二十多年了。
姑姑说完这些神情很是疲惫,我知道她虽思慕维洛,却也知道维洛心中至始至终都不曾有过她。那种一生一世一双的人的爱情,或许只有被困在雪山绝地中的维洛夫妇才能体会。
而仓吉暗因何会成为绝杀阁的杀手,姑姑就不得而知了。仓吉阁主为什么忍心这样对待自己的外孙呢?
心中忽然多了几分对仓吉暗的疼惜,他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中度过的这二十多年呢?
姑姑同我说完话估摸着已经入了子夜,将将有了些许的睡意,却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响动。
我和莺姑姑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披了衣服正要开门,窗户却被外力撞开,一个手持钢刀的官兵二话不说朝着我们这边就砍了过来。
我急忙拉着莺姑姑出了房间,却发现外面已经被大量的官兵围住。为首的一个头目举着火把厉声道:“有人举报说朝廷重犯仓吉暗躲避在此,识相的快点把人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转头看了一眼东边的厢房,胡先生已经推门走了出来。是谁举报了仓吉暗?他的行踪又怎么会被发现?
想到出城之际仓吉暗的话,不免自责起来,我若是信他便不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况了。
仓吉暗我是万万不会交给他们的,二话不说摸出怀中的紫虚镜护着自己和身后的莺姑姑往东边厢房退去。
后面的官兵架起弓箭朝着我们射了过来,但一支支箭羽都被紫虚镜的光圈弹了回去。官兵们一边大呼着妖术,一边随着我们往东边的厢房移去。
将一脸迷茫的胡先生拽进光圈范围以后,才问道:“仓吉暗人呢?还没醒吗?”
“我也不知道啊,我这不才刚醒就被你拉过来了嘛!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些官兵是干什么的?”
“他们是来抓仓吉暗的,你和莺姑姑跟着我的脚步走,千万不要踏出紫虚镜的光圈,我们只要在这里就不会有事。”
一路挪到仓吉暗的房间,推开门扇才看见躺在床上的仓吉暗,估摸着他是因为伤还没好又陪着我赶路,所以身体有些吃不消了,上前正要将他拉起来,官兵却突然冲了进来,眼看着仓吉暗身处险境,我把紫虚镜交给胡先生,正要冲过去,莺姑姑却快我一步扑到门前,拦住了不断涌进来的官兵。
我将仓吉暗扶进光圈后,回身见到的却是倒在血泊中的莺姑姑。脚下一软,几乎站不稳,正要冲出去救莺姑姑,胡先生却一把拉住我道:“云七,不要去送死!”
我夺过胡先生手中的镜子,一步一步朝姑姑挪了过去。
紫虚镜的光圈将我们四人笼在其中,我跪在地上抱着姑姑的身子,泣不成声。
“云七……”姑姑伸出沾满血迹的手,触着我的脸颊道:“姑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想和仓吉暗在一起,这是姑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我虽没有机会再见一次维洛,可也并不觉得遗憾。因为我知道他在那里可以同他心爱的人相守,那才是最大的幸福……云七,你若是见到维洛,将这个交给他……”莺姑姑将一块翠绿色的玉佩塞到我手中,“这是我当上王后的那天他送给我的,也是唯一一件他送给我的东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带在身边……将这个交给他,此生我同他便各不相欠,再无瓜葛了……”
我接过染了血迹的玉佩,仔细的塞进怀中。
莺姑姑的瞳孔逐渐涣散,我紧紧按住她胸前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想要这血流的慢一些,可最终,姑姑的手还是垂了下去。
待她缓缓合上眼睛以后,我捂住胸口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
今日里眼见维洛魂飞魄散,现在又亲眼看着一手抚养我长大的莺姑姑身死。我的情绪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只能失神的看着前方。
仓吉暗从昏睡的状态中醒来,他先是看见了躺在地上的莺姑姑,随后又摇着我的肩头问道:“云七,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指着光圈外个个手持钢刀的官兵道:“就是他们,他们杀了我姑姑,他们全都得死,一个也不能放过!”
仓吉暗闻言,深深蹙了眉头,他将腰间的长剑抽出来,然后毅然走出了光圈。
苏醒后的仓吉暗像是嗜血的修罗,手起刀落,丝毫没有含糊,他所过之处一片鲜红,直到长剑架在最后一个官兵的脖子上,他突然开口问道:“是谁向你们透露了我的行踪?”
官兵想是被眼前的场面吓坏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抱着仓吉暗的大腿求饶道:“大侠不要杀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大侠饶我一命吧!”
“那个人是谁?”仓吉暗继续追问道。
“是……是春风楼的头牌,阮心眉,是她去官府举报,说是知道大侠您的下落,是她,是她,就是她啊!”
仓吉暗微微闭了眼,然后一剑结果了那人的性命。
我攥着襟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人刚才说举报我们的人是阮心眉?难道仓吉暗来王府找我的时候被她看见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我好心替她赎了身,她为何要害我?
无力的趴在地上,胸口沉闷的钝痛让我无法呼吸。片刻之后仓吉暗丢下手中的剑,弯腰将我抱起来,转头对胡先生道:“莺夫人的后事交给你了,我现在就带云七去苍廖。”
胡先生点了点头,随后握着我的手道:“云七,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只有你过的好了,你姑姑在九泉之下才能安心。”
我没有回他的话,只是木愣愣的看着远处。胡先生长长叹了口气后松了手,然后目视着仓吉暗将我抱出了莺梧轩。
莺梧轩,这个我生长的地方,从镖局到武馆,无论姑姑把这里改成什么,它的名字始终叫做莺梧轩。
可是,我想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