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白色的睡衣，抱着自己的脑袋，呆呆的看着那尾金黄色的鱼。
它穿梭在各种鱼的中间，自在的游来游去。在头朝我的方向时，它便停下来，冲我狠狠的眨眨眼睛。
很多人从各个房间跑过来。
“刚才的声音是谁喊的？”
“是太太吗？
“不知道。”
“太恐怖了。”
“是。”
……
佣人们在窃窃私语，我听得见，只是没有反应。
他们不知道声音是鱼儿喊的，我嘴巴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真相。
贺茂凌披着一件衣服从楼上下来，他平静的说：“小妹醒了，太好了，还有哪儿不舒服，赶紧告诉爷爷。”
我的目光终于从鱼缸上移开，声音呐呐的说：“没有……”
“没有就好，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贺茂凌关心地说。
我终于牵了牵唇角，笑了笑，“爷爷，我只是做恶梦了。”
“子豪，让你好好的照顾小妹，你怎么睡得这么死，她醒了，你不知道吗？”贺茂凌指责着刚刚从楼上慌慌张张跑下来的贺子豪。
贺子豪揉着眼睛，赶紧把外衣披在我的身上，“爷爷，我刚才睡着了，所以，没有发现小妹醒了。”
“爸，您责怪子豪做什么，又不是他让小妹下来的，是小妹自己下来的。”罗红不满的睨了我一眼，眼神与口气都充满了责怪。
“怎么，你养的儿子，是不是我还责怪不得了，嗯？”贺茂凌生气的说。
“没有爸，您总是挑子豪的刺儿，我为我儿子感到委屈不行吗？”罗红低声反驳。
“当初你怎么不感到委屈，现在才来感到委屈，太晚了！”贺茂凌语气咄咄逼人。
罗红的气势弱下去，低下头不说话了。
“都各自回去，看什么看？”贺子豪对着佣人吼。
佣人们不敢再言语，一个个走了。
贺子豪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小妹，大晚上的，不在房间里睡觉，跑下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温柔，目光也很温柔。
“我做恶梦了。”我重复了一遍。
贺茂凌扫了贺子豪与罗红一眼，“你们回去吧，小妹，跟我来书房。”
“是。”我说着，跟着贺茂凌去了三楼的书房。
直觉告诉我，贺子豪一直站在原地注视着我的背影，然后身后传来罗红很小声的一句，“子豪，不管她了，回房间休息吧。”
贺茂凌的书房很大，古色古香的，关于书籍，都是与商业有关的。
他在摇椅上坐下来，指指对面的椅子说：“小妹，坐下吧。”
我心里很忐忑，不知道贺茂凌半夜让我来书房有什么要紧的事。
“是，爷爷。”我乖巧的说。
贺茂凌沉默了片刻，最后下定决心一样一拍摇椅扶手说：“小妹，子煜他……是不是出事了？”
我全身一颤，仓促的喊：“爷爷，他……”
贺茂凌摆摆手，“你不用说出来，我知道的远比你想像中的多。”他压低声音，“小妹，你是不是与子煜在一起了？你从没与子豪同过房是不是？”
我用手拧着衣角，自己以为与贺子煜的关系多保密，却原来从没逃过贺茂凌的眼睛。
“爷爷，我我……”我实在是有难言之隐，我不知道该不该对贺茂凌说实话，更不知道我如果说了实话之后，贺茂凌能不能撑得住，“爷爷，不是我故意的……我也不想的。”
我的声音很低，脸开始发烫。
“过来。”贺茂凌低声说。
我靠近贺茂凌，他在我耳边说：“小妹，我老早就知道子煜不是人了！他变成了鬼，是不是？”
我无法表达我的惊讶，我结结巴巴的说：“爷爷，您怎么会知道的？”
“在你嫁给子豪之后，子煜回来的那天，我抚摸他头的时候，我发现很凉。”贺茂凌说到这儿闭了一下眼睛，定定神又继续说，“人的身上不管多么凉，卤门总是热的。可是那天，子煜的卤门如寒冰般冰凉。我就知道他变成鬼了，我唯一的亲孙子他已经死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比我知道的更早，对不对？”贺茂凌沉重的说，却并没有太多悲凉。
唯一的亲孙子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说，贺子豪不是亲的了？贺子煜与贺子豪原来并不是亲兄弟，这还真乱呢，怪不得贺茂凌对贺子豪不喜欢，怪不得他不想把贺氏集团交给他。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贺子豪对自己真实的身份应该很清楚，这也是他为什么急于除掉贺子煜的原因。
如果贺子煜死了，那么，贺子豪就会成为贺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如果真如我的推断，贺家人之间相互微妙的相处就通了。
各怀心思，各有所图，各自为营，各自小心翼翼的守着自己的阵地。
我吸了一口气，点点头，“爷爷，不是我不想告诉您，我是怕您受不了打击。”
贺茂凌叹息一声，“傻孩子，你们不告诉我，我会更担心的。今天的尖锐的喊叫声，我知道不是你喊的。至于是什么喊的，你现在可以告诉爷爷了吗？”
“爷爷，是楼下鱼缸里的金色的鱼儿喊的。”我只能说实话。
“金色的鱼儿？我不记得我买过。”贺茂陵蹙眉，思索着。
“那鱼不是您买的，因为它压根就不是鱼，而是贺子煜！”我说。
贺茂凌的摇椅突然停下来，他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他自言自语道：“我的孙儿居然借用了鱼儿的身体。”
“是的，爷爷。对不起，我现在才告诉您。”
“傻孩子，是我们贺家对不起你，我没有想到子煜他没能撑过这次的劫难，不过我听说这世上有一种秘术，能让人起死回生，但是会这种秘术的人不知道在哪里，所以，我需要时间来寻找。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但总比没有希望好一些。”
贺茂凌的语气变成了淡淡的央求，他握住我的手，“孩子，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争取一点时间。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心思简单，心地善良的孩子，你一定会帮助爷爷的，对不对？”
我面对一个孤独而坚强的老人，还能说什么呢？
再说，我也很想贺子煜活过来，不是吗？
“爷爷，我答应您。”我坚定的说。
贺茂凌宠溺的抚摸着我的头，“真是好孩子。”然后，附耳对我说了一句话，“要想躲过子豪的欺负，你可以装疯。”
我承认因为噩梦，醒来的时候精神有点失常，但是真要装疯，还真有点儿难度。
“为了你的安全，你必须这么做，明白了吗？”这一次，贺茂凌用了命令的语气。
“是，爷爷。”
从书房出来，不远处的茶水室有人影一闪，虽然他闪的很快，但是我还是认了出来。
那人是贺子豪。
他一直在偷听我与贺茂凌的谈话？！
我急忙转身，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快步去了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