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你还在恨我对不对?”历爵冥有些伤感地看着简七七,眼中全是痛楚。
若是可以,他也不愿意放手,可是,若是不放手,他就不能给她未来的幸福。天知道,他当初放她离开时,是废了多大的力气,下了多大的勇气!
“王爷,你不要多想,我不恨。”简七七牵过小简夜递来的手,对着历爵冥说道。
她不爱他,所以并不会对他做的任何事而感到伤心,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立场,他不过是用她的离开换的了一场平静,一场谋定而后动。
“不是这样的,七七。”历爵冥不敢置信地看着简七七眼中的平淡云清,摇摇头,告诉自己这并不是真的。
她,怎么可以这么风轻云淡?
他是下了那样大的决心才放她离开,在她离开后的每一天,他都在拼尽全力地奋斗着,谋算着,为的就是他日的成功能够换来和她在一起的幸福时光。
可是,她怎么可以这样不在意?
她,竟然不在意……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对他,已经不在意了?
“王爷,事实就是这样。”不愿再去看历爵冥难看的神情,简七七肯定地称述着。
“不,不可以这样。七七……”历爵冥的眼中是痛彻心扉的痛楚,他的双拳紧握,仿佛随时都准备发狂。
小简夜看着情况不对,赶紧拦身挡在简七七的面前,脆生生的说道,“爹,娘她是在生你的气,你可知道,她每时每刻都希望离开这里。这里的每个人都恨我们母子,每个人都想要了我们的性命,爹,请你一定要救我们出去。”
小简夜的话把历爵冥的神志马上拉了回来,看着面前的小身影,历爵冥的面色总算好过了些。
这小家伙竟然叫他“爹”。他有儿子,而且还有一个这么听话懂事又聪明的儿子,是的,七七她是在怪他把她推到这个黑暗的后宫,把她推开他的身边,也恨他在这五年来让她吃了那么多苦。是他多想了,她都有了他的儿子,又怎么可能会离开他的身边?
简七七蹙着眉头,听着小简夜竟然如此“歪曲事实”,虽然很想阻止面前这小子再胡言乱语下去,可她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向来聪慧,绝对不可能就这样胡说乱道。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王爷,这宫里人多眼杂,你还是回王府吧,千万不要累了自己的性命。”既然自家的儿子都那样说了,她又怎么能够拆自己儿子的台呢?
历爵冥阴眸冷冷地扫视了一周,发现周围并没有别的生物的气息,这才看着简七七,一脸正色地说道,“七七,夜儿,你们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你们母子光明正大地接回来,给你们这天下最尊贵的身份。”
简七七眉心微皱,很清楚地知道了历爵冥现下的打算。看来,他要和厉爵希正面交锋了。或许,她在这其中,还扮演了一项激化他们兄弟二人感情的催化剂……
这个消息,她是不是应该想办法传到北冥国那边呢?
可是,现在她正处在后宫这个争权夺命的浪尖上,如此势单力薄的她,身边又没有一个可靠的人,又如何才能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呢?
“王爷,你要小心……”本来,简七七还想再问问历爵冥一些他准备和厉爵希摊牌的事情,可是,后来她还是没有问出口。
这场政权的交锋,她还是不要参与最好了,知道的太多,也就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想要帮助北冥凰,却又不愿意因为她的原因让厉家兄弟死于非命。可是,若是明明知道厉国皇室的争权斗狠还不告知北冥凰,她又会觉得非常对不起他这一直以来倾注在她身上的爱。
如此,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七七,你放心,我是不会死在厉爵希前面的。”从简七七的口中听到关心他的话,历爵冥开心地勾起唇角,先前脸上的阴霾暗沉终于消失不见。
“嗯,王爷还是尽快回去吧,免得落人口实,影响王爷日后的大业。”不想再和历爵冥继续待下去,简七七马上果断地下了逐客令,虽然她并不是这片荒地的主人。
“那我就先回去了,七七,你和夜儿也要小心。”历爵冥说着,就准备离开,可是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回过神,把身上的玉佩交给简七七,“这是我的玉佩,若你遇到什么难事,就拿着这块玉佩去找贤妃,她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说罢,这才放心地离开。
看着手中这块晶莹玉润的的玉佩,上面用黄金镶着金灿灿的一个“冥”字,这,应该是代表历爵冥身份的信物吧。
“娘,他对你其实还不错。”看着历爵冥的背影消失,小简夜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
这几天,简七七和小简夜突然变得忙起来,简七七忙着接受内廷监教导嬷嬷的礼仪宫规训练,而小简夜则是每天早出晚归的在太学院学习。每天看着小简夜郁闷无聊的抱怨,简七七就想马上离开皇宫这个鬼地方。
简七七封妃和小简夜认祖归宗的日子定在一天,是八月初五。
离太后大寿那天,还有整整的十五天。
简七七疲惫地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风景,想到前途一片迷茫,她的口中不住地叹息着。
现在,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宫殿,厉爵希那家伙还给她的宫殿起了一个名字,叫做“简仪宫”。
这座宫里的偏殿都是空着的,整座偌大的简仪宫里,就只有简七七、小简夜,掌事怜儿和派给她的十六个宫人。最近,她不仅要应酬那些时不时表面打着来恭贺她的旗号,可暗地里却令谋着别的事情的后妃,除此之外,还要每天花费两个时辰学习宫里的礼仪。
今天是八月初二,离八月初五那天还有四天。
看着那个带着两个小宫女映入眼帘的素色身影,简七七微笑着摆摆手,跟来人打了一声招呼。
贤妃看着趴在窗台上的简七七,微笑着对她点点头。
“怜儿,去给贤妃娘娘泡壶热茶。”简七七吩咐这怜儿出去了,这才对着刚坐下的贤妃说道,“贤妃姐姐今儿怎么有空来妹妹这里坐坐了?”
“妹妹四天后就要受封了,姐姐今天来是要先给妹妹道一声喜呢。”贤妃一贯地微笑着说道。
“一切都还是托姐姐的福呢。”看着怜儿端着一壶热茶进来,简七七亲自接过,给贤妃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热茶。
“姐姐还是第一次来简妃妹妹这‘简仪宫’,清清静静地看着让人欢喜。”贤妃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后,说道。
“姐姐若是看着还赏心,那等姐姐喝过茶后,妹妹就带着姐姐四处看看。”简七七也和贤妃一样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这才说道。
“那敢情是好,听说皇上在修‘简仪宫’的时候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呢,这宫里的姐妹们可都在羡慕妹妹你有这份福气呢。”贤妃说道。
“是妹妹才要羡慕姐姐呢,自姐姐这进宫的数年来,皇上对姐姐依旧宠爱如昔,当真才叫众姐妹纷纷羡慕呢。”简七七喝完一杯茶,起身道;“这后院里的茉莉花都开了,园子里的味道甚是好闻,妹妹便带着姐姐去看看吧。”
“甚好。”贤妃也起身,应和着说道。
看着就要随身跟上来的怜儿,简七七牵过贤妃的手,转头对着怜儿说道,“怜儿就不必跟着了。”
“是。”怜儿福身,停下了准备跟上去的脚步。
园子中,一片微凉的清风吹来,清清凉凉的,让简七七身体的烦闷和疲惫霎那间清减了不少。
“贤妃娘娘可是有谋划了?”并没有去看贤妃此时脸上的表情,此刻的简七七尽情地微眯着眼,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清凉感觉。
“只是寻了个自认为恰当的时机罢了,一切还要看简妃你的打算。”贤妃点点头。
“可是太后娘娘大寿前夕?”也那个时间,宫里进出的人才会很多,若是那个时候逃出去,应该也并不算太麻烦。可是,即使是那天,宫里的守卫也并不会减少,所以,出逃并不是那么容易。
“确实。不过,我认为最妥当的时间还是给太后娘娘过完寿后的第二天。”那天,各国使臣和进宫贺寿的众大臣,更有戏班出宫,那时候,为了各国之间的友谊,守门的禁卫军也就不会那样大张旗鼓地例行检查。
“我等不到那天。”简七七摇摇头。
她又何尝不知道那天才是最妥当的出宫日子,可是,她等不到,不是吗?
“若是你决定了,我会让我的人去安排,但是,我劝你最好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贤妃也不知道为什么简七七连一天都不愿意去等。明明就有万无一失的办法,她为何非要如此冒险呢?
除非……
“那就麻烦你了,贤妃娘娘。”
“简妃,我能够问你一句话吗?”贤妃看着站在身侧的简七七,看着她沐浴在阳光下、五年都丝毫没有任何改变的面庞,竟然感觉有些恍惚。
“贤妃娘娘且问。”
“简妃这五年来不在厉国吧。”这是贤妃一直考虑的问题。
五年来,王爷他把大部分的亲兵都派出去找这个简妃的下落了,可是这些年来却一直杳无音信。所以,她就有些怀疑,或许那个女人根本已经不在厉国了。否则,以王爷在厉国的势力,又怎么可能找不到她的一点蛛丝马迹呢?
“贤妃娘娘错了,这五年来,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厉国。”
“哦?”贤妃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简七七,可她的眼睛却是那样的坦诚,似乎感觉到她并没有说谎。
可是,既然她没有离开厉国,那么自己的推测又是……
难道?是她想错了?
*
八月初五。
天还未亮,礼部官员便已经能设节案和册、宝于太和殿内,銮仪官在内阁门外设采亭、内阁,礼部官员先将节、册文、宝文放在亭内,随后以伞仗为前导,礼部官员为前引,激昂亭抬到太和殿下,再有礼部官员将节、册文和宝文陈设在殿内的各案几上。
天明之时,大学士卓大人一人身着朝服站在节案东侧,正副册封使身穿朝服站在台阶上的东侧。
此时,钦天监官报告吉时已到,正副使朝着东阶左北面下跪。卓大人从案上捧起节,由殿中门出授正使,正使受节之后,同副使起身。内阁、礼部官再将册文、宝文重置亭内,导引銮仪卫抬至简仪宫中。内銮仪卫先在本宫门外设简妃、皇子仪仗,内监设节案、香案于宫内,正中东西分置册案和宝案。正副使受命后,由正宫门至太和殿门外,正使站在门西面,将节授予内监,内监手捧节,内銮仪卫校尉抬册、宝亭至宫门,再由内监将简妃册、宝和大皇子册、宝随节捧至简仪宫。
简七七穿着繁杂奢华的礼服,右手拉着小简夜出现在内道上,内监将节、册文和宝文陈设于殿内的各案几后退出。然后分别引领着简七七和小简夜在拜位向北面拜礼,并一次宣读册文和宝文。
小简夜则是在卓大人的引领下收册、受宝,同样也行了三跪三拜的大礼。而简七七也在嬷嬷的引导下收册、受宝,憋着郁闷的情绪行了三跪三拜大礼。
简七七和小简夜行礼完毕,内监句捧着节出了宫,简七七和小简夜在引礼女官的引送下到宫门内道。
内监在太和殿门将节授予正使。于是正使持节,副使随从,到后左门复命、还节。各有关人员再退出宫门。 然后是正式的诏书,封小简夜为大皇子,正式赐名号“浩轩”,封简七七为简妃,赐号“简”,赏赐了两人若干珍奇异宝。
至此,受封的仪式才算是正式结束。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又往太庙而去,简七七牵着小简夜压下心头对这些繁复仪式的厌烦一路走着。
这些个程序,在简仪宫,那些教导礼仪的嬷嬷已经和她讲述给许多次,行了什么礼之后又是什么礼,就算她没有用心去记,可也耳濡目染了许多次,对这些个礼仪,她实在已经变相地“体验”了很多次……
小简夜虽心智成熟,可也对这一系列的程序厌恶了起来。他偷偷地一会儿捏捏简七七握着她的手指,一会儿又郁闷地在简七七的手中画着圈圈,一次打发着着郁闷的皇家礼数。
厉爵希、太后和皇后三人并肩站在太庙门口等着简七七和小简夜的出现。
内道上,一条猩红的长毯由太庙的大道上一直绵延到他们的脚下,绵延到他们背后的太庙之中。
简七七先是领着小简夜在三人面前一一拜了礼,这才跟在厉爵希、太后和皇后三人的身后,拉着小简夜一同走进了太庙大门。身后,传来一道强烈的目光,尽管简七七很想要去忽视,可那种炙热的感觉一直胶在她的背上,不浓不淡地萦绕在心上。
简七七完全可以想象,那个用如此视线注视着她的男人此时脸上是什么表情。她相信除了恼怒,他的心里一定还充满了对厉爵希刻骨的嫉恨。
看着厉爵希、太后和皇后齐齐踩踏着那一条柔软却猩红得刺目的长毯走在太庙的最深处,然后再齐齐跪下,简七七的心底一阵叹息:这就是后宫女人的命运,一旦踏上了这条红地毯,就是踏上了一条荆棘遍布的鲜红道路……
这里面的残酷有多深刻,即使她不去亲身经历,也知晓它是多么的惊心动魄!
跪倒在太庙中供奉的无数冰冷的牌位面前,听着身前皇宫中地位最高的三人一一像那些个牌位禀告起誓,简七七看着那些被人长奉在太庙的牌位,眼中却一片清冷。原本都是活着的人,可偏偏却要按照祖宗定下的规矩活着,这些人可真是愚昧、腐朽!
活生生的人竟然都被那些个陈旧的规矩绊住了前进的脚步,活在那些早已死去的人设定好的条条框框里,终极一生,都得不到自由。
繁复沉闷又压抑的祭祖仪式后,厉爵希亲自给小简夜的药中佩戴上了象征着“皇子”权势的玉佩。
看着小简夜腰间那块翠绿色印着一个金黄色的“轩”字,简七七突然想起那块被她掩藏在箱底的,印着“冥”字的玉佩。
如此说来,那块玉佩是厉爵冥身上最宝贵的东西了吧,可他竟然送给了她!
给小简夜佩戴好了玉佩,厉爵希就亲自牵着他的小手,揽着简七七的肩,向着太庙门口走去。
再之后,就是晚上的皇家晚宴。
晚宴,说白了就是一大堆人坐在一起,变相地用觥筹交错联系着彼此之间的“情意”,借机巩固着彼此之间的势力。这样的宴会经常会在皇室,甚至是各官员府中上演,是这些人一贯笼络人心的手段。
简七七坐在贤妃的下手,看着殿内那些歌舞升平,看着面前的这些官员一个个虚假地笑着,简七七的眸中一片清冷。这些人的情义实在是虚假,现在可以对着你笑着,可若是有一天你威胁到他的利益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把你推向死亡的边缘。
都说官场里没有真正的情意,此话当真不假。
“妾身在这里恭祝简妃娘娘晋升,一杯薄酒,聊表心意。”一个四品后妃走上前来,对着简七七举杯。
简七七垂着眸,微微蹙眉。这些女人又来了,口中说着恭贺她的话,可心里却明明恨她恨的要死。
抬头,眼中的清冷已经散去,看着面前笑的灿烂的后妃,简七七微微一笑,霎那间风华绝代,让那个前来敬酒的后妃微敛了神色,嘴边的笑容僵硬地悬着。“谢谢妹妹了,不过本宫向来不胜酒力,一杯薄茶代酒,还望妹妹不要介怀。”说着,便端起一旁的茶杯,抬手放至唇边,轻抿了一口。
那个前来敬酒的妃嫔尴尬地笑笑,最终,不自在地点点头,对着简七七微微示意,举杯一饮而下。
有人开头了,这一个个前来敬酒的妃嫔就开始络绎不绝而来,所幸简七七喝的是茶,要真是酒,她肯定已经醉倒了。
再次送走了一个前来敬酒的后妃,简七七眸光一扫,看到坐在对面那个穿着深紫色蟒袍的男人,转眼,再次忽略了他炙热的眼神。
他的眼神很露骨了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眉目传情”,他倒真不怕厉爵希把他治罪?
厉爵冥看着对面那个淡淡浅笑着的女人,举杯,对着她轻轻一点,仰头尽数灌入口中。
这酒是宫廷的琼浆玉露,美味可口,口感上佳,以前喝起来也甚是爽口,怎么如今喝起来却如此难以入口?
他今天这番做法并不是在挑起事端,他一直都知道,厉爵希恨他,亦如他恨着他一样。所以,只要是他的东西,厉爵希都会不折手段把地夺过去。不管夜儿是不是他的儿子,他都会把七七和夜儿接回宫,给予莫大的恩宠。只不过,在他厌倦了七七后,他也就不会再在乎七七和夜儿的死活。所以,只有他有一刻还爱着七七,厉爵希就会对七七加倍好,对夜儿加倍好,甚至,会不惜地保护他们母子的安全。
果然,看到厉爵冥对简七七的种种爱慕、痴缠到底的眼神,厉爵希神色顿时不悦,可是,马上他就开怀大笑着,对着简七七说道,“七七,来朕这里。”
他叫得亲昵,让众妃嫔心里的嫉妒更加加深,也让众大臣更加关注这个“简妃”。
传言有说,这简妃和冥王好像有不寻常的关系,刚才看到冥王如此眸色复杂地看着简妃,他们的心里就肯定了这样的猜测。可是,如今看来,这简妃当真是荣获圣宠,皇上竟然对于外面那些传言无动于衷,依旧封了她为简妃,还如此宠爱她。
果真是红颜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