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元起身告辞,大奎却是不好抽身而退,两人须得留下一个才好,若是都走的话吕寨主的脸上须不好看,等到王西元出门,这吕寨主才问起江南苏杭一带的风土人情,大奎皆是一一作答,期间又饮三杯,大奎直觉两眼发花,这酒劲太猛了些,
吕寨主见到大奎神色,不由问道:“张大人,我寨中所用米酒皆是自酿,平淡无味,请大人勿要怪责啊,”
大奎心中一惊,米酒,这是米酒吗,
“吕寨主客气了,本官一路鞍马劳顿,却是身体倦乏,故此不胜酒力,”说着大奎举手揉了揉额头,这酒太猛烈了,数杯下肚已是头晕脑胀,若是再喝怕是要出丑,不过凡事都有定数,不是你想不喝就不喝的,
这时门外进來数人,当先一人是吕冰蓝,身后数人却不知是何许人也,
吕冰蓝到了厅堂之中,向着大奎深施一礼,这才道:“贵客是朝廷的大官,小女子替我阿波(父亲的意思)向客人敬三杯酒,”说着吕冰蓝在侍从女子手上接过酒壶,巧笑嫣然的來到大奎身侧,见到大奎面前的桌上酒杯中依然满着酒,不禁轻声问道:“贵客请先将杯中酒饮了,小女子才能再添,”
大奎闻言不禁有些皱眉,这酒比之汉人所引用的白干犹为劲猛,与那顺元(贵阳)的枸酱酒倒是颇为相似,只是若不细闻却闻不到酒味,这却不知为何,
“來,张大人,老夫先干为敬,”吕寨主见大奎拘谨,当下端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人家主人都喝了,作为客人自然不能失礼,大奎无奈只得端了杯子陪同喝了杯中酒,杯子一干吕冰蓝上前便满了酒,口中直道:“客人须得连饮三杯,”
“呵呵呵,这是小女冰蓝,被老夫娇惯坏了,张大人便请满饮三杯吧,”吕寨主作着介绍,
既是盛情难却,大奎一咬牙又连饮三杯,
见到大奎连喝三杯,吕冰莲显然开心至极,再次向大奎施礼这才退出房去,
随吕冰蓝同來的数人等吕冰蓝出了厅堂便一一向大奎施礼,吕寨主笑道:“这些人是本寨的各部头领,此來是相请张大人做客的,” 大奎起身与众人一一见礼,众头领寒暄完毕便站立在酒席一侧躬身候着,
大奎听孟歌说及了壮家的规矩,故此明白其中原委,客人來到壮家大寨,那即是所有壮民的客人,自然会公选出数名首领前來相请作客,
既然如此,大奎心想不如就光明磊落些,每家喝几杯,因为这吕寨主家的酒实在是劲力大了些,大奎更想早早离开,
“即是各位头领相请,张某恭敬不如从命,请,”说着大奎便当先向厅外行去,众头领跟着出了大厅,
吕冰蓝远远看到大奎步伐稳健的出了自家的木屋,由寨中各位头领请了去,等众人走远吕冰蓝连忙找來那些端酒侍女问道:“我叫你们下的酒曲可曾下到酒里,”
众侍女连忙点头,其中一人道:“依照妲冰蓝的吩咐,我们每壶酒都下了一羹匙酒曲,”
吕冰蓝沉吟片刻不禁喃喃自语道:“一壶酒只需半羹匙,寻常之人三杯也醉了,这个叫张大奎的大官怎的行若无事,”
“妲冰蓝莫急,我等随他多走几家,让他多喝几杯,看他醉不醉,”一个侍女出着主意,吕冰蓝点点头道:“恩,就这么办,你们去吧,其他的事情我去安排,”
众侍女各自抱了酒壶,尾随大奎等人去的方向疾步跟了过去,
大奎此刻已是头晕目眩,但好在不发还算稳健,又去了几家作客,却出现一桩怪事,每到一家,这家中的儿子或女儿就会出來敬酒,而喝的酒便是那烈酒,
一家家的走下來,大奎实在是挨不住了,身后的孟歌及盘步既是充当护卫,但却不能过來搀扶,大奎只得苦苦捱着,
壮家的木楼是由木阶梯走上楼的,大奎走到第四家时,脚下已是如踏棉絮,双眼看什么都是重影,明明看着楼梯走过去,身后的盘步向前急走几步低声道:“义父,错了,那是猪圈,”
在这种场合下,大奎可是不能出丑,当下哈哈笑道:“本官就是要看看壮家的家畜与中原之地有何不同,尔等不必跟随,本官随便走走,”说着想猪圈的方向行去,孟歌盘步紧跟其后,众壮家首领听到大奎吩咐,便原地站住等候着,
原來壮族大寨喜欢依山傍水而居,在青山绿水之间,点缀着一栋栋木楼,这就是壮族人的传统民居,木楼上面住人,下面圈牲畜,无论是什么房子,都要把神龛放在整个房子的中轴线上,前厅用來举行庆典和社交活动,两边厢房住人,后厅为生活区,大奎所到的每一家俱是在前厅设宴,以此來显示对朝廷官员敬重之意,
此刻大奎说要看看壮民的家畜情况自然是托词,进了木楼下的牲畜圈旁,大奎状似浑不在意的向无人处行去,待到了僻静处大奎立时俯身呕吐起來,这一吐真可谓声势骇人,
本來就沒吃东西,又是连续的饮用烈酒,大奎直觉腹中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尤其是恶心欲呕,此刻吐将起來,却吐出的皆是清水,
这也难怪,酒曲岂是如此用法,
酒曲是以白米经过强烈蒸煮后移入曲霉的引子,然后在常温下搁置,米粒上即茂盛地生长出菌丝,此即酒曲,酒曲混入酒液中即会产生发酵,而发酵后的东西就叫做酒精,酒曲的起源已不可考,关于酒曲的最早记载可能就是周朝著作《 书经 说命篇》中的“若作酒醴,尔惟曲蘖”,酒曲的生产技术在北魏时代的《齐民要术》中第一次得到全面总结,在宋代已达到极高的水平,主要表现在:酒曲品种齐全,工艺技术完善, 酒曲尤其是南方的小曲糖化发酵力都很高,
而壮家的酒曲更是一绝,壮家酒能名扬天下,酒曲当属首功,
吕冰蓝以酒曲泡在酒里让大奎喝了,这要是在现代便是与喝酒精无异,
随行在各寨中首领其后的数名侍从女子,见到大奎竟去了猪圈,不禁皆是嬉笑起來,分出一人去报信了,当吕冰蓝听到大奎竟醉的上不了楼去了猪圈,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多了许久,吕冰蓝才道:“不行,一定要把这可恶的家伙灌趴下,”一顿吕冰蓝吩咐道:“估计还要走三家,你们继续跟着,仍以旧法劝酒,看他还能喝下多少,”
正当吕冰蓝与侍女耳语之际,吕寨主却由楼上出门刚好听得真切,得知吕冰蓝以酒曲算计朝廷來的大官,顿时大发雷霆,
“你等放肆,”吕寨主一声厉喝,便‘噔噔噔’疾步下得楼來,
“阿波,”吕冰蓝躬身顺眉立在楼下,身边那个侍女更是一声都不敢吭出來,
吕寨主來到楼下指着吕冰蓝道:“你太也胡闹,那张大人乃是朝廷派往云贵之地的安抚使,我壮家大寨的贵客,你怎么能如此胡闹,”
吕冰蓝执拗道:“就是他搅闹了我的招亲大会,并把我掳走的,”
“有这样的事,”吕寨主还有些不信,但见到女儿言之凿凿不像是作伪,不由得心中有些打鼓,但随即道:“你随我上來,”说着转身上了木楼,吕冰蓝低着头,宛若做错了事的孩子般,跟在自己父亲身后上了楼,
吕寨主带着吕冰蓝來到了大厅,又命人去找來了吕冰蓝的母亲,
一家人商议的结果是,张大奎爱慕吕冰蓝,故此搅乱招亲大会,
吕寨主思虑再三,这人才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一,证明大奎是否真的爱慕吕冰蓝,二,证明大奎是否是个勇敢的人,若是以上两条可以保证,那么吕冰蓝也算是找到了称心如意的郎君,
计议一定,当下吕寨主着人安排了一番,但当务之急是,张大人用了酒曲泡过的酒,估计此刻喝了已不下十余杯,须得快些将张大人接到家中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等到大奎接连走了三家后,便坐在人家里不走了,你道是为何,大奎彻底醉了,醉到不能走了,若是走,恐怕要出丑,这家主人倒也十分的善解人意,备了醒酒汤來,
大奎喝下醒酒汤后,只是稍感好些了,但仍是胸闷气短头晕目眩,这主人家并不知道大奎是因为喝了酒曲泡过的酒,见到大奎满脸通红不言不语的坐在堂中,还真的以为大奎实在是酒量太浅,
大奎虽是酒醉,却并沒有要醉倒的样子,在堂上坐了约一柱香的时间,大奎便起身告辞,话语间并无不妥之处,大奎心里明白,此刻坐的越久,酒劲上來的越猛,故此大奎当机立断离开了这壮族人家,孟歌及盘步跟随左右,这壮族头领带着一家老小送出门來,
“本官这就回去了,告辞,”大奎回身想这壮族一家人拱拱手,便与孟歌及盘步向大寨外走去,走到一片竹林处,正巧四下无人,大奎却再也坚持不住,颓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孟歌及盘步见了,不禁大惊失色,连忙一左一右将大奎扶起,
正巧路边有一处草地,青草松软正好让大奎稍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