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齐万年，秦雍之地有危险，朝廷便会倚重河间王，河间王便也能从中获利。</p>
譬如为了剿灭齐万年，长安便不得不增加兵员，铸造兵器。</p>
朝廷便要拨款下来，便是不拨款，也会应允河间王扩招的心愿。</p>
养寇自重，绝对是一个好主意。</p>
“长史此言有理，按你的话来说，我们便不必去对付齐万年了？”</p>
李晗轻轻一笑，说道：“大王当然是要去对付齐万年的，但关键是看怎么对付。”</p>
河间王司马颙撸了撸自己的胡须。</p>
“长史有计谋，不妨直说。”</p>
“养寇自重，毕竟是有风险的，秦雍之地，异族人猖獗，若是不加以制止，恐怕齐万年的威势将会一时无两，届时大王要对付齐万年，也不容易。”</p>
李晗的这一番话，倒是把河间王给说糊涂了。</p>
“那到底是要不要对齐万年出手？”</p>
“当然是要的，不过大王大可派一个信使过去。”</p>
“信使？”</p>
河间王脸上露出疑惑不解之色。</p>
“正是信使。”</p>
“大王可以收编齐万年。”</p>
收编？</p>
河间王倒是被李晗这句话给逗笑了。</p>
若是这个齐万年能够被收编的，朝廷也不至于要对齐万年征伐，况且，齐万年杀了这么多的汉人，便是收编，也有许多人不同意。</p>
而这里面的人，有不少是勋贵。</p>
“若是能够收编，何来战事？”</p>
“大王此言差矣，现在前去收编齐万年，当然不行，但若是在齐万年走投无路之时呢？”</p>
这就有些意思了。</p>
司马颙的眼睛一亮。</p>
“长史的意思是，要对付齐万年，但是在最后，放他一马？”</p>
李晗轻轻点头。</p>
“好主意。”</p>
河间王脸上也有意动之色。</p>
“末将觉得不妥。”</p>
张方在此时却是站出来了。</p>
别看他一副武将模样，论起计谋的话，张方也是不差的。</p>
这也是他平民出身，却是能够做到前锋将军这个位置上的。</p>
“有何不妥？”</p>
河间王的语气之中有些不悦。</p>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王不会不明白的，便是大王派人去收编齐万年，齐万年恐怕也不会答应，他若是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壮大之后，他们未必会听大王的话。”</p>
“将军的担忧，不无不可。”</p>
长史李晗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大势在胸一般。</p>
“便是齐万年心中有异心，那也无所谓，大王也会发展起来，届时，待大王积蓄够力量了，便可以直接铲除齐万年，再者说，胡人却是是有异心，但大王能给他们好处，若是齐万年不听话，卢水胡的首领，也可以扶持一二...”</p>
李晗洋洋洒洒的一大篇，把张方担心的问题全部说了一遍，并且还有解决的办法，听到此处，张方也是坐下去了。</p>
他无话可说。</p>
“还有谁有计策？”</p>
李晗的话语，很是切合河间王的心意，但是他还是多问了一声。</p>
寂静。</p>
无人应答。</p>
“既然如此，便按着长史的意思来办罢。”</p>
一番召见商议之后，河间王府的决定已经下去了。</p>
之后，河间王才召见了洛阳来的使者，满口答应自己会尊圣命，即刻便开拔大军。</p>
使者得了命之后，也不顾这长安的风雪，当即与自己的使者队伍朝着洛阳的方向进发而去了。</p>
.....</p>
潼关。</p>
如今已经是改旗换帜了。</p>
残阳如血，残留在城墙上的血色，还能看出一个月前的惨状。</p>
曾经漫山遍野的尸体，之前早就掩埋了。</p>
潼关将军府中。</p>
如今是齐万年的王帐。</p>
王帐之中，齐万年军的大人物齐聚一堂。</p>
但是他们的脸色都没有多好。</p>
原因也很简单。</p>
他们从梁山出发，一路到了潼关，死了几千上万的本族勇士，将潼关这块硬骨头啃下来，正准备享受胜利果实之时，却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p>
即便是搜寻了潼关周围的屋舍，也没找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p>
沿河的百姓，早就聚集起来了。</p>
现在整个弘农郡，百姓都不是到了河东郡，便是到了上洛郡。</p>
还剩下的在弘农郡的人，大多聚集在华阴与湖县。</p>
这两者的城池虽然不如潼关，但是要啃下这两块骨头，是不容易的。</p>
但是...</p>
不啃下这两块骨头，他们什么也得不到。</p>
汉人女子白白嫩嫩的，但也最是刚烈。</p>
常常是享用了一夜两夜之后便自杀了，没有酒可以自己酿，没有肉可以吃带过来的羊群，但没有女人，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却是折磨。</p>
虽然之前有抓到一些汉人女子，但早就用得差不多。</p>
不大的王帐之中，各个首领的呼吸都格外的粗重。</p>
“皇帝，我马兰羌，可是死了三千多人的，如今什么都得不到，酒肉也快用完了，若是再不去抢汉人的东西，便只能退回去了，这潼关正是鸟不拉屎的地方，汉人少的可怜。”</p>
卢水胡的首领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p>
“我们跟皇帝过来，就是来吃肉的，但是现在看来，别说是吃肉了，就算是马尿都喝不到，我族勇士若是连吃的东西都没有了，那我卢水胡，也不会待在潼关了。”</p>
卢水胡的意思，不言而喻。</p>
齐万年的眉头渐渐沉了下来，脸越来越黑。</p>
“在潼关待久了，也没有什么好处，原本们便是要将北地郡冯翊郡拿下的，只是皇帝迟迟没有动作，这才拖到了这个时候。”</p>
郝度元也出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了。</p>
呼喝呼喝~</p>
齐万年硕大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p>
“当初我也想去打冯翊郡北地郡，只是你们说要等一会儿，休养生息，如今，倒是怪起我来了。”</p>
被齐万年这样一说，卢水胡马兰羌的首领脸上虽然微微一红，但马上反驳道：“我们只是说一时，没有说一个月。”</p>
对于这个两个和稀泥的，齐万年知道自己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p>
若是他有绝对的实力，早就把这两人杀了。</p>
可惜。</p>
不管是卢水胡还是马兰羌，都是有自己部族的人，这些有自己部族的勇士，最是难收服。</p>
若是杀了他的首领，无疑是得罪了他们。</p>
到时候莫说是收服了，恐怕到时候就是真正的刀兵相见了。</p>
“如今要打，打哪一个？”</p>
齐万年马上进入主题。</p>
他的意思，当然是打华阴，还是湖县了。</p>
“我听说这华阴，是弘农杨氏的老家，那里好东西绝对最多，这个地方，我马兰羌要了。”</p>
马兰羌的首领当即表示。</p>
“不行，此地我卢水胡要了。”</p>
面对利益时刻，这两个和稀泥的首领倒是开始内斗起来了。</p>
“不就是华阴吗？你们一个个部族才几千人，不一定能够吃下华阴，不如你们一道去华阴，我与郝将军去打湖县。”</p>
皇帝居然没有与他争执？</p>
卢水胡还有马兰羌的首领脸上露出诧异之色。</p>
要知道这弘农杨氏，可是这汉人的大世家，大世家，绝对是有很多财富的。</p>
而且听那些汉人说，这些高门大族的女人，也最是可人，比寻常汉人女子要白嫩上不少。</p>
“皇帝，这...”</p>
有好处的东西，他郝度元可不想放弃。</p>
“华阴好处多，但是守军也多，你们要想啃下这块骨头，也没有多容易。”</p>
作为皇帝，齐万年也就直说了。</p>
守军多？</p>
两个首领只是思考了一番，马上摇头。</p>
“这潼关都只是千人，更别说那些小地方了。”</p>
齐万年深深的看了卢水胡还有马兰羌的首领，一言不发。</p>
待这两人出去之后，在一边很是不满的郝度元也开口了。</p>
“陛下，你这般做，岂不是把大头给了他们？”</p>
齐万年却是不以为然。</p>
他何等计谋，何等枭雄，有好处的事情，他当然是不会让出去的。</p>
他之所以把华阴让出去，原因便是这华阴比之湖县来说，还是打湖县更好。</p>
“郝将军，且听我说来。”</p>
齐万年挥了挥手，后者见到齐万年这般表现，也知道有隐情。</p>
“陛下请说。”</p>
比起卢水胡还有马兰羌的首领，还是这个郝度元有些审时度势的眼光。</p>
“那华阴虽然是弘农杨氏本家，但是据我所知，弘农杨氏的人早就不在华阴了，剩下来的人，不过是些奴仆罢了，至于财物，大多也搬运走了。”</p>
“原来如此。”</p>
听到齐万年的话，郝度元心中才释然。</p>
“可不仅如此。”</p>
齐万年轻轻摇头，说道：“华阴城里面，现在最少有五千汉人守军，但是在湖县，恐怕只有一两千。”</p>
五千，一两千？</p>
郝度元眼睛微亮。</p>
“陛下居然知道这么多的消息？”</p>
“当然。”</p>
齐万年嘴角微勾。</p>
“那些卢水胡，马兰羌的人，得到了汉人之后，只会杀了汉人男人，玩弄汉女，不懂得用这些汉人的力量，只要我抓住那汉人的女人，孩子，那汉人不就会为我办事了吗？得到这些消息，当然也容易了。”</p>
这也是齐万年拖到现在才开始出手的原因。</p>
当初确实是卢水胡还有马兰羌的首领不想出征，但之后，却是齐万年在等待消息。</p>
到了前日，这个消息才到他的耳朵里面。</p>
“大王也要小心，那些汉人最是狡诈的，说不定他是骗你的。”</p>
对于汉人，郝度元天生便有一种警惕与不信任。</p>
还有仇恨。</p>
是故被他抓到的汉人，基本上就没有一个是活下来的。</p>
女人也是如此。</p>
便是刚出生的婴孩，他都不知道掐死了多少个。</p>
“我明白，我将他的妻儿带在身边，不怕他说假话。”</p>
听到这里，郝度元才轻轻点头。</p>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开始整顿勇士，去将那湖县拿下来。”</p>
没有了酒肉女人，郝度元浑身也不自在起来了。</p>
“郝将军心急，那便今晚出发罢。”</p>
郝度元轻轻点头。</p>
当日，潼关里面的人兵分两路，一路朝着湖县方向去了，另外一路，却是朝着华阴方向去了。</p>
黑夜之中，从火把的亮度便可以发现，去湖县那边的人，人数明显要多很多。</p>
急行军两个多时辰，派出去的前锋便驱马赶来。</p>
“报，皇帝，前面就是湖县了。”</p>
湖县...</p>
城墙比之潼关华阴来说，要低矮了不少。</p>
隔着很远的距离，齐万年也发现了湖县上的灯火。</p>
“进攻罢。”</p>
夜袭。</p>
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p>
命令一下，数万人如同一只只贪婪凶横的野狼，朝着湖县这块肥肉撕咬过去。</p>
而几万人的声音，那是震天驾响的，只是一瞬间，湖县便反应过来了。</p>
这段时间，他们也在防范这些胡人的进攻。</p>
但是...</p>
力量还是太悬殊了。</p>
不到半个时辰。</p>
城破。</p>
接着，城中立即掀起一阵腥风血雨。</p>
伴随着整个湖县的哀嚎，夜幕，也多上了一层。</p>
另外一边，卢水胡马兰羌这两支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p>
华阴城城墙高耸，虽然不如潼关，但是因为弘农杨氏有钱的原因，是硬生生的加固了好几层。</p>
加之华阴城上的守军人数众多，一时间，卢水胡还有马兰羌接近两万人，居然拿不下这座华阴城。</p>
看着阵亡的人数越来越多，两个首领的表情也越来越狰狞。</p>
这城要是打不下来，那真就是血亏了。</p>
死了人，还捞不到好处。</p>
恐怕要被皇帝还有那个郝度元狠狠的嘲讽。</p>
而且...</p>
族中的勇士，也会觉得他们没有资格做这个首领。</p>
打下来，一定要打下来！</p>
而事实上...他们也打下来了。</p>
只不过是用了一夜，而伤亡也有些大。</p>
足足有七八千人。</p>
最让两个首领生气的是，这些残余守军带着华阴的百姓，朝着上洛郡的方向撤去了。</p>
偏偏还给他们跑了！</p>
这些人从华阴城到华山，就像是泥鳅到了手上一般，滑不溜秋的。</p>
但好在。</p>
跑的人虽然多，但也有没来得及跑的。</p>
而卢水胡还有马兰羌的愤怒，当然是发泄在他们身上了。</p>
连带着，华阴成为了一座发着火光的城池。</p>
这座蕴养这弘农杨氏的本家城池，便在这场大火中化为一片废墟。</p>
....</p>
三日后，洛阳。</p>
王生从美人身侧爬起来，不得不再上一次早朝。</p>
而这个早朝要对付的，当然就是齐万年了。</p>
族地被毁，弘农杨氏发挥着自己的能量，当即在洛阳掀起了一阵风暴。</p>
而这股风暴，便是皇帝司马遹，也不得不重视起来。</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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